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悠听出了魏静话语中的迟疑,轻笑一声。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接着自顾自的推断起来:
“你现在肯定以为觉得不合常理了对不对?一个人的性格和习惯不是说突然改变就突然改变的。这不合理,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展悠继续慢条斯理道: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我呢,大胆的假设了几种情况。你呢,听一听,看看哪个更合理一点。”
“呵!”魏静环抱起手臂,准备听展悠怎么辩解。
“第一种,你这个朋友真的是因为紧急事件而方寸大乱,所以才撞上了我们。”
魏静不由跟着点点头,似乎已经认同了这个说法。
“但是,按照你说的,她这么善良,为什么撞了我们不跟我们道歉。这件事情滚根结底是你们的错,为什么一个是非分明的人,连个道歉都不给我们?所以结论是,她是故意的,这种假设是不成立的。”
魏静似乎被这种逻辑绕晕了,她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大声反驳:“你瞎说什么呢?小叶子怎么没跟你们道歉了?她刚才没有跟你们道歉吗?”
“没有道歉?哦,她的确给我道歉了,但是你仔细想想这个时机,为什么撞完我们不道歉,非得等我们两个人要打起来了,才虚情假意的来拦我们?”
魏静的声音飘忽了一瞬,然后恢复镇定:“那是因为我在说话。”
“对啊,因为你在污蔑白露,情绪特别激动。那我问你,你对白露这么苦大仇深,这么深恶痛绝,为什么一开始连她这个人都没认出来?我听你的口气,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呢,没想到连人都没认出来。”
展悠嗤笑一声,挺直腰背,神色漠然,一股无形的压力朝着魏静袭去,让她突然觉得腿肚子有些转筋。
“我为什么要去记她的脸?像她这种社会的渣滓,她有什么让我记住她的必要?我才不要去记她的长相呢!”
魏静有些心虚的眼神乱飘,却正好对上白露的目光,吓得她身子哆嗦了一下。
展悠听见渣滓这两个字,哪还有心平气和跟人家讲道理的心情了,她紧握着拳头,连青筋都显露出来,突兀的出现在白皙的手臂上。
“你他妈再说一遍那个词!信不信老娘今天把你揍的爹妈不认,生活不能自理?小小年纪,嘴巴毒成这个样子,张嘴闭嘴的渣滓,你的家教在哪呢?喂狗了?”
白露揉揉眉心,有些疲累,她终于开了口:“展悠,外面太冷了,我不想在感一次冒。”
“可是......”
展悠知道白露只要在冬天里受了风寒,就容易感冒,而且一般感冒都不太容易好,要像是梅雨时节般,拖拖拉拉上很长时间。想到这里,展悠冷静了很多,之前一点点瓦解那个魏静的澎湃热情渐渐冷却,她身上突然浮起一层鸡皮疙瘩,的确感觉到了冬日的寒意。
展悠也想起来她们两个本来只是回宿舍收拾行李的,已经放寒假了。
这几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展悠突然也觉得这么争吵下去,有些没意思了,还浪费时间。但是展悠又有些不甘心,她这么精彩的推理才说到一半呢,怎么就能轻易的放弃了?
白露突然轻轻拍了拍展悠的肩膀,似是在安慰她,然后她推了推眼镜,上前一步:
“好了,既然天气这么冷,还是要放假了,我就不和你们多言了。但是这位同学,我是真诚的提醒你,不要被人当靶子随意指使还不自知。”
白露突然和魏静对上目光,那平静无波的黑眸平白让魏静生出了几丝畏惧,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躲避了白露的视线,低下头往自己的脚尖看去,之前那种激愤,厌恶又挑刺儿的表情被她敛了个干干净净。那种市井的表皮蜕下,只剩一副无知的,最波逐流的,又可怜的内心。
“你想一想,是谁给你看了我的消息?是谁一直在你面前讨论我的事情?是谁即使在视频流出,很多人为我证明的时候,还在你旁边质疑?你再想想,那人说的所有话都是对的吗?她看似是在给你倾诉,看似是在劝你,但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的?能否和她的能力对的上号?”
