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不太自在的应下钟离珩的话,拢拢耳边的碎发,然后温和的对他说:“你早饭吃了吗?”
钟离珩一直在看着白露,专注地都耽搁了回答白露的问话。昨天晚上钟离珩急匆匆赶过来,只是想来看看白露的情况,结果在那样漆黑的地方,他连白露的脸都没有看清,更别说能够好好关注一下她的情绪问题了。他只能在黑暗中,听着白露的啜泣和倾诉,心中焦急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如今白露好不容易站在了明亮的地方,能让钟离珩认真观察她,所以一时间出了神。
白露的脸色好像是大病一场般,眼睛失了往日的神采,嘴唇干枯甚至有些起皮,大概是她外套十分宽大的原因,在钟离珩眼里,白露一夜间瘦弱了很多。
钟离珩皱眉,最让他担心的是,白露和别人交谈时那若有若无的礼貌笑容已经找寻不见了。她的语气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神色却慢慢变了。钟离珩一时惴惴着,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钟离珩?”
白露等了一会都没有收到钟离珩的回应,所以疑惑的叫他的名字,终于让他回了神。
钟离珩下意识微弯嘴角,速度极快的从记忆中找出白露问自己的问题,然后及时做出回应:
“我还没有吃,不过之前我出去买了一点,你饿吗?”
白露伸手摸着肚子,点点头。
钟离珩的眼中流光划过,语调不由提高几分,和白露往楼梯那走去。钟离珩大概也找不出什么别的话来,所以拘谨的低下头,却正迎上白露光裸的脚。钟离珩皱眉,迟疑道。
“白露你这样光着脚可以吗?”
虽然钟离珩平时也没多在意赤不赤脚的问题,但是他之前也隐约听到钟离瑜说过女生光脚的坏处。虽然不太确定,不过钟离珩自己还是多关心一点比较好。
白露愣愣地低下头,才好像发现自己没穿鞋,刚转身要回去穿,就看见白母拎着自己的拖鞋跟上来。
“钟离珩说的对,你赶快把拖鞋穿上吧,不然万一着凉感冒的又不容易好。”
“阿姨。”钟离珩轻唤一声。
“嗯。”白母对着钟离珩笑笑,有些唠叨。
“妮妮睡好了吧?钟离珩出去买了点早餐,不过现在大概凉了,我先去给你热一热。”
白露穿好鞋,思考了几秒,歪着脑袋回应。
“那我先出去跑一会吧。”她看看自己的衣服都比较宽松,晨跑没什么问题,所以干脆下楼要换鞋。
钟离珩默默地跟过来,在一旁站着。
白露换上运动鞋,莫名其妙的打量钟离珩一眼,才恍然:“你也要去跑步?”
“嗯。”
“哦。”白露倒不是特别吃惊,直接推门跑出去。
外面的气温不算很高,白露才开始跑了几步,就觉得脸上被冷风划得疼,耳朵很快也感到痛感。她出了小区,开始在街道上慢跑,听见钟离珩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脚步轻缓的跟着自己。
一开始,白露还是按照自己往常的缓慢速度跑着,可是这样不痛不痒的速度让白露越跑越憋屈。她的心下烦躁,脚步交替很快,速度很快提升上去,耳边一时间只有呼呼作响的凛冽风声。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那些风,被白露丢到身后,谁也追不上她,包括所有的烦恼。
白露维持着这样的速度,跑了将近十分钟,到了最后,她的腿肚子都跑得转了筋,眼前隐隐发黑,呼吸也被扩大不停在耳边回响。她是在有些喘不过气来,慢慢地停了下来,一只手伸过来抓住白露的胳膊,然后轻轻拽着她。
“先不要停下,慢慢地往前走走,不然身体会受不住。”
白露微眯着眼睛,深呼吸几口,身子颤抖几下,往钟离珩那里稍微靠了靠,依靠着他的力量,往前慢慢地挪着。
钟离珩的手臂受力,知道白露这是累惨了,所以连忙用力撑着白露,然后放慢了脚步跟上她的节奏。他细碎的刘海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可见追上白露的速度也是费了钟离珩不少力气。
白露这次跑的很畅快,通过运动的方式发泄自己情绪,虽然这种方式有些极端,但不失为是能让白露放松的好办法。不过待她回过神来之后,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才发现自己跑出去很远很远。再往前一点,大概就是一个小公园了。清醒下来白露再回看自己跑过的路程,都啧啧称奇,觉得这段时间能跑这么远真的很厉害。原来不只是恐惧愤怒能够激发自己的潜能,连单纯的发泄也会让自己发现不一样的自己。
白露又和钟离珩慢慢走了一阵,干脆避开逐渐多起来的人群,拐进了小公园里。钟离珩此时已经负担起白露的大部分重量,扶着她找了一个长椅坐下。白露终于缓过那口气来,她轻轻叹口气,然后动作极其缓慢的伸了个懒腰,精神状态终于不像之前那么颓靡。
小腿肌肉的酸痛感让白露心情还没有好多久,就完全把注意力放在那里,因为现在小腿的肌肉突然纠结到一起,锁成硬邦邦的一团,那种抽筋的感觉让白露疼得想要跺脚。可是白露的小腿才刚移动了一下,那原本的阵痛就强烈起来,更加的让白露蹙眉。
钟离珩及时发现了白露的不对劲,赶紧蹲到白露跟前,微仰着头看她,语气焦急。
“怎么了?是小腿不舒服吗?”
