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韵琴这个人,白露从转学的第一天就注意到她了。
可以说,班里的任何人都无法忽视掉这个人女生的存在。
不是说余韵琴有多大的魅力,而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土得不行。
一双早就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灰扑扑的运动鞋,还有颜色不配套的袜子,一身淡蓝色的校服被她穿的绷紧在身上,好像小了好几个号。一头略显蓬乱的头发用发绳草草的固定,身体周遭还一直散发着一股异味。
因为这个,无论余韵琴在哪里,虽然她不太爱说话,但是周围的人总是对她多看上几眼。
白露不记得听谁说,余韵琴是从游城山坡对面的小农村来的,家里很穷。白露跟着点头,却不觉得这是余韵琴这样的理由。
对于这种观点白露不是特别认同。不单说据她所知,游程附近的小农村开发的都不错,很多靠近山的乡村已经依靠旅游业蓬勃发展起来。就只是因着一句话,无论贫穷与否,一个人的气质都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即使有些人家里没多少钱,但是他们都会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仪表,扎好头发,经常换洗衣服,都是个人的卫生习惯,而不是因为贫穷。
白露总觉得大家对农村人的偏见挺大,不过她也并没有反驳什么。要融入一个集体,总得有个共同的话题吧。
一开始,白露对余韵琴也有些看不起,毕竟她真得邋里邋遢的,而且身上还若有若无的有种不太好闻的味道。所以当她看见余韵琴被周围的人挤兑的时候,装作视而不见也就过去了,虽然心里有些不忍,但是身旁有朋友在挽着自己的手,那点不忍很快就能消散掉。
但是一次体育课的时候,白露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白露因为突然有些肚子痛,就对体育老师请了假,想回教室喝点热水缓一缓。然后她就看见余韵琴趴在桌子上,在小声的啜泣。白露想要走开,无奈她教室的门都推开了,余韵琴也已经抬起头来看见她了,她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只顾得朝她尴尬的笑一笑。
余韵琴看见白露,直接用袖子一把抹了抹脸,然后冲白露笑笑。白露继续尴尬的回她一个微笑,然后正准备离开,就被余韵琴叫住。
“白露,能坐过来聊聊吗?”
白露踟蹰不前,最终还是软下心肠,搬了个椅子坐到余韵琴边上。
余韵琴其实也没有聊什么,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白露,然后开心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白露因为余韵琴身边萦绕着的味道,心里有些烦躁,所以说出来话的语气有些冲。
“其实没什么。”余韵琴肤色有些黑,但是她笑起来的时候露着一排雪白的整齐的牙齿,脸颊边还有两个梨涡。这让白露的怒气不由自主地小了很多,跟着扯起嘴角。
“白露,你是个好人。”
“什么意思?”白露被余韵琴这话说的懵了,之前一直疼痛的肚子都被她忽视掉了。
“你是个好人,我是认真的。”余韵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抑扬顿挫,之前她说话一直带着的家乡的口音此时都消失殆尽。
“为什么?”白露被她认真又不容置疑的语气给唬住了,脑子里只剩下了这句问话。
“因为你愿意接近我。”
“?”这算是什么理由?
“你也不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对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余韵琴直接转移了话题。
“哦,”白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肚子还痛着,下意识捂了捂肚子,“我肚子有点疼,所以回来歇一会。”
“这样啊,我这里正好有个药方,可以治疗肚子痛,你等等。”余韵琴开始翻找书包,从里面掏出来一块纸包,把里面的东西展开来。
白露伸出脖子看了一眼,发现纸巾里面包裹着一坨黑乎乎的植物,一些长长的根须舒展开,缠绕在黑色的叶子上。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感觉自己被梗住了喉咙,因为打开包装之后,这里面的味道十分刺鼻,一时间呛的白露屏住呼吸。
原来余韵琴身上的味道来源在这!
白露几乎用了自己最大的克制力,才没有当着余韵琴的面皱鼻子。
“是不是挺难闻的?”余韵琴笑眯眯地问着白露。
“呃,有点。”
“但是这是一种比较珍贵的草药,对于各种疑难杂症都有奇效的。”余韵琴把纸重新包好,然后递给了白露。
“你拿着吧,回去泡水喝,很快肚子就能好了。”
白露动作顿了一会,还是伸手接过去。余韵琴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甚至连一点粉红色的牙龈都能看见。
白露见了,突然站起来:“那个,我突然想上厕所,你先忙,先忙。”
说着,白露把纸包往自己的桌洞里一塞,飞快的跑出教室。
余韵琴撑着下巴,注视白露离开的背影,笑容慢慢变淡,最后轻轻地叹一口气。
白露躲在厕所里站了一会,终于平复下自己的内心。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和余韵琴聊天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有些排斥,明明她感觉自己也不算讨厌余韵琴,但好像和她说几句话都有种罪恶感。尤其是当看到她笑的时候,白露心里总有些堵。
至于余韵琴送给她的药包,白露把它放在家里的书桌上盯了良久,还是承受不了这股诡异的味道,直接把它尘封在卧室里的最角落,任由它发霉。
这件事过后,白露除了日常的收发作业,和余韵琴也没了联系。不过因为这段聊天,和那包自己完全没用上的草药,她再见到余韵琴被班上男生为难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的劝了几句。
“老师一会就要来听写了,据说没有过关的都要抄写个五十遍。你们最好还是先提前复习一下,别搞得太难看。”
那个时候几个男生虽然跟白露不太对付,但好歹对于老师有种骨子里的敬畏,虽然面上不显,但还是很快收了手:“行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儿起来了。”
跟白露手挽手的两位朋友也偷偷的问白露,怎么开始帮起余韵琴来。白露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连忙否认:
“没有,就是有点看不惯。”
可是白露没有想到的是,不久后,余韵琴突然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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