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样,白沃芙已经很满足了。
皇后没想到,白沃芙居然会拒绝此次出宫与母亲团聚的机会,这不是白沃芙一直都期望的吗?何况她的母亲已经年迈,正是需要人的照顾啊。
“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出宫?”
“奴婢想留在皇宫里,照顾珍小主。”
“可是你的母亲呢?”
白沃芙双眼含着泪水,说道:“自古忠孝两难全,皇后娘娘,您不知道吧,我其实是被我的娘卖到京城来的,小的时候,家里面孩子多,爹娘有没有银子,索性就把我这个女儿卖了,以此来养活我的几个哥哥,后来,我长大了,成了珍小主的婢女,这时候我的几个哥哥都战死了,所以他们才想到我,才回来京城找我的,既然他们都不愿意养我,那我为什么要为他们养老?”
此时,白沃芙已经泣不成声,这样不孝的话,白沃芙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如果不是她那个爱赌钱的爹,白沃芙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皇后娘娘,珍小主对奴婢有恩,是奴婢的再生父母,所以奴婢愿意一直陪在小主身边。”
皇后听了明鸢这话,感觉太不可思议了,她有些懵,虽然白沃芙的想法跟皇后的思想有着天差地别,但是皇后并没有责怪于她,设身处地地想,如果自己被卖到京城,在娼妓院做了那么多年的商女,她怎么可能没有恨意。
白沃芙还是太善良了,她的爹娘曾经这样对待她,到了晚年,白沃芙还在养着她的娘,虽然说后来白母已经悔悟,可是迟来的爱,还是真正的爱吗?若不是白母在病重胡言乱语,恐怕白沃芙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一直敬重的爹娘,居然亲手将她送进了地狱!
……
晚上,白沃芙独自一个人坐在钟粹宫的墙角,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与明鸢的点点滴滴,从前,明鸢为了做出来一个电灯,偷偷跑出去,甚至学着与洋人交涉才买到许多材料,明鸢每次女扮男装出府,都是白沃芙打的掩护。
最后,明鸢的电灯居然将整个屋子点燃了,火越烧越旺。白沃芙与明鸢为了救火弄得满脸黑黢黢的,当时那样美好的景象,却只能是回忆了。
白沃芙的幸运,是从遇见明鸢开始的,而白沃芙的悲哀,则是从遇见载泽开始的。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载泽出国多年,从未给家里面寄过一封信,却唯独给白沃芙写了信,这是三天前,载泽寄过来的,白沃芙一直都没有打开过,她的心里,还是恨着载泽的。
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信封已经被打湿了,白沃芙在墙角挖了坑,将这封信埋在了里面,她承认,那三年的时间,她真真的爱上了载泽了,可是当白沃芙得知真相之后,她的爱,就被仇恨埋没了,她不敢看信封里到底写了什么,她害怕自己会心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就将这份爱埋藏起来吧,这份爱,本就不该存在,现在它归于尘土,白沃芙也算安心了。可白沃芙不知道的是,三年以后,这个墙角,将会开出一朵芙蓉花来。
……
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十四日,八国联军攻入北京,举国震惊。这一日,皇宫乱成了一团,怎么办?
逃吧!
只能逃跑了!
这时候,崔玉贵想到了被关在北三所的明鸢,便问道:“太后娘娘,既然咱们要离开这里了,那北三所的那位小主,该怎么办呢?”
“带着。”
“可是,太后娘娘啊,此次路途遥远,咱们没有备下那么多的车马啊,何况奴才听说那位小主在北三所得了天花,若是带着走的话…有碍太后娘娘您凤体康健啊。”
慈禧太后启目,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若是将其留在皇宫,待外军侵入,若是被欺辱,则有损皇家颜面,倒不如令其以为皇上守节之名自尽,既不会损伤太后圣明,又避免了许多麻烦。”
慈禧太后想了想,点点头,道:“那这件事情,你就去办吧,若是做好了,哀家升你做二总管!”
李莲英与小德张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崔玉贵升官的手段实在残忍卑鄙。
与此同时,皇后正站在门外,屋子里的谈话,她全部都听到了,回到钟粹宫,她忐忑不安,皇后没有想到,慈禧太后居然会残忍至此,平日里惩治明鸢就罢了,如今居然在明鸢无罪的情况下,偷偷杀掉她,皇后在房间里忖度,她到底要不要救明鸢呢?
可是那是慈禧太后啊,是她的亲姑母啊,她怎么能背叛自己的亲姑母呢?
最后,皇后把白沃芙叫了进来,说道:“白沃芙,慈禧太后要杀明鸢,你信吗?”
白沃芙惊恐的看着皇后,问道:“这是真的吗?”
皇后不做回答,她说道:“皇太后是本宫的亲姑母,本宫不会做背叛她的事情,所以本宫只能言尽于此,想不想救她,是你的事情了。”
听罢,白沃芙疯了一样地往北三所跑去。
如今这个皇宫都乱了套,宫女们纷纷抱着行李逃跑,慌乱之中,白沃芙撞到了宫大元,她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的拽着宫大元的衣服,说道:“宫大元,皇太后要杀珍小主,求求你救救小主!”
宫大元叹气,今日慈禧太后就在跟崔玉贵谈着明鸢的事情,他因为和明鸢熟识,所以就又偷偷听了一些,居然听到了崔玉贵要杀明鸢,他当时震惊不已。
可是宫大元只是一个侍卫,他怎么可能从慈禧太后的手中将人救下来了。
“这是皇太后的旨意,我也无能为力啊!”
白沃芙红着眼,道:“宫大哥,我求求你了,救救小主吧,她才二十四岁啊,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你就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奸人害死吗?”
“我当然不忍心,可是皇宫这么多侍卫,我们怎么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出去了,我们三个,最后也会被皇太后抓起来的,珍小主对我有恩,如果能救她,我万死不辞,可是皇太后的旨意,我们真的救不了啊!”
白沃芙道:“我有办法!”
宫大元眼前一亮,道:“什么办法?”
随后,白沃芙覆上宫大元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后,宫大元露出惊讶的表情。
“白姑娘,你当真……”
白沃芙目光坚定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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