白露轻吟一声,断断续续的说着:“抽...抽筋了。”
钟离珩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帮白露揉,却被白露连忙制止住。
“别!”
钟离珩吓得收回手,只能傻了眼,眼睁睁的看着白露神情狰狞了将近一分钟,才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呼!”白露松口气,那种突如其来的疼痛总算消停下来。
钟离珩沉默半晌,又开始伸手过去,轻轻地附在白露抽筋的那个小腿上,缓慢的揉捏着。白露的眉毛一瞬间飞起,差点没忍住踹钟离珩一脚,因为这种揉捏让白露一瞬间回到了抽筋时的感觉。
钟离珩听见了白露忍痛的吸气声,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但是声音却丝毫不容质疑:“抽了筋一定要及时的把它揉开,不然会疼上很久。”
白露不太好意思,想要组织钟离珩:“那个,还是我自己来揉吧。”
钟离珩顿住动作,抬起头,眼底莫名有了些戏谑的笑意。
“你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白露怔忡片刻,唇角不自觉上扬,声音也染上一丝活力。
“哦,可能的确舍不得,那还要劳驾你多狠狠心了。”
钟离珩低声笑着,修长的手指力道适度的使着劲,脸上的沉重跟着转变成莫名的愉悦。钟离珩又耐心的揉了半天,手法十分熟练。白露这么痛并快乐的享受了一会,盯着钟离珩的发旋轻声问着。
“你好像经常做这种事一样。”
钟离珩的手指放松,简单的甩了甩,然后继续揉捏着。
“其实我不是钟离家的血脉。”
“......嗯?”
钟离珩这句突如其来的坦白声音不算大,所以白露愣了一会也不太敢确定自己是否听得清楚他的话,更何况,白露觉得钟离珩这个回答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我不是钟离诤的儿子。”钟离珩手上动作不变,音量却可以加大了一些。
这次白露听得真真切切,然后处于震惊状态中无法回神,也没有再纠结钟离珩这个莫名其妙开始的话题。
钟离珩速度极快的抬起头来看了白露一眼,把她的神色收入眼底,才继续给白露解释着。
“我的亲生父亲是钟离诤的副手,算是陪着他从寂寂无名到声名鹊起。可惜我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后来把我送进福利院,过了一年我才被一对父母收养。这些是钟离诤跟我说的,其实那时候我太小了,也记不太清这些。”
“......”白露的眼睛瞪大。
“他们是菜市场里贩鱼的商人,我从有记忆起,就和他们生活在那里,整日里陪着他们卖鱼,然后就是和其他摊位的小孩子玩。那时候还经常有小混混来收什么保护费,我当初不乐意,就被他们揍了一顿,要不是我养父母后来拿钱赔给他们,说不定我就被打残疾了。”
钟离珩的手从白露腿上撤回去,结束了对白露的按摩,但是却没有从地上站起来,依旧保持着蹲在白露跟前的动作,微微仰着头,神色严肃。
“当时我很不忿,还特别的内疚,觉得要不是自己没实力还挑事,那他们就不用花大价钱来给那些渣人。其实我后来才知道,本来养父好不容易攒了一些钱,想要带着我们出云市去转一转,给我们来一个惊喜。也许现在看来,出去玩玩也不是特别重要,没有出去就算了。但是,那是他们第一次走出去的机会。”
白露的视线从钟离珩眉眼间划过,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心底跟着泛酸。
“我真的气不过,我养父母都是老实人,平常亲戚朋友的来找他们帮忙,不管什么他们都不会拒绝。周围他们的朋友也在说,他们两个的这种性格早晚会吃亏,实在是善良的过头了。”
白露认真地听着,脑海中不自觉地勾画着那对善良老人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嘴唇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粘住,静默不语。
“所以,为了保护他们,我决定让自己强大起来,不会再成为他们的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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