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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茶楼,沈明曦以身体不适先行告别。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略显宽大的衣袍,衬得这位公子实在柔弱。
月璃认为是他身体羸弱,不喜穿的过分合身,想必宽大的衣物,能让他舒适些,但若是穿的合身些,似乎会更精神些。
也许,那身板,也不会输给夜銘或者孙墨涵。
凤元锦领着月璃,悠闲地在街市上走着,看到一家首饰店,便进去了。
老板精明的奉上精品,看着盘子里美轮美奂、闪闪发光的臂钏、珠钗,以及玉色光泽的翡翠镯子,月璃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正想拒绝,就见凤元锦拿起一个晶莹剔透的镯子:“妹妹,这个好看,买了。”
月璃看了一眼:“哥哥,我不喜欢。”
凤元锦笑着摇头:“你喜欢的,女孩子不要压制天性,再说,多些俗气,你才安全”,一边挑选其他的,一边将镯子塞给她。
月璃觉得此话有理,她现在是一个柔弱温顺,年少不谙世事的少女,喜欢烂漫,喜欢美丽,喜欢珠宝玉石,锦衣华服。
于是她也乐意的挑选起来,反正凤元锦钱多。
老板见两人要大开杀戒,便又呈上几盘首饰。
月璃顺着望去,一串小巧的红珊瑚手钏引起她的主意,正要伸手去拿,就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抢先一步。
月璃邹眉,抬头一看,夜銘带着银狐面具,正弯着红唇,眯着眼,一脸正气的欣赏手中的珊瑚臂钏,而后略显浮夸:“公主殿下,真是特别的缘分,到哪都能遇见你,咦,莫非你也看上这手钏,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在下也觉得这手钏精致独特,最适合清纯佳人。”
月璃心道还真是特别的猿粪,这人武艺高强到神出鬼没的地步,以后要少惹他,否则被半夜抹了脖子,都不知道。
于是她微微欠身,弯起柳月眉,眨着那双泛光的美眸,和声道:“夜少主,你不仅文武出众,连夸赞女子的话都手到擒来,真是个人才。“
夜銘听完,痞笑:“在下一直言由心生,不过,在下想买下这手钏,送予将来的妻子,可能要委屈公主割爱了。”
“夜少主真是比传说的还要温和谦逊,你是我大厉的客卿,身份尊贵,好东西自然是你先选,况且送予心上人,本宫更乐得成人之美,高兴都来不及,何来委屈之说“,月璃不想同他多讲,但想到什么,又转身:“不过本宫觉得,若要送礼物,可以选个其他的,毕竟这红珊瑚手钏,有些悲凉。”
夜銘挑眉:“哦,愿闻其详。”
“珍珠十斛买琵琶,金谷堂深护绛纱,掌上珊瑚怜不得,却叫移做上阳花(注1),所以夜少主挑选其他首饰送予未婚妻,想来感受到你的心意,她定然会更愉悦。”
夜銘点头:“原来如此,那在下还是挑选其他的首饰,这珊瑚臂钏还是公主殿下最配。”
说完,便把珊瑚钏又放进檀木托盘中,随手拿起一根玫瑰金簪。
月璃看着那红珊瑚钏,她是真的喜欢,一眼就相中,但是想到被夜銘握在手中把玩,又原是要送予他人的,她就失去了兴趣。
凤元锦见两人聊完,上前同夜銘寒暄一番,便带着月璃离开了。
老板见盯着珊瑚钏发呆的夜銘,恭敬问:“这位贵人,手中的玫瑰金簪,可还要?”
夜銘回神,将金簪丢给老板:“这个不要,把这珊瑚臂钏包起来。”
老板喜笑颜来,今日生意实在好,遇到的都是出手阔绰的贵人。
回到仙月殿,月璃让露枝去把治疗咳疾的药丸找出来,找个机会送给他。
桑枝见露枝出去后,便低声道:“公主,今日我观察了安王府,只怕眼线不少,不知要不要提醒安王?”
“我一直以为哥哥只是隐忍,但今日才知,他亦有一腔抱负,如此想来,他定然对安王的眼线了如指掌,我们不必多此一举”,凤月璃拿着茶盖轻轻划拉杯盏,清脆的碰撞声略带焦虑。
桑枝点头,“嗯,公主可劝说安王殿下同你一起回月影?”
