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带着契约来》第六卷 上层精灵的挽歌 第六十七章 鼓声渐密（四）

    阿丽西卡微一踟蹰，然后朝他们走去。
    她右手紧紧地握住铁链，准备正面击敌。一个照面打倒两名有戒备的士兵，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就算是能做到，城墙上和附近的哨兵也肯定会发现。但眼下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是的，我一直没有更好的选择。唯一的一次选择，还导致了现在这个状况。看看我现在的处境！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作什么选择！
    她开始觉得懊悔，为自己所作的一切决定感到沮丧。这种熟悉的沮丧感让她忽然想起了以前类似的一些事：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接受陌生人好奇中带着敬畏的注视，这已经是阿丽西卡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虽然她并不享受这样，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习惯了。
    而伴随如此习惯的则是对新生活的跃跃欲试。这让她忽然有了勇气再第一次带着两名老于世故的精灵护卫头出现在人类城镇的时候，不顾侍卫的暗示和阻挠，参与到了一次征召佣兵的事情里去。
    “你也是佣兵？“那名自称是草药贩子的老矮人从嘴里拿下烟斗，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他需要至少十名佣兵护送他和他的货物去回音山脉的货主哪儿，因为这一路并不考验个人能力，仅仅是长途跋涉，所以对佣兵的要求仅仅是有自保能力。阿丽西卡认为作为一个佣兵尝试的开始，自己没必要挑三拣四的，而这名老矮人则在她提出来意的下一秒就浇熄了她难得的热忱。
    “你们缺人手，不是吗？看：招募佣兵，起薪十个银币，完成后付另一半。
    “你？还是算了。让开让开！”
    阿丽西卡犹豫了一下，心里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再纠缠一下。但脚下已经选择了让开，她不知道正是自己这种犹豫的态度，才让别人对自己没有信心。
    这只是她一系列失败中毫不起眼的一件，但不知为何，在哨兵地呼喝中，她想起了它。她忽然想，如果当时自己表现得强硬一点——至少再追问一下条件什么的。那么结局就会大不一样了。至少自己会有一个选择的机会，而不像现在这样总是将选择权交给了不可预知的事情上呢？还是选择直接逃跑？她这么问自己，旋即又意识到，这两个选择是没有本质区别的，因为很明显，对方已经警觉起来了。自己又一次错过了选择的机会。
    不能再犹豫了！阿丽西卡故作镇定地走过去。熊熊地油脂火炬开始在视野里大放光芒。直到感觉到这种跳跃地光芒有些刺眼。她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
    ——我地脸！
    别扭地衣服和帽子可以有效地遮蔽住她地精灵特征。但是和士兵们差别明显地柔媚地脸。是无论如何也遮不掉地。也许在夜色里并不显眼。但是它肯定无法骗过一名哨兵地眼睛。如果在平时。自己完全可以借助自然法术。进行一些简单有效地伪装。只可惜现在。那对有着禁锢魔法作用地镣铐还紧紧地扣在手腕上。她连一丝法力都不能感应得到。
    ——不能让他喊出来！
    这是阿丽西卡这一瞬间唯一地念头。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冲锋。
    已经来不及了。哨兵一定是已经看见了自己地脸。他已经抬起了手。脸上地表情也由警惕变成了微微地惊愕。阿丽西卡甚至已经想象到了对方下一秒拉响警铃。然后抽出武器。大声示警地同时朝自己扑来地样子。
    但那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名哨兵确实脸色大变，却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别地。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好像是被阿丽西卡突然表现出来的行为惊吓到似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阿丽西卡仓促间甩过去的小圆盾从他左肩上空越过，没能击中。不过没关系，阿丽西卡本来就不指望那东西能阻止对方，她要做地只是引起对方的规避，为自己地攻击赢得时间。
    招架后的反击才是最致命的，能杀人的往往不是第一剑。这是她的三任剑术老师都说过的一句话，阿丽西卡一直没有真正理解它的意思，但现在，她准备把它粗浅地付诸行动，并且获得了成功。
