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游侠正少年》第九十一章 会师

    天还是那么阴沉沉的，不紧不慢地溜达的云默默地看着焦灼的战局。
    “顾新，你怎么样？”林鹤之一剑斩了挡在马前的敌兵，朝顾新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大声地问道。
    “我没事！”顾新根本无暇回头，手起剑落，鲜血早已经粘满了她的脸。
    “怎么也有两个时辰多了，怎么不见大哥那边动静呢？”林鹤之问。
    “没收到门主那边异常的警报，就是让咱们继续的意思。”顾新手上没停。
    “你一上来体力消耗就太严重了，再往下怕你撑不下去的！”林鹤之往前走了几步，一剑挡过了刺向顾新的敌军，回头朝顾新喊道，“你歇会，我帮你撑一会。”
    “我说了我没事！”顾新也紧着朝前走了几步，从林鹤之身后出来，朝扑过来的敌军猛砍了一剑。
    “新儿，大哥那边许是遇到了麻烦，不知道要撑多久呢！你要保存点体力！”林鹤之赶紧把顾新往后拉了一把，“快歇歇，我帮你撑一会。”
    顾新猛地喘了几口粗气，仰头看了看奋力连挡了几剑的林鹤之，目光终于柔了下来。
    “鹤之，鹤之。”顾新看着一下朝几个方向奋力挥剑的林鹤之，有些不知所措地唤道，“鹤之，你说大哥那边会不会有事啊。”
    “没事，你说的嘛，没警报就证明没事。”林鹤之回头笑了笑。
    进退胶着了快两个时辰，只见死士阵和上官府兵阵都显出了些许疲惫，打打停停间，似乎哪边都暂时没有明显要一口气碾压过去的力气，林鹤之往后护着顾新，抬头看天空的次数明显越来越多。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远处一声雷鸣霹雳弹巨响，紧跟着便是一片杀声，上官府兵的阵脚明显分寸大乱。
    “大哥来啦！”顾新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仰头一看，兴奋地大叫道。
    “怎么这会子才来！”林鹤之也笑了起来，急忙高高举起剑一挥，示意死士列阵前后交换。
    “大少侠的支援到啦！只要杀过去就可以回家啦！”林鹤之握剑在半空中旋了一个利落的剑花，“上！”
    林鹤之一骑绝尘杀出了一条血路，只见得黑衣死士瞬间如同蝗虫食草般推过了一片血地。
    “喂！等等我呀！”顾新急忙狠打了几鞭，沿着林鹤之开辟出来的血路飞快地跟了过去。
    只见那人强马壮的江渝军攻入上官府兵的腰部，恰如一把尖刀插入了一块肥肉里，上官府兵原本是往后去应对向前进击的林鹤之和顾新，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刀斩断立刻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贺西霖沉着地挥着刀，指挥江渝军立刻兵分两路朝前阵和后阵同时进击，这就等于把原来的府兵兵阵从中间切开了，指挥、通讯也同时全部中断，再加上神速进击的精锐江渝军，立刻令整个府兵列阵呈现了崩溃之势。
    林鹤之和顾新很快就杀过了府兵列阵，迎上了赶过来接应的贺西霖。
    “我说你怎么那么半天才过来啊，想累死我们啊！”林鹤之拉住马，狠狠地擦了一把汗，喊道。
    “你问我？我在山坡上趴得都快长青苔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过桥过得那么慢，我派人上去打探了一回也好久没动静，后来好不容易看见过来了，我想着千万别让你们再多等了，就没细问，赶紧把人拉过来了。”贺西霖的盔甲上也溅得满是血污，“你们怎么样？”
    “没事，我杀得可爽了！”顾新扬头一笑，“不管怎么说，计划成功了就好。”
    林鹤之回头看了看，只见一片白刃饮血间，上官府兵的军旗正一杆接一杆地倒下。
    他看了看同时望着这场景出神的顾新，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过瘾了吗？姑奶奶？”林鹤之笑着问顾新。
    “还没有完全过够了瘾。”顾新俏皮地抿了抿嘴。
    “要不再杀一轮？”林鹤之扬了扬手里的剑，朝顾新示意。
    “这主意不错。”顾新将已经收入鞘中的长剑又唰地拔出来，驱马朝不远处的战场奔去。