“只是随口一提,哥哥拒绝了,他是大厉王子,如真的去到月影,或许比在这更不如意,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女子与男子,肩上担负则责任不同,处境也不同,希望我这次回来,能帮到哥哥。”
那个位置,如果哥哥真的想要,她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她不是真的小白兔,心思单纯到以为荣华富贵就是幸福,大厉王朝,优胜劣汰的选拔制度,让本就亲情淡薄的王室,更加凉薄。
大厉帝坐稳王位,她那些叔叔伯伯,足够听话的倒是吃喝不愁,但就像大厉帝豢养的小猫小狗,存在的意义就是彰显皇家和气和他的大度。
那些但凡有些主见或者反骨的,都被收拾的凄惨兮兮,苦不堪言,好几个都郁郁而终。
可是生而为人,总不能为了活命,一辈子匍匐在地,舔着别人的脚尖过日子。
如果将来的上位者继承了大厉帝的秉性,她的哥哥,要么把那一身傲骨全剔除,从此低头臣服。
或者就是等待无尽的欺辱,最终自我解脱,毕竟自杀的王爷,不是什么新鲜事。
与其到那无法选择的地步,不如放手一搏,若是胜了,自此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就算败了,也算是早登极乐,总比苟且偷生好吧。
想到这些,月璃把玩着手中的玉镯,看来,她的归期不定,亦或者生死无常,需不需要修书一封,让月祈佑有心里准备,另则良人,总好过空欢喜一场。
接下来几日,暖阳高照,那些厚厚的积雪已全部融化,迟来的春风,终于吹醒万物。
月璃站在园中,看着抽枝的桃树发了嫩芽,相信在过不久,整个仙月殿便又粉桃灼灼,清香萦绕。
“公主,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桑枝轻唤。
“嗯”,凤月璃边走,边挽起衣袖。
紫宸殿中,香炉中正缓缓升起淡淡的云烟。
大厉帝眉梢舒展,嘴角带着笑意,连连称赞:“夜少主,真是稀世之才,明日,朕便派人按你的提议执行,相信定能解决眼前困顿,大厉得你相助,真是上苍保佑。”
夜銘慵懒的靠在椅上:“陛下,在下只是江湖粗人,若提的建议能助您一臂之力,也是在下的荣幸。”
大厉帝听完,笑的更开。
王忠弯腰低头进来:“陛下,七公主求见。”
大厉帝点头:“嗯,让她进来吧。”
月璃提着食盒,在王忠的引领下,时隔十年,再次踏进这座宫殿。
见夜銘也在,她稍有迟疑,随后便又恢复神情,先是向大厉问安,接着便将食盒呈上:“父王,这是女儿亲手做的点心,您尝尝。”
王忠将食盒交予身后的小太监,恭敬的取出一盘精致的翠绿乳白相间的糕点,送到大厉帝面前。
大厉帝低头看了眼那盘翡翠如意糕,又望着一脸期盼,双眼闪着亮光的凤月璃,伸手拿起一块糕点,露出和蔼的笑容:“好,朕尝尝。”
月璃看着大厉拿在手中的糕点,却迟迟未品尝,心中了然,这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只怕是疑心病又犯了。
“陛下,闻着这糕点香味袭人,在下也想尝尝”,夜銘适时出声,打破即将陷入的宁静。
“夜少主,请便,只是莫要嫌弃她的手艺不佳,哈哈”,大厉帝内心求之不得,按着往日,他的饮食必须要经过试吃后,确定安全,他才会进食。
而且,为他试吃的太监,都是随机指定,频繁更换,想来那些想事先准备,暗中下毒的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下一个会是谁。
如今当着夜銘的面,他不遍过于谨慎,这样反倒显得自己胆小如鼠,失了帝王威仪。。
夜銘恣意的捻起一块糕点,一口咬去一半,慢慢咀嚼,一脸享受,“公主殿下的手艺真是一绝,陛下尝尝。”
大厉帝终于放心的咬了一口,便嚼边点头,似是十分满意,而后又进食一块,这才接过王忠奉上的茶,浅浅抿了一口:“月璃,你怎么会这道翡翠如意糕。”
凤月璃眨着清澈的眼眸,欢快回道:“父王,女儿记得母妃在世时,经常做这道翡翠如意糕给您吃,女儿想来您一定爱吃,回来之前,便特意学了,今日看父王吃的开心,女儿就知足了。”
看着乖巧懂事的她,大厉帝欣慰的笑了:“傻孩子,自从你母妃走了,朕再也没吃过这翡翠糕,一来是怕睹物思人,二则,整个王宫,没人能做出她的味道,没想到今日,你给了朕惊喜,真是个好女儿。”
“父王”,凤月璃挽住大厉帝的右手臂:“别伤心,母妃走了,以后女儿陪着您,女儿做给您吃。”
大厉帝轻轻拍拍她的手臂,叹了口气:“嗯,朕真是有福气,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
夜銘又独自吃了好几块:“陛下爱女情深,公主孝心感人,真是要羡煞这世间多少父女,陛下不仅是位明君,还是位好父亲,在下真是感动。”
大厉帝笑着摆摆手:“哎,真是让夜少主见笑了。”
夜銘貌似无意的看了眼凤月璃,那双红唇笑的更优美。
月璃勇敢的对他微微一笑,如同夏日里盛开的莲花,一时灼伤了他眼。
夜銘觉得那一笑,带着勾魂夺魄的魅力。
她想勾引自己,真是无知可笑,他可是心如止水,只为大事而动,从不为儿女情长。
注(1):吴伟业(清),《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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