    二次攻击！
    圆盾成功地吸引了两名哨兵的注意，在短时间内，人是无法阻止起能表达复杂讯息的语言的——虽然引起警报的也许只是一声呐喊，但是那肯定不会是下意识反应中的第一选择。除了其中一名在之前发出了略带疑惑的嗯之外，两名哨兵都没来得及发出警告。阿丽西卡凶猛的攻击已经到了。
    她用上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朝前冲刺，精灵矫健但又轻灵的体魄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在拒马前高高跃起，然后越过。
    试图拉响警铃的哨兵被她迅猛地击中胸口，即使隔着铠甲，即使阿丽西卡已经被禁锢住了法力，这样的短距离助跑之后的膝撞也足够一名壮年男子昏迷过去了。哨兵的脊背重重地撞在了望塔塔基上，头一歪，铁盔就从额头滑了下来。几乎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就陷入了深度的昏厥。
    阿丽西卡动作没有停滞，立刻转身向另外一名哨兵发出攻击，虽然因为疲劳和立足未稳的缘故，姿势有些怪异，但手上的镣铐起到了加强威力的作用，黑黝黝的铁链带着尖锐的风声抡起一个半圆，朝哪个方向甩去。阿丽西卡相信这一击的力量足够将一头巨熊暂时性地击退，对付一名看上去并无过人之处的哨兵，显然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预料中地事情并没有发生，镣铐上传来实实在在的打击感。却不是击中了人，而是缠绕在了哨所外檐的支柱上。为了方便她的一些正常作息。铁链的长度很长，即使是双手挥舞，经过了一次折叠，也足够在三步之外的柱子上从容地绕上一圈。
    阿丽西卡使劲地往回拉，纹丝不动。抬眼望过去时才发现那是因为剩余的那名哨兵拉住了它。她立刻放弃了收回铁链这个多余地动作，然而靠近一步，抬起镣铐。一边用它招架可能地攻击。一边也可以用铁链封锁对方的活动范围，好让自己带镣铐的重拳顺利地落在对方的胸口。
    甩和砸，动作不一样，结果是一样的，这种距离的近身格斗是所有精灵贵族的入门课程，年幼时候的阿丽西卡可在这一门课上获得过一致地赞誉，虽然此后就开始疏于练习，但是刚刚度过成年礼五天的她。还没有老迈到遗忘它的地步。
    ——别以为这样就能制服我了！我可在徒手格斗上得过三连冠！阿丽西卡心里想
    她低声怒喝，然后开始发力，双方地距离近到了只有一臂之差。标准的肉搏距离。对方手里还拿着铁链，阿丽西卡这一下过去，可供对方腾挪的空间却不多了。要么硬挨这一下，要么就丢开铁链选择躲闪。
    如果哨兵仗着自己的铠甲。准备硬接这一下，那么他就要承受坚硬镣铐地重击。在阿丽西卡的蓄力之下，这并不会比普通士兵地钝器攻击要好受。不过阿丽西卡不觉得他会这么做。因为两秒前他的同伴已经亲身示范了这么做地下场；如果对方选择撒手躲闪，那么正合她意。杀伤力更大。攻击范围更广的铁链会在对方高声呼喊之前解决问准，而且实施得也还算成功。如她所料，这名哨兵并没有躲闪，而是肩膀微沉，象是要用厚重又有斜度地肩铠抵御掉这一次攻击了。
    胜利在望，阿丽西卡眼中开始跳跃起逼人的神采。
    但在下一秒，神采的韵律戛然而止，她举着拳的动作停住了，因为一支明晃晃的剑抵在她的下颌，阻止了她的行动。剑的另一端握在那名哨兵的手里。
    远处兵营里的喧嚣声顿时远去，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止了，阿丽西卡的视线忽然模糊起来，心跳也漏了一拍。好像全世界的颜色都在褪去，周围在暗淡光线中伫立着的只有即将化为灰烬的残骸。
    ——我就这样，败给了一名，哨兵？——我
    母亲苛责的目光和教师们若有若无地兴叹的场面开始在眼前快速沉浮，自己蹉跎的的上半生在这一个瞬间被压缩成了一段可以直视的浮光掠影。
    阿丽西卡万念俱灰，松开手，放弃抵抗，铁链稍稍往下垂下一个弧度。就像无可赦免的死刑犯面对着绞刑架，心中有着对死亡本能的战栗，同时却也隐隐藏着解脱的快慰。
    ——来吧！我反正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彻底的天黑。
    一声清脆的锐器碰撞声后，预料之中的疼痛和其他类似的打击并没有降临。她感到了强烈的窒息感，感受到了骤起的晚风吹拂着自己脸侧漏下的发丝，感受到了手上沉甸甸的铁镣忽然一轻，自己身体猛地向后晃动，随之久违的心跳又回到了胸腔。
    阿丽西卡半跪在地上，惊愕地看着剩余的那名哨兵，对方拿着剑俯视着她，剑身不规则地折射着明晃晃的火光，正在逐存吞没在剑鞘当中。
    “你退步太多了！阿丽西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shuyaya.com，章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