    “哎！七妹妹！别去了，这么长时间你会乏的！”贺西霖赶了两步想要拦下顾新。
    “没事！有我护着我家新儿呢！”林鹤之驱马跟了过去，回头朝贺西霖潇洒地扬了扬剑，“让我媳妇好好杀一通！杀过了这回，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喽！”
    “谁是你媳妇！”本已经朝前跑了好远的顾新突然折了回来，冲着林鹤之大吼了一句，又狠狠地夹了马一下，飞快地跑走了。
    贺西霖远远望了望上官府兵帅字营的方向，又朝赶上去的林鹤之背影望了望，大声地笑了起来。
    “殿下……”
    上官府兵帅字营内外也混乱了起来，上官意辰在铺满了地图、军报、密令的桌子上撑着头闭着眼，愣着很久一句话也没说。
    “殿下，前阵将领佯攻太明显了，白朗星过去增援了。”葛正英叹了口气，“殿下，当时如若不让他拖时间，让他直接正常进攻，兴许还能拦下来。”
    “对面是何文鼎，就这么个前阵能撑多久？正常进攻，肯定不出一个时辰就全溃，那还真是免了他们从武都郡出蜀。”上官意辰还是那么撑着头，仿佛头更重了。
    “也不知道何文鼎从武都郡弄出来的是一群什么人，这么能打。现在后阵的贺西霖和林鹤之他们都汇合上了，后阵怕是保不住了。”葛正英小声回道。
    “完、完、完！等着全完吧！本王不怕死！陪着你们生于斯死于斯吧！”上官意辰猛地大喊道，将桌子整个立起来，把满桌子的东西全都摔在了地上。
    “殿下，不至于的，殿下。”葛正英赶紧拉住上官意辰，急急说道，“殿下，毕竟还有前阵一半人呢，就让所有人护送殿下突围撤出这里，您回荆楚，荆楚那么大足够有个地方让您容身的，殿下……”
    “上官府兵！十多年的根基啊，十多年的经营，怎么我爹死了以后就这么着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成了这么个一击即溃的样子，我……”上官意辰往后狠狠地跌坐进了椅子里，用后脑勺狠狠地撞着椅子背，破了喉咙一般地嘶吼道。
    “殿下别这样，殿下……”葛正英狠狠摇着头拉住上官意辰，“殿下，如今这样子，怕是只有卑职说的，您现在下令让所有人撤回来护送您突围……”
    “我突围了还能去哪啊！整个荆楚还有人不是上官家的仇家吗？我能去哪！谁家看了上官家要倒不赶紧上来踩一脚啊！”上官意辰猛地甩开了葛正英，“你说说，这个家我还能回的了吗！晚了！这早就不是上官家人的家了！”
    “殿下……”葛正英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扑过来抓住了上官意辰的手，“殿下，荆楚这么大，难道容不下您吗？哪怕您找个荒山就此隐居，卑职也要殿下活下去……”
    “那还不如我死了！”上官意辰又猛地推开了葛正英的手，声音也哽咽了。
    “殿下不能死！”葛正英被这一推得差点摔倒，却又猛地扑回来，抓住了上官意辰，“您还有郡主呢，您想想郡主！殿下！”
    “我刚刚给府里传了飞鸽信，让他们护送姮儿赶紧离开金陵府邸，先到苏州的暗桩躲一躲。”上官意辰听到“郡主”两个字的时候立刻安静了下来，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若皇帝真要赶尽杀绝，就让他们护她去苏州乡下的庄子里，够养活她一辈子。”
    “殿下……”葛正英的眼泪流了下来，紧紧地抓住了上官意辰的手，同时缓缓地立起身，“殿下，我这就去给他们下令，撤回所有人护送殿下离开，若真的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大不了我毁容了再自裁，帮殿下制造一个假死，您回苏州的庄子，哪怕是就此隐姓埋名，也能和郡主共度余生，好好过日子……”
    “你还嫌我身上的人命不够多吗？”上官意辰狠狠一把抓回了葛正英，“就算是我破得了何文鼎的兵马，我也破不了我自己了，我需要拿命给这一切一个交代的。”
    “殿下，可是郡主她还在等您回家啊。”葛正英跪在了上官意辰的面前，“卑职求求您了。”
    上官意辰扶起了葛正英，闭上眼睛，只觉得头一阵阵猛烈的眩晕。
    帅字营外，那江渝军列阵和黑衣人组成的死士列阵越推越近。
    遥遥的，林鹤之仿佛已经看见了那隐约在风中摇曳的上官帅字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