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在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摩擦后,宋家嫡子宋天星亲自率领大军,入侵天象郡。
之所以他选择先从崔家这边下手,原因有二:
一是实力使然。
崔家在明面上就是最弱的一方,而天象郡刚刚结束了长时间的激烈战乱,力疲民乏,是以易取。
二是兵家攻守之势。
王家势力范围与七星郡接壤的部分易守难攻,他不便配合玉真道其他方向上的大战,而天象郡地形以平原为主,适合展开进攻。
而且,七星郡在靠近天象郡的地方上伫立着牢不可破的天枢关。他背靠雄关,进可攻,退可守,既便天象郡战事不顺,也能退军回关自保。
而战局的走向也正如他所料,天象郡早就被打残了,崔家的输血刚刚起步,再加上崔家接手不久,还没来得及将之完全消化,某些异心者趁势反水,他一路势如破竹,连下三县,逐渐逼近天象郡城。
洛水县城外。
宋家大军扎下的军营里,壁垒森严,旗帜分明,士卒们军威齐整,精悍之余还含有浓浓的兵煞之气。
尽管这些在核心位置驻守的都是老兵,是宋家积攒起来的精华,不可一概而论,但这幅军容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足够让许多人望风而靡了。
军营正中的大帐内,众将正在议事。
宋天星居于主位,面相英武,大有鹤立鸡群之感,虽然姿态放松,一举一动都包含上位者的威严,是以他资历尚浅,下面的众将皆是恭敬领命,不敢不听候差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方连下三城,当挟大胜之威,全力攻城!”
“不可,我军远道而来,洛水县城高敌众,如果强攻,损伤不小,当智取!”
“智取?如何智取?”
“……”
宋天星听着手下争吵,眉头微微一皱,刚想说些什么,却有亲兵来报:“启禀将军,洛水县城有人来投!”
“带他上来!”宋天星眼前一亮,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没过多久,一人跟着亲兵进账,坦然一拜:“叶家洛水县分家叶鸿雁,见过宋将军!”
“叶家?”宋天星的笑容有些玩味。
“不错!我们决定反戈一击!”叶鸿雁说着说着就有些咬牙切齿。
“崔家号称援助,其实狼子野心,妄想吞噬我叶家基业。我等积怨已久,将军率天兵降临,焉敢不从?”
虽然崔家在天象郡的手段还算仁厚,安抚得也很得力,但叶家的许多人依然美梦破灭,对崔家怀恨在心,认为崔家是来落井下石、下山摘桃子的——鉴于姬流云之前的一番算计,这种想法其实也不完全算错。
“我家愿今晚献南城,投靠将军,共讨崔家逆贼!”
“好。”宋天星淡然点头,即使内心狂喜,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你家族之功,本将记着了,日后必有重赏。”
即使他最看不起这种背主之人,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寒了人心不是?
“多谢将军恩典!”叶鸿雁没有察觉到他表情的微妙变化,欢喜再拜。
……
是夜,洛水县豪强叶家反叛,洛水县城破。
“事情处理得如何了?”宋天星温和地问道。
“回将军!此次抓获的重要人物,大多愿意投降我军,只是……那敌首邓皖誓死不从,已经服毒自尽了。”一名将领高声回答。
“邓皖……”宋天星轻叹一声。“倒也是个忠臣!传我命令,厚葬之,赏其妻女!”
从他的角度来看,敌人的忠臣当然是越少越好,但邓皖都已经死了,他当然不介意做些姿态,一方面是显示自己的大度,另一方面是鼓励下属的忠诚,加强自己的统治。
“将军不必介怀。”当即就有眼力不错的人顺着说了好话。
“按照法治,将军没有掘坟戮尸、株连其族,反而从轻发落,已经是大大的仁慈了!”
“嗯……”此言深合其意,宋天星笑了笑,然后又逐渐恢复了先前的严肃。
“洛水县已下,接下来就是天象郡城了啊……”
……
七星郡城中,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
大名鼎鼎的宋天星之师秦风正在向一个老者行礼:“弟子参见衡真长老!”
谅他在七星郡中深受崇敬,在长老面前也只有低眉顺眼、听候调遣的份。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苦涩,但想起完成师门任务后的赏赐,他心头又火热起来——如果不是他足够出色,又是衡真长老的远亲,这份差事压根就轮不到他。
在两种念头的共同作用下,他的身子躬得更低了些。
“起来吧!”衡真长老点了一下头,不怎么关心他的复杂心思。“那宋家小儿,走到哪一步了?”
“启禀长老,宋天星不日前率上万精壮,攻入天象郡,目前已至天象郡城之下……”他早就打好了腹稿,条理清晰地叙述着有关宋天星战事的一切细节。
衡真长老听后想了想,冷冷一笑:“你传令下去,给宋家的钱粮供应缓一缓,还有,内应之事,也先不必和宋天星明说!”
“长老这是何意?”秦风不解。
“哼,你教导那宋天星太久了,可别倾注太多真情实感!”衡真长老斥责道。“宋家只是我玉真道的一个棋子,不是什么盟友!”
若不是看在秦风和自己还有点血缘关系的份上,他才懒得提点。
“宋天星羽翼渐丰,已有脱离掌控之势,可不就得狠狠打压下去么?”
“我们要让他知晓,没有我们的帮助,他成不了事!”
讲道理,起兵反叛是很烧钱的事情,宋家能够快速拿下七星郡,玉真道居功甚伟。
但宋天星毕竟是蛟龙心性,察觉到玉真道的暗中发力后,就开始抗拒其影响,不愿受制。
而他们故意放缓支援,等到宋天星焦头烂额时再出现,效果就比无偿输血好得多了。
“长老英明!”秦风顿时大汗淋漓,知道自己差点走上了歧途。“这次有您出马,天象郡我们势在必得!”
“嘿,螳臂当车……”衡真长老眼中泛起异色。
这次来的可不只是他!玉真道想要的,也不只是一个天象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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