《恶魔带着契约来》第六卷 上层精灵的挽歌 第六十一章 苍白的正义（五十六）

    卡列尼娜和伯恩，还有莎娜一起，站在长满风信子的山坡上，向暮色深处眺望。接连几日的阴雨天气已经被季风荡涤干净了，此时的夜空碧空如洗，可以清晰地看见大地尽头，灰羽山那如同繁星坠落一般的夜景，还有稍近一点的几个同样灯火通明的要塞。
    在那里，哨塔和兵营安静地盘踞在那里，将隘口牢牢地咬在嘴里。那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急行军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卡列尼娜比预计少花了了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灰羽山境内。可抛却辎重的代价是他们不得不赶紧寻找给养，矮人盟友不是唯一的选择，但她们没有别的办法。弗朗西斯身陷银泉矿洞，外面是虎视眈眈的人类联军和灰羽山正规军。
    莎娜倒是认为己方完全可以凭借精锐兵力的优势，一举突破某一方薄弱的防守，将她们的统领从这个鬼地方弄出来，然后离战区远远地，如果是这样，那么给养之类的事情就完全没有必要去考虑了。根据斥候的报告，这么做的确可行，但是并不在卡列尼娜的计划之内。
    “数万人类军队进入了森林，和矮人们起了冲突，而我们事前居然对此一无所知，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当疑问被提出的时候，卡列尼娜对她的同伴这么说。“莎娜说得对，我们不应该没理由就参合到这趟浑水里，但我们必须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说服了莎娜。对于一名精灵军人来说，帝国的安危是摆在首位的。如今灰羽山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要是人类和矮人开战地话。作为他们最坚定的盟友，精灵也无法独善其身。他们必须做点什么。
    现在，卡列尼娜和伯恩，还有莎娜，带领着一支先头部队进入到了矮人的实际控制区，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要塞，确定没有人类眼线和活动的迹象，然后才决定实施行动。
    “都准备好了吗？“她说。
    莎娜和伯恩点了点头，身后是几百名神情肃穆的龙卫。
    “去吧！“
    她们走下山坡，朝要塞走去。
    “什么人！”黑暗中。矮人哨兵大声喊道。同时没有亮光地外墙上响起了一连片地扳机声。莎娜地夜精灵之眼透过薄霭一般地薄烟看见哪儿至少五十名火铳手瞄准了这边。
    “精灵远征军先头部队。”伯恩大声说。
    “精灵远征军？“哨兵咕哝了一下。然后是一片交头接耳。莎娜地耳朵捕捉到一些话语地片段：有这么一回事？没听说过。
    谁知道？
    怀疑倒是在意料之中地事。毕竟远征军只是三支部队地混合体。还没有正式地潘号和编制。也没有正式对外宣布。
    哨兵很快从这些话里得到了讯息。不出意料地。他说：
    “不管你们是远征军还是别的什么玩意。我们没听说过，这里是我们伟大的矮人辖区涌泉要塞，离开这儿。“
    “找个能说话的来。就说永夜港风行者卫队地检察官求见，我有重要的军情向你们的负责人汇报，错过它你会遗憾地。”伯恩说。
    “军情？”这个词引起了对方的重视。
    “六万名人类雇佣军正驻扎在离这里六公里的地方。更多地正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们包围了银泉矿洞。随时准备抢夺它还要更多地提示吗？”
    伯恩说的是从一名人类斥候哪里拷问来地结果，虽然非常简略和粗糙。但很明显，说服这样一名哨兵头目已经足够了。毕竟对方也不是属于能够知道真相的那一部分人。
    对方犹豫了一会，然后朝后面小声地说：“去找少校过来。”
    又对下面地伯恩等人说。“稍等！“
    哨兵显然还在怀疑，但因为位阶和能力的关系，又不敢轻下结论，于是找来了上司。伯恩和卡列尼娜耐心地等待，不一会城墙上上出现了火光，一名壮年矮人在几名精锐矮人士兵的陪同下出现了。听过哨兵简略的介绍之后，他对伯恩说：“原来你们就是远征军，我听说过，不过，现在你们不是应该还在密斯特拉吗？”
    这是一句试探，虽然随着时间推移和事态的变化，远征军的存在已经不是一个军事机密了，但关于具体的讯息，比如军力，比如任务地点，之类的事情还是不为外人所知的。矮人少校用这种真假参半的话语来试探伯恩。如果对方一口应承，那么说明他们是在撒谎，因为精灵女皇确实在密斯特拉纠集了很多部队，但那些大多数是预备役，并不包括风行者卫队之类的正规军。如果对方否认，那么他就可以继续追问远征军的行程，并以此为依据，继续周旋一番。
    少校很老练，也足够机警，只是他面对的是老于世故的伯恩。后者经验同样丰富，没有给他继续质疑的机会。
    “我们是从密斯特拉来，不过那是十几天前了，此后奉陛下的命令，一直活动在警戒区域，具体的情况属于高度机密，恕难告知。”
    答案同样真假参半，并且给了对方一个小难题：如果继续质疑，我就能知道你到底了解了多少，有了应对的方向；如果不，那么想要为难我们，请去找女皇核对，反正我们货真价实，不怕追究。那样的话，浪费的可是大家的时间。
    “你身后的几位是谁？为什么不看着我？转过来！“少校果然识趣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转而开始了另一次试探。