白露缓了一口气,轻轻地往自己手心哈了口气,让自己能够在寒冬中没有那么僵硬。
“不管这件事情有没有人推动,但是我希望你做任何决定,对任何事情下结论之前,能够尽可能的了解事情的真相。我说这些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什么,或者一定要你喜欢我。这些我其实都不在乎。”
魏静一直在低着头,白露看了她几眼之后就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了魏静旁边,手指虚扶在魏静胳膊上的小叶子。小叶子此时正微眯着一双丹凤眼,之前两颊边浅浅的梨涡也隐去了彻底,她的笑容突然像是模版一样,虽然嘴角的弧度没变,但是看到她的人根本在那笑里找不到一点温度。
小叶子的眼角微垂,眉峰都带上了几丝凌厉,她看到白露的视线像是带了一层冰,又像是夹杂着火,总之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白露和这种目光对视良久,心里微微紧缩,然后一股热流就从那里缓缓地流向四肢百骸,很快她的指尖就带上了酥麻的感觉。好像有微弱的电流经过,虽然不疼,但是感觉非常明显,就像是小叶子的目光一样,扎眼的难以让人忽视掉。
白露深呼吸一口气,才把自己内心留突然翻涌出的莫名情绪压进心里,然后对着魏静的头顶,轻轻地说着。声音柔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和别人一样,也可以和别人不一样,这个我无可厚非。但是我不希望你的态度是受了很多外界因素的影响,才做出选择。”
“当然,最重要的是,,,,,,”
白露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本来都在静静听她说话的三人都不由竖起了耳朵,洗耳恭听她接下去的话。
白露却在这时,微红了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冻的。她大概迟疑了三四秒,才接续接着说:
“算了,不说了。”
展悠:“......”
魏静抬起头:“.......”
小叶子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满:“......”
为什么不说了?我想听啊!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了,你是故意引诱我像你提问的吗?像你这种险恶的用心,我当然是...当然是妥协了。
“白露,最重要的是什么?”展悠觉得自己和白露的关系不错,应该会容易问出话来。
哪知道白露看见展悠问自己,耳廓也开始红了起来,她难得的支支吾吾着,心里有些遗憾怎么没把口罩戴上呢,要不然自己就不会乱说话了,非要把这个话题起了个头。
“啊,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因为你呀。”
白露这话说的含糊,至少她对面的魏静和小叶子就没怎么听清,此时正一脸的疑惑,努力回想着刚才的话。但是就靠着白露的展悠再说自己也没听清就有点假。
展悠有些紧张的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然后才气若游丝的反问:“因为...我?”
白露的脸色变了又变,还是给展悠解释着。
“其实别人说我什么,我都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些只是固执己见,就算和她吵上一天一夜都没有什么意义。而且,对于这种人,我也不需要他们的认可。”
“那...”展悠更想问点什么,就正巧对上白露的眸子。
往日一本正经,循规蹈矩,沉默寡言的人,突然在眼镜后面朝着展悠弯起了那双眼睛。之前那满是平静,冷漠,好学的眼睛,此时盛满了柔软的光,细碎的,星星点点的,却是溢满了各处,从她的眼睛,跳到了不停闪动的睫毛,很快落进了展悠的心里。
然后,展悠的嘴怎么也张不了口,她问不了什么话,也不需要再问什么了。
其实真的都是因为展悠。因为她极力的维护,因为她对于白露谣言的愤怒,因为她想要告诉每一个人白露很好的情绪。所以,白露站了出来,这番解释不为了她自己,只为了自己身旁的展悠,只为了这个全身心相信自己,保护自己的展悠。
仅此而已。
这时展悠哪还有一副炸了毛,想要撸起袖子跟人干一架的状态,她一身的毛都被白露梳顺,就差直接把自己肚皮翻开,露出来让白露揉一揉了。
“你们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小叶子不满两人此时的气氛,也因为没听清白露的话而烦躁着,所以一直挂着笑容僵硬了很多,连魏静都能察觉到有一些怪异。
“没什么。”白露轻轻搭着展悠的胳膊,然后微微笑着,“希望我刚才说过的话这位同学能好好的考虑一下。然后,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白露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还望着这边的小叶子做了一个口型。
小叶子的瞳孔微缩,明显受到了一些惊吓。她呆愣的站了一会,直到白露和展悠的身影渐渐走远才缓过神来。
明明之前一直说有事的是自己,但是最后却因为有事走的,却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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