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是,我来了。”
“可你早就该来了。”
“现在也还不算晚。”
“不,已经太晚了。”黑奇眼里带着怒色,将手中的酒坛猛一扔到穆千城手中:
“你看这酒如何?”
穆千城接过酒坛,凑到鼻翼之前嗅了嗅,轻声道:“酒是好酒,可惜拆封太早,远没了该有的醇厚。”
黑奇起身,道:“不错,可你要知道,这酒只不过提前打开了半个时辰!一切都是会变的,朝夕异色。而你早在两年前就可以回来,可是你并没有!”
穆千城沉默,黑奇说得不错,他确实在两年前就可以回来,但是他并没有。
“如果你是我,也不会在那种时候将一切抛给其他人的。”
两年前,就是禁军改革的开始。
黑奇沉默,盘脚坐下,叹息道:“我是我,你是你,可是你要知道,一旦做出选择,势必有所牺牲,算起来,你不过问门里大小之事已有七年。纵然你是门主之子,对你不满的人也势必不少。”
“我知道,我自认已配得上剑尊之名,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少主,自然也不配获得弟兄们的尊重,但门里有父亲,有你,有马封尘,还有慕蝶姑娘,其实我在不在都是一样的。”
黑奇摇摇头,眼神凝重道:“你不了解马封尘,他不是一个纯粹的人,很复杂,远比你想象中的复杂得多。”
穆千城一笑,平静道:“至少,他不会对神锋门有害不是吗?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一色红裙的周慕蝶端着几道小菜走入,轻声道:“炒了几个小菜,也不知合不合千城你的胃口。”
穆千城抢着接过餐碟摆上桌子,笑道:“有劳嫂子了。”
穆千城的骨龄比之黑奇小上岁余,自然也该称呼周慕蝶为嫂。
黑奇又叹息一声,无奈道:“罢了,罢了,你果然还是一点没变,骨子里仍旧是束缚不得的人。”
周家的院子里,一塘青莲也渐渐萧瑟,深秋的气息也渐渐漫上江南,多了几分凄凉之感。
而屋内,家常小菜的香味袅袅升起,新开的酒香汇沿而上,江湖里最负盛名的三个年轻人心情轻松,其中的两个年轻男子互相揭短,回忆起以往之事,红衣的女子默默听着,时不时掩嘴而笑。
她的笑声让两个男子也停下了斗嘴,相视一笑。门外也下起了雪,杭州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竟不似江南之物,引得三人侧目良久。
两个时辰之后,屋外已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雪毯。
穆千城走出门,身后留下两行白色的脚印。
随着他的步子,脚下的白雪越来越薄,四周的景象已经变了,人来人往,正是闹市之中。
只是,这里没有人注意到穆千城。
穆千城走进一个棚子,棚子的角落里,一个人独自吃着一碗汤面。
穆千城走到他的面前,望着这人的满头白发。那人也好像同其他人一样没有注意到穆千城,只是静静地吃面,静静地喝汤。
直到手中的碗像刚洗过一样干净,马封尘才抬起头,道:“说吧,你来找我的目的。”
穆千城直入主题:“我会向父亲表明,不会成为下一任门主。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曾替换过我的任务。”
马封尘剔着牙,面无表情地道:“然后呢?”
穆千城一笑,继续道:“你是个很精明的人,你可以为了门主的位置坏我道心,也可以为了对付叶青寻将离县的大火指引到我的头上,甚至是当初南北二贼的出现也是你透露的消息,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现在你却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封尘不语,这意味着他对穆千城所说之事的默认。
“我不是一个善于管理的人,逍遥惯了,实在是接手不了这么庞大的组织,但是棉姨可以,潇潇也未必不行。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便没有我,神锋门也不可能承认一个姓马的门主,我不认,黑奇不认,十二将也同样如此!你不动,你永远都是神锋门里高高在上的那一个,但是如果你敢有别的心思……”
穆千城语气冰冷:“相信我,现在的我,杀你不难!”
棚子里的空气骤然冰冷,想要进来吃面的客人身体一寒,悻悻地走开了。马封尘扔掉手中的牙签,杀机随之一动,却没有落下。
“少门主多心了,我与门主年相交二十年,门主对我更有救民之恩,又怎会去与侄女去争?况且马某已是个半百之人,膝下更是无子,要那虚名又有何用?”
杀机不散,穆千城目光冷冷地盯着马封尘的动作,似在思考这些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许久之后,这杀机才慢慢散去。穆千城起身,离去,威胁道:“记住你今天的话!”
马封尘望着穆千城的背影,目送着他离开,许久之后,棚子里响起一阵哈哈大笑声,回荡在街头众人耳中,许久不散。
贾天宇一拍桌子,大声喊道:“老板!再来一份臊子面!多放辣椒!”
店老板这才松一口气,将手中布条往肩上一搭,唱到:“得嘞,马上到!”
离开面摊之后,穆千城又去往了柳依依的住所,只是却没有见到那个老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听说,她是与苗根华前往接管五毒派了,为神锋门统御南疆江湖。
穆千城叹息一声,默默离开了,身形略显萧索。
他又离开了,先是去了洛阳郊外,一处矮丘之下。
矮丘上满是红叶,冷风带起大片的落叶,洒在一处坟墓上。
坟墓前有不少祭奠的痕迹。
这是黄天卓的墓。
青剑盟已成为历史,但白虎堂里不少人还活着。
在黄天卓死后,白虎堂里有很多人察觉到了不对劲,离开了青剑盟。
穆千城信得过这些人,暗中将黄天卓的墓穴位置告诉了他们。
黄大哥一生无愧于人,穆千城不想他在死后落寞。
穆千城无言,只是在墓前洒下一坛又一坛竹叶青。
他们初识之际,也是喝着这淳淳烈酒。
穆千城在墓前呆坐了很久,直到夜色降临,直到有脚步声轻轻靠近,他才离开了此处。
几天后,穆千城到了游尾郡落叶村。
庭院里那株老杏早已掉光了叶子,屋子里只有一个头发斑白的妇人在吃着早饭。
妇人没有注意到门外窥探的男子,穆千城静静看着她,而后松开手,默默离开了。
他看得出,妇人只做了一人份的早饭。
显然,这里早就只有她一人。穆千城心情复杂卓君雪不会带着并未痊愈的夜雨微离开这里。也就是说,夜雨微现在应该是已经痊愈了。
“是你的意思吗?雨微?”穆千城内心苦涩,为什么?夜雨微要瞒着自己?
穆千城又回到了杭州。
而在那之前,风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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