    莎娜和几名靠近伯恩的龙卫一起抬起头，亮相。城墙上的火把光非常暗淡，落到她们脸上，只是一团模糊地影子。但这样已经足够了，少校清楚地看见了他想要看的东西她们的长耳朵。
    “她们是我的士兵。赶了太久的路，已经非常困顿了，请不要深究他们的无理。“伯恩说。
    “你们看起来好像并不像是一支军队。“少校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追击的怀疑。
    “先头部队，我们是。大军还在晶歌山脉行进之中，很快就会抵达。“
    “哦，原来如此。“少校颔首，思索了片刻。”你告诉我的手下，说有重要军情向我们报告？”
    “对！”
    “我是霍希尔，蛮锤，隶属灰羽山熔炉守卫军。任职少校，是涌泉要塞的最高负责人，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有何不妥？”
    “没有。我倒是不介意。反正要担心地不是我们。”伯恩笑了笑说。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
    少校仰了一下头。转而对哨兵说：
    “让他们进来！”
    “可是，天黑了，少校。”哨兵头目提醒道。目前的灰羽山地区已经进入了正式的备战阶段，关卡和巡逻地力度大大增强，而作为战略要地的涌泉要塞。它的警戒力度更是严格。矮人不是精灵，终年和炉火打交道的他们很大一部分有后天性的夜盲症，这个弱点很容易被利用。所以夜晚是很少有矮人会外出地，这也是几天前弗朗西斯能够夜袭成功的原因之一。
    “听我的命令。”少校说道。“他们是不是全是精灵我不确定，但只有两百人。而且还没有大型武器和魔法师，你还觉得有威胁？快去等等。你地担心不是没必要的，让所有火铳手准备。”
    吊桥蓬地一声落在人工河岸上。随着镶钉皮大门的敞开，涌泉要塞矮人战士们列队而出。透过敞开地大门可以看见里面星星点点的火把和憧憧人影。矮人们并没有放松警惕。
    伯恩和莎娜相视一笑。随后两百名龙卫紧随着一瘸一拐地伯恩，朝里面走去。
    通道里灯火通明，矿物油火炬熊熊燃烧，火舌卷起黑烟，热力逼人。少校带领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矮人士兵站在不远处等待他们地到来，而在两边矮人风格浓厚的石屋上，则是整排地矮人火铳手。伯恩带着精灵们，面不改色地穿行而过。
    少校的目光紧随着他们，紧绷的双手也慢慢地开始松弛下来。因为他看见进来的人全是精灵战士，而且清一色地穿着精灵正规军的战袍。
    “霍希尔，蛮锤。“他朝迎面而来的伯恩伸出了手。
    “贾森，伯恩。“
    “欢迎来到涌泉要塞。“
    “我的荣幸。“
    两名指挥官互相友善地问候，全神戒备的矮人火铳手开始放下火铳。少校将他们引到了军情大厅，并且还让厨师准备了一点食物招待他们。
    矮人和精灵都是坚韧而又务实的的种族，友善地示好之后他们立刻进入了主题：
    “感谢你们的支援，说真的，我们一直以为你们精灵这一次准备袖手旁观了那！”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最忠诚的盟友。“
    “那么，你刚才说的情报是什么？反正担心的不是我们？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你们涌泉要塞即将失守。”
    “什么？“
    “很吃惊？那就对了，不过没关系，它的新主人会善待它的。“伯恩说。
    少校猛地仰了一下身体，随后却立刻停住了，莎娜的剑抵在了他的咽喉上，利刃来得太迅捷，被割断的胡须一丝一丝地飘落下来。最下座的哨兵头领见势不妙，转身就朝门口跑去。但还没等他跨出的那一步落地，身后就响起了弓弦声，然后眼前的景物迎面袭来。
    莎娜收回手，朝依旧在吃黑麦面包的伯恩耸了一下肩。其他矮人们则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少校沉声问道。“你们不是精灵？”
    “这个问题，恐怕一时半会回答不了，不过你可以相信，我们对你们并没有恶意。“伯恩说。“我们是精灵没错，而且是女皇陛下指定的远征军也没错，你猜的全部正确，除了我们的目的。从现在开始，涌泉要塞暂时归精灵远征军管辖，你们可以反抗和投诉，不过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夜晚从山脉中吹过来的烈风将熔炉议会的旗帜刮得猎猎作响，涌泉要塞一片寂静，只有军营空地上未燃尽的篝火还在荜拨作响，不时爆出一丝火星。除了间或鸣叫的秋虫之外，整片森林都陷入了沉睡。
    这时候，城墙上忽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但是没等它在夜空中扩散开就戛然而止，几名警惕的矮人哨兵互相打了个手势，举起了战锤，朝这边走来，但是很快，他们就再也不用为这些异动操心了。
    一整队的龙卫出现在他们身后，迅速并且悄无声息地制伏了他们。
    涌泉要塞的吊桥忽然松动了一下，发出类似巨兽呻吟的叹息声，然后慢慢地放下，在涌泉要塞外面黑黝黝的森林里，灌木丛间应约地亮起了无数暗淡的荧光。那是夜精灵们的眼睛。卡列尼娜拨开树枝，看见吊桥后的镶铁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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