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帝歌》第五十九章 逃宅

    脑中不自觉地闪过昨夜在小巷时,温少喧低声嘱咐白袍青年的场景。
    那时她不知温少喧在嘱咐什么,后得知闵渊被温少喧救走,以为温少喧是在吩咐白袍青年带走闵渊一家,现在想来,原来是在吩咐白袍青年将她困在宅子里。
    她眼看几十名白袍青年向她缓缓逼近,怒将手中的信纸撕碎扔在地上,低声咒道:“花一荻,你这该死的!”
    日转星移,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她费尽心力才暂时甩脱了白袍青年们,发丝尽散,衣衫凌乱地从宅子中逃了出去,回到了宰相府,神色疲惫地从屋顶跃下,在居住的院中搜寻起了温少喧。
    院子里没有,寝室也没有。
    她便想去西厢房看看,谁知刚转过身,三十来名白袍青年就从四面八方涌入,将她团团围住,被迫停下脚步,无奈叹道:“你们这么多人都离开了宅子,剩下的人足以保护闵渊吗?”
    白袍青年们没有应声,径直围了上来。
    沈允吾无可奈何地提起之前从一白袍青年手中夺过的剑,准备迎敌。
    “退下。”
    此时一道温和的嗓音忽从院门传来。
    白袍青年们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应声而停,几瞬就四散而去。
    沈允吾转身看去,正好与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个正着。
    “你终是回来了……”温少喧带着康子坐在院门前,面色平静,声音中却带着一丝酸涩。
    沈允吾一时有些恍然语塞,犹豫着开口,“花一荻,还活着吗?”
    温少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累了吧,先回房休息一会吧。”
    沈允吾有求于人,顺从地进了寝室,坐在了圆桌旁。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温少喧自知沈允吾费尽心思逃出宅子回府是为了什么,静默许久,沉着声开口,“你想救他?”
    沈允吾找着借口,“他是北赤的护亲将军,死在你手里恐惹非议。”
    “无尸便只能是疑。”温少喧驳道。
    沈允吾的借口彻底作废,温少喧的计划被花一荻所毁,想杀了花一荻也是情理之中,她本不该为花一荻求情,但想到信中的内容,硬着头皮道:“他对我有用,能否饶他一命。”
    “饶?”温少喧目光沉沉,隐隐透出一丝冷意,“若我不饶你会如何?”
    沈允吾思考了下,将剑放在了桌上。
    温少喧似被一剑穿心,沙哑着声道:“你竟这么在意他……”
    沈允吾想解释,又无从说起。
    温少喧黯然地垂下了眼,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得似乎连空气都寂静了,才压抑着满腔酸楚抬起头来,“好,我答应你。”
    沈允吾诧异,“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温少喧摇头,“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沈允吾松了口气,“什么要求?”
    温少喧对身旁的康子吩咐,“上膳吧,记得扇凉了再端上来。”
    康子颔首领命,转身离去。
    不一会便带着两个丫鬟,在桌上布上了雪梨肘棒,荷叶肉,酥炸鲜虾丸,清汤柳叶燕菜,三菇浸鱼,鱼香肉丝,姜丝肉蟹,玉米羹等菜。
    温少喧用筷夹了一根燕菜道沈允吾的碗中,“你都多少日没好好用过膳了,就好好的吃顿晚膳吧。”
    沈允吾有些不可置信,“这……就是你的要求?”
    温少喧微微一笑,将所有的苦涩咽下,“这就是我的要求。”
    沈允吾顿觉内疚,早前温少喧要她饶过秦定国,她刺了温少喧一剑,如今她求温少喧饶过花一荻,温少喧却仅要她好好用顿晚膳,她夹起碗中的燕菜,怎么也下不了口,瞧见温少喧没有动筷,问:“你怎么不吃?”
    温少喧夹了一片鱼肉,不知想起什么,又犹豫着将筷子放了下去。
    沈允吾猜测,“你是在担心秦乐?”
    温少喧摇头,“我方才已去过刑部,等闵渊的假妻母进入唐安候府后,刑部会暂缓抓捕时间,我会趁此向唐安候以揭穿闵渊妻母在他府中为由,递上休书,迫使唐安候让唐玄南签下。”
    沈允吾诧异,“你连这都想到了……如果闵渊不肯配合呢?”
    温少喧笃定,“他已别无选择。”
    沈允吾忽然醒过神来,闵渊的妻母在石室中,即是保护也是威胁,虽温少喧给了闵渊选择,但实则闵渊只有帮温少喧一条路可走。
    这一刻,她彻底意识到温少喧心思有多缜密。
    小巷中,她以为温少喧是无奈妥协,殊不知他早已部署好了后招,宅子中,她以为温少喧是让她说服闵渊,殊不知他是为了困住她。
    等她与温少喧真的走到对立的那天,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她迟疑着问:“若有一日,我做了与花一荻一样的事,你会如何?”
    温少喧神色真挚,“我说过会护你一世,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会践诺。”
    沈允吾的心忽然漏了一拍,有些慌乱地问:“那倘若我要杀你……”
    “那便杀吧。”温少喧笑得无畏,反正是他欠了她。
    沈允吾瞳孔剧颤,心中再次泛起了涟漪,仇恨与感动交织在一起,不知该如何面对温少喧。
    也许正如秦乐所说,心这种东西哪能止得住。
    她挣扎片刻,忽地笑了。
    罢了,就暂且让她放纵一次吧……
    她夹了一颗虾球放在了温少喧的碗中,主动解释,“我与花一荻并没有任何私情。”
    温少喧骤然怔住,没想到沈允吾会解释,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那浴室……”
    “什么浴室?”沈允吾皱眉。
    “花一荻说曾与你在浴室中坦诚相见……”
    “什么,那该死的还说了这样的话!”沈允吾怒火上涌,又有些好笑,“你就是在愁这个?”
    温少喧一时有些窘迫。
    沈允吾笑出了声,“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花一荻是在激你,我的确与他在浴室相见,但哪是坦诚相见,不过是他偷看了几瞬,你若觉得气闷,我替你打他一顿出气!”
    温少喧这才知原委,瞧着沈允吾全然向着他,心中的苦涩渐渐散去,丝毫不觉得由沈允吾替他出气夫纲不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温顺地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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