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挥舞手臂,扬起一阵风尘。她稳稳地悬在空中,满眼怒气地盯着我和李米,仿佛要把我们吃下去似的。
我和李米抬起胳膊,挡住风中吹来的碎石和落叶。女鬼不依不饶,喉咙里发出嘶吼,天地间好像变了色,而这一切,只有我和李米能感受得到。
女鬼的功力并不强,她只能以通灵的方式让我和李米感受到痛苦。如果是不具备通灵的普通人类,自然无法感知到她,更无法感知到她用鬼魂的功力施展出来的法术。
“你这样做又是何苦呢?”李米对她大喊。
“你们到底帮不帮我?”女鬼依然在怒吼。
李米双手用力往下一摆,风尘停止,空气恢复平静。
李米耐心地说:“我们当然想帮你,但是人间善恶自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很多事情不由我们来决定,希望你理解。”
女鬼不听李米的劝慰,她张大嘴巴,头颅左右摇摆,一副狂躁不安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我也看不下去了。
“你暗恋一个男孩,但是当你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后,你就一气之下病倒了,病情很严重,你完全没有求生的意识,于是就死了。我说得没错吧?”李米语重心长地说。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女鬼的痛处,她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表情也不再狰狞,而是定定地看着地面,不说一句话。
李米继续说:“你的性子急躁,又羞于表达,你至死也不承认你爱那个男孩,你至今也不想面对你生前的情愫,你的所有症结不过就是三个字:不甘心。你其实不甘心你还在青春年华就失去了生命,你不甘心你从来没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你也不甘心被人挖出来当冥婚新娘,你更不甘心那群害你的人还逍遥地活在人间!”
女鬼原本悬在空中的魅影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趴趴地浮在了地上。李米见她似乎被触动了,于是走到她的身旁,用很怜惜的眼神看着她。
女鬼抬起眼睛,与李米对视。
“我叫王晓芳,死于半年前。我是一场大病之后,器官逐渐衰竭而死。父母偷偷把我土葬了,现在土葬的人不多,所以我的身子被盗墓贼挖出来,也情有可原。”女鬼理智地说,“你说得没错,我暗恋了一个男孩七年,我求而不得,痛苦不堪,我失去了求生的本能,生命过早地逝去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通知你的父母,再次把你好好安葬。”李米安慰道。
王晓芳点点头,露出很感激的表情。其实她安静的时候,一点也不可怕,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的模样。
“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带你去看看那个男孩,”李米说。
“不要,”王晓芳很激动地说,“我这个样子……还配见到他吗?”
“他看不见你的,”李米说,“你也只能看看他而已。”
王晓芳沉默不语,拿不定主意。
李米说:“有时候,见一面,抵得过千言万语。你见到他,你才会发现你的不甘心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甚至,你还可以摆脱这份不甘心”
思考了一阵子后,王晓芳答应了,她说:“好吧!”
李米用一块黄布遮住了王晓芳的尸体,肉眼看过去,她的尸体就像是隐形了一样,与土地融为了一体。
因为王晓芳的功力不足,所以她的魂魄只能围绕在她生前的身体周围,再远一些的地方,她到达不了。所以,李米暂时先把她收进了一个法器中。
“这样做,对她真的好吗?”我悄悄问李米,“如果她看见了她不想看见的,真的对她好吗?”
“不管现实如何,应该面对,就像你和顾齐这般亲密,我也要面对不是?”李米打趣道。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虽然我和顾齐的确在一起了,但是没有人知道,所以被人当面戳破我们之间的亲密,还是让我感到不自在。
“只有面对,才能解开心结,才能继续朝前看,不是吗?”李米仰望着深黑色的天空说。
夜晚的空气泛着凉意,我这身历经风霜、透着狼狈的礼服,也早已被风吹干了。李米今晚参加舞会时,穿的是一套帅气的黑色西服,走起路来英姿飒爽,潇洒不凡。她向来喜爱这种帅气的着装风格,与一般女孩的柔美风格相去甚远。
她是个很独立,也很有思想的女孩。如果我是个男孩,大概我会喜欢她。有时候,我也不明白顾齐为什么没有爱上她,而我,又何德何能配得上顾齐呢?
我总是会冒出自卑的心理,想到那么优秀又那么完美的顾齐,我时常觉得自己难以企及。他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让所有人望而却步。
李米挂在腰间的法器在剧烈晃动,她打开来,王晓芳冒出来了,她说:“就是这里,我闻到他的气味了,这个气味我永远忘不了。”
我们走到了一间闪烁着黄色灯光的小酒吧,看上去规模不大。从酒吧里头,传来了悠扬的歌声,是一个男人在唱着舒缓的歌谣。
“这是他的声音,”王晓芳说。
我们推门而入,王晓芳紧紧飘在我们身后。
一个英俊的男孩坐在最前方的圆台上,双手握住话筒,眼睛闭着,嘴巴微张,台下站着躁动的男男女女,举着酒杯,不断为英俊的男孩而喝彩。
“就是他,他叫小西,”王晓芳说。
我和李米选择了一个靠窗的雅座,王晓芳在一旁静静聆听小西的歌声,她的表情十分享受,像是陷入了一个美妙绝伦的梦境。
一曲唱毕,台下更是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英俊男孩很有礼貌地起身对大家鞠躬,他看起来年龄不大,脸上还透着几丝青涩。
“你们招手把他呼唤过来,”王晓芳提议道。
李米举起手,大声喊:“小西,过来一下,小西,过来一下。”
小西伸长脖子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看到我和李米这两个陌生的女孩,他没有表现得诧异,而是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了。
我瞄了一眼王晓芳,她神情变得既紧张又期待,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小西。她对小西的喜爱,表现得很是热烈。
“你们是?”小西很自然地倒了一杯水说。
“你问他,还记不记得一个叫晓芳的人?”王晓芳说。
“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晓芳的人?”李米问小西。
“晓芳?”小西皱起眉头思考,“你说哪个晓芳?我认识很多个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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