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城头,血腥满地。/
战争已经进行了两rì两夜,无休无止的弓箭,从蒙古人的军阵中shè出。两万五千名土鲁番jīng兵,并没有傻到蚁附攻城,而利用沙州城池不高的特点,直接朝城墙上抛shè弓箭。
真帖木儿卧床不起之时,负责指挥守城的,是张云霖和乌兰贞。
美丽的畏兀儿少女,穿起戎装来,依然让人不可直视。她的脸上全是鲜血,这是一个侍卫替她挡了一箭之后,溅到她脸上的。即使如此,她的神态,仍然非常从容。
黑河部守城,牙兰部负责野战,这是牙兰与张云霖的约定。
没有乌兰贞,张云霖是指挥不动黑河部任何一人的,因此她必须守在城头,在箭雨中,顽强地绽放着她的美丽。
“粮食已经不多了。”
第二rì晚间,满速儿终于停止了攻城,土鲁番人的骑兵,如同cháo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的尸首。张云霖坐在地上,头歪歪地靠着城墙垛口,听着赵渊的诉苦。
“满速儿也没粮了!”张云霖勉强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盯着赵知州,轻声道,“不然他不会退却,谁能撑下去,谁就能活到最后。”
战争已经进行到这种程度,说什么都是废话。沙州城内,粮草已经用去大半,按照赵渊的说法,若是再守上两rì,沙州城内便会陷入人相食的境地。
沙州四面皆是戈壁沙漠,只有西拉噶金河的绿州。能够供人生存所需。满速儿并没有四面围城,他的兵力也不够这么奢侈的作战方法。
两万五千名土鲁番人,对一万四千名畏兀儿、土鲁番和汉族联合军,主攻一面,便是满速儿的极限。不过在与牙兰部野战之时,他的游骑,早就将西拉噶金河围得水泄不通。
沙州城里的百姓和部落民众。即使逃出城来,不是被土鲁番游骑杀死,就是被无情的大沙漠吞噬。
以骑兵为主的双方。对于沙漠作战的领悟力,都相当惊人。
尤其是同为土鲁番人的牙兰部,对阵双方。都有不少知交好友,有时一追一逐之间,还会开上几句玩笑。
因为彼此都太熟悉了,野战的激烈程度,远远比不上守城战,但有着牙兰部的sāo扰,满速儿并不敢全力攻城。
“今rì,便是最后一战,”满速儿的弯刀,斜斜地指着沙州城。对所有的大将和千户们说道,“虎力纳咱儿为前锋,攻下城池,无军纪三rì!”
无军纪,便是屠城了。所有的土鲁番人,在这一刻,又重新找到了征战的感觉。
此时是正德五年七月二十四rì,卯时三刻,土鲁番人的军阵,彩旗飞扬。盔甲鲜明,从宿营地出发,沿着西拉噶金河,对沙州城进行最后一击。
“太阳落山之前,”张云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对陶应龙和王文翰笑道,“不是我等尽忠,便是满速儿身死。”
“你带两千人,从北城门出去,找准时机,紧贴城墙,与守军们配合,攻击满速儿的左侧。”他的身后,传来乌兰贞的声音。
她正在吩咐一个黑河部头领,同样是两rì两夜没有休息好,但十七岁的畏兀儿少女,依然神采奕奕。
张云霖回过头,对乌兰贞行了个礼,她是朱寿未来的妃子,对他来说,就是主母一样的存在,以往的些许介蒂,早就化为虚无。
而且守城两rì来,这个少女凭借自己出sè的调配能力,赢得了武学院三人组的一致尊重。
“张将军,”等那头领去了之后,乌兰贞微微笑了一下,问道,“董百户还没有消息传回?”
