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念咒结束了吗?”吴青松转身问白眉大师。
“结束了,替他解开吸血绳吧。”白眉大师挥了挥手说。
解下吸血绳,季阳的身体软软地倒下来,他的骨头好像从身体里被抽走了,只剩下毫无力气的肌肉。顾齐和顾琛扶住虚弱的季阳,吴青松连忙从身后背着的壶里倒出一杯水,递到季阳的嘴边。
季阳连拿起水杯的力气都没有了,吴青松贴心地喂他喝水,季阳艰难地张开嘴巴,嘴唇在微微地颤抖。
他一连喝了三杯水,神色稍稍有了些恢复。他抬眼扫了一圈,目光留在我脸上,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白遥,你……你们……都来了。”
“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对他说。
季阳突然面露痛苦的表情,身体一缩,吐出一口暗黑色的液体。吴青松紧紧扶住他,他靠在吴青松的肩膀上,眼睛半睁半闭,急促地喘着气。
“这里气温太低,前方有一处山洞,我们去避一避。”白眉大师指着不远处说。
吴青松缓缓把季阳放下来,季阳的身体躺平在地上,白眉大师两根手指搭在季阳的脉搏上,双眉紧锁。
“他消耗太多,如果自行恢复,恐怕一年半载都不见得有好转,青松,我们来帮他一把。”白眉大师满面担忧地放下季阳的手。
吴青松慎重地点了点头,走过来,对我们说:“你们先在外面等候,我和师父在里头帮助他运功疗伤。”
我不放心地朝季阳看了一眼,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身体瘦削,很单薄的样子,像生了一场重病。
吴青松用一块黑色的布把小小的山洞阻隔成了两个空间。我们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了,识趣地走开了。
洞口的风呼啸而过,“好冷啊,”我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话。
顾琛微笑着说:“顾齐,刚才是我去找的干柴,现在轮到你了,快去吧。”
顾齐的眉梢眼角都透露着一股不愿意的意思,而顾琛眼睛里面的笑意却更深了。
“你放心,白遥有我照顾,好着呢。”
顾齐什么也没说,迈开步伐,一个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顾琛单独相处,由于和他还不是很熟,我心里感到一阵紧张和不自在。
顾琛毫不避讳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目光炯炯,直盯得我抬不起头。
四周很安静,很清冷。
“别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妖精,但是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居心叵测的坏妖精。”顾琛笑说,“妖和人一样,分了类别,有好有坏,所以我从不一竿子把所有妖精打死。”
我呆望他,像学生在聆听老师的讲课。
他的笑容渐渐隐没,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知道吗?顾齐刚才为了救你,不惜使用了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你看他轻而易举地刺出那一剑,却不知他损害了自身多少功力,甚至会减少寿命。他像失去了理智一样,不管不顾就刺去了那一剑,仅仅是为了救你。上次你被水妖捉走的时候,他很自责。他也许是害怕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所以才……”顾琛叹了一口气,“作为他的哥哥,刚才那一下我真的很心疼他。可是同时我也佩服他的胆量,也许换做是我,真的无法做到像他那样牺牲自我。”
我震惊,顾琛继续说下去。
“顾齐他从小最恨妖精,每一次父亲带领我们的捉妖行动,他都气势汹汹,恨不能把天下妖精都杀光。因为他恨他的母亲是个妖精。其实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的母亲是人类,但我出生没几个月就因病去世了。后来我的父亲遇到了顾齐的母亲,她是个猫妖……”
啊……原来顾齐的母亲是个猫妖……
“顾齐小时候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猫妖,他很依赖母亲,母子间的关系也很好。直到有一天,毫无征兆的,她母亲把我们父亲杀了……那一年,我才十二岁,顾齐才十一岁。后来,顾齐变得沉默寡言,他曾一度不敢面对我,因为他觉得是他的母亲做了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害得我失去了父亲。但是我一点也不怪他,他才那么小,他又有什么错呢?他和我一样,不过都是可怜的受害者罢了。我们不应该仇恨,而应该彼此帮助、彼此扶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的母亲为什么会杀了你们父亲呢?”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只记得当我们放学回来,就看到我们的父亲倒在了血泊中……你知道我们的父亲有多厉害吗?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捉妖大师,别说是普通人类了,就算是顶级的妖精,都根本无法近他的身。只有顾齐的母亲,他信任的枕边人,才有机会对他下手。本来,我们根本不相信顾齐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事,毕竟在我们的眼里,她和我父亲之间非常恩爱,平时连吵架都是很少有的。直到我们的伯父告诉我们真相,他当时也在现场,目击了这一切。他差一点也遭到顾齐母亲的毒手,还好他反应及时,逃跑了。”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我还是想不明白。既然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了孩子,为什么要亲手破坏这一切呢?”
“我们也想不明白,所以顾齐讨厌妖精,觉得人妖殊途,觉得所有的妖精都是坏的,都是有目的才接近人类的。”
“难怪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会那样。”我自言自语。
“可是顾齐对你真的很特别,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按照他以往的个性,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是活不过三天的……不过,虽然他受过很严重的打击,但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应该慢慢恢复了。”
“顾齐的母亲就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吗?”
“是的,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其实我们很想找到她,亲口问她一句:为什么?”
顾齐早已默默地站在了山洞口,当我们发现他时,他已丢下手中的木柴,独自飞奔离去。
“顾齐,”顾琛朝他的背影大喊一声。
“我去找他。”我站起来,拍了拍顾琛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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