董振昨rì就出城而去,守城的士卒,全是畏兀儿人,这种事,瞒不过乌兰贞,不过她并不知道董百户为何出城。
“末将不敢隐瞒,”张云霖明白未来皇妃的意思,只得苦笑道,“还望郡主海涵,此处人多嘴杂,等时机到了,郡主自然就会明白。”
黑河部汗王宽彻普化.的斤已经被朱寿封为西海王,乌兰贞自然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郡主。她的地位虽然高高在上,却从来都不会盛气凌人,与这些将领们商议要事,反而是听对方讲的多,而自己说得少。
她的统军水平很高,谋略也不错。守城一方,并不能只是守城,依着城墙,出城邀战,是守城的必备曲目。
黑河部的jīng锐士卒,并不比满速儿手下那些jīng兵差,两rì来,双方各有胜负。
眼下是决战之时,乌兰贞的旗帜已经高高竖起,她顶着头盔,身披血迹斑驳的银甲,站在旗帜之下。
从小就生长在草原上的少女,即使贵为郡主和未来的皇妃,仍然是一只不可小瞧的雏鹰。
敢于站在千军万马之前,直面如同cháo水般扑来的土鲁番人,单凭这点,乌兰贞就能被载入史,成为后世所有巾帼英雄的榜样。
她随身带着的亲兵并不多,只有一群同样戎装的侍女,连稍微强壮些的侍卫,都被她编进了行伍之中。
整个西域都在看着这场战斗,只要黑河部能够坚持到夜幕降临,那么他们就将成为西海部,拥有西海边上最jīng华的草原。
不管乌兰贞的生死存亡,大明,都将成为西海部的坚实后盾。
那个天子守国门的帝国,虽然有千般不好,万种卑劣,但有一点,却是让周围的小国和部落都信服不已的。
那便是所谓的华夏颜面,即使是朱老四这种厚黑无耻到了极点的家伙,灭安南时,也找了个陈添平来当替死鬼,送去给安南人千刀万刮,赢得大义之后,才很兴奋地召集早就准备好的大军,一举荡平了安南小鬼子。
朱寿离朱老四的帝王境界,差距实在是太大,因此不要指望他能使出如此妙计,能够找到几个盟友,一起灭了土鲁番,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不管怎么样,宽彻普化将自己的筹码全都押了上去,只要能赢下这场战争,以的斤这两个字,再凭借着西海王的背景,他就能召集到数以十万计的畏兀儿人。
满速儿的筹码,同样全部押了上去。
前军,是领着五千人的虎力纳咱儿,他的任务,是拿下南门。
左军,是领着三千人的撒者儿,他的任务,是拿下南门与西门之间的城墙。
右军,是领着四千人的马黑木,他的任务,是切断牙兰部与沙州城的联系。
后军,是沙嗣的两千人,他的任务,是充当预备队。
翼军,是马黑麻的两千人,他的任务,是虚攻西门,吸引黑河部的注意力。这一招非常重要,因为满速儿前两rì的进攻重点,都是扼守着西拉噶金河要害的西门。
此处,集中了黑河部的四千名士卒,黑河汗王的狼旗,也飘扬在西门城头上。
声东击西,这就是满速儿最后一战的底牌。
剩余的四千名士卒,还有千余名轻伤士卒,都由满速儿带领,只要虎力纳咱儿攻下南门,这五千名生力军,将是压垮整个沙州的最后筹码。
满速儿带来的两万五千名士卒,经过两rì血战,死伤了近四千人。若不是千里奔袭,要想回家,不是攻下眼前的城池,就是重走千里沙漠,恐怕所有的土鲁番士卒,士气都会崩溃了。
看着马黑麻带领的土鲁番军冲过来,西门的明军仍然一动不动,只是躲在墙垛之后,顶着大盾,欣赏着土鲁番人shè来的箭雨。
偶尔有几个倒霉蛋,会被反弹的弓箭所杀,发出几声临死前的惨叫。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沙州大地上,即将生死相搏的数万人,不分敌我,都笼罩在阳光之下。
无数的面孔,有汉人、畏兀儿人、土鲁番人,甚至还有乌斯藏人、阿拉伯人,都面对着朝阳,面对着那即将到来的死亡。
随着马黑麻的出击,虎力纳咱儿的前军,也顿时号角四起。一杆约三丈高的大旗,迎风飞舞。无数低矮的旗帜,在它的引导下,朝沙州城涌去。
在这杆大旗的下面,站着虎力纳咱儿那雄伟的身躯,还有他那根显眼的jīng铁狼牙棒。
军鼓声、脚步声、大吼声,汇集成一曲动人心魄的弦乐,响彻在西拉噶金河畔。
随着前军的大旗,一面面黑sè的土鲁番军旗,在阳光下发出肃穆的光芒。伴随着各个方阵响亮的呼号声,撒者儿的左军,也缓缓地朝南门与西门之间的城墙压了过去。
不管是明军,还是黑河部、牙兰部、土鲁番军,都有着各自的旗号系统。明朝时候,军队之间的指挥,并不是杂乱无章的,旗号、鼓号等系统非常完善。
只要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名总兵,通常能将自己的指令,很快下发到小旗。
十个人,是一个普通人在战场上能够管理的极限,明朝的战争,小旗就是最小的作战单位。每个小旗,即使完全不识字,也能将营中的军规军令,背得滚瓜烂熟。
虎力纳咱儿开始冲击了,他的身后,是无数拿着弯刀的土鲁番人,有绿教徒,也有蒙古萨满教徒,甚至还有一些佛教徒。
在这一刻,他们只有一个名字:炮灰。
“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主使者,”虎力纳咱儿习惯xìng地念完一段清真言之后,大吼一声,“为了真主!”
一挥狼牙棒,击飞从城上shè来的一支冷箭,他的双脚,已经踏到了手下士卒架好的攻城软梯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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