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超整颗心松懈下来,不再对我们摆出一副设防的面孔。他从地上爬起来,又仔细瞧了我们几眼。
一片白茫茫中,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清澈。他不过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想到他刚才哭泣时的样子,我突然感到有些揪心。
“小超,你可以敞开心扉来说一下你的苦恼,我们可以帮助你,”顾琛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
顾琛比小超略高一些,抬起手腕,就可以够到小超的头。摸头这种动作,向来充满了柔情,小超一下就像被击中了柔软的心,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信任,一种对顾琛的信任。
小超把顾琛拉到一旁,盘腿坐在地上,说:“哥哥,我好迷茫。”
“哦?迷茫什么呢?”顾琛很耐心地看着小超说。
小超低下头,叹了叹气,陷入了一阵久久的沉默中。
我和顾齐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小超,顾琛也没有打扰小超,而是留给了他独自沉思的时间。
“其实我是个孤儿,”小超抬起头,看向远方说。
我们三个互望一眼,感到不可思议。
“你不是有父母吗?我们还去过你的家里。”顾琛说。
小超摇摇头,说:“不是,那只是我的养父母,我其实是个被收养的孤儿。”
又是一阵沉默,我们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小超的这句话来得太突然,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小超自嘲般的笑起来了,接着说:“看不出来吧?我也是偶然中,听到邻居们在议论,我才知道的。我当时根本不敢相信,我偷偷去打工,攒到了一笔钱,然后拿着我父母的头发去做DNA鉴定,结果……结果我真的不是他们亲生的儿子。那一刻,我觉得……我觉得自己一切都完了,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我好想知道这一切,可是没有人能告诉我,大家都在骗我。”
“小超,你不要这么想,虽然你现在的父母不是你亲生的父母,但是他们对你的爱是真的,我就是受到他们的委托,才来帮助你的,”顾琛把手搭在小超的肩膀上说。
小超点点头,说:“我明白。可是,越是这样我的压力越大。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家的环境不好,供我读书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我觉得我不能辜负他们对我的厚望,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他们才行。可是我无法再专心学习了,我的压力太大了,他们没有生我,却养育我,一定是有目的的,他们希望我长大成人能照顾他们,能赡养他们,可是我怕我没有能力承受这一切……”
小超双手抱住头,指甲陷入头发里,不停地用头撞着膝盖。他的身体在颤抖,肩膀一耸一耸的。
顾齐也把手搭在了小超的肩膀上,说:“小超,你其实可以试着和父母敞开心扉聊一聊,你要相信人类的感情是很强大的,是可以战胜一切的。”
说完,顾齐悠悠地看了我一眼,我也赶紧安慰道:“是啊,小超,不要把他们对你的爱看成是负担,也不要觉得他们是有目的的,你要相信人性的善良。”
听了我们的安慰,小超勉为其难地笑了笑,那个笑容,看上去却是难过的笑。
我们三个真是没有想到,小超小小年纪,承受了这么多心酸。被收养的孤儿,如果一旦被揭穿了身份,那种难受与痛苦,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常常愿意安慰或开导别人的痛苦,可是不曾亲历过同样的痛苦,又如何能感同身受?
“可是,人的思维真的很奇怪,当你陷入某种设定之后,就再也走不出来了,我就是这样。我夜里开始失眠,开始做噩梦……”小超缓缓地说,脸上呈现出一种超越他年龄的成熟感。
顾琛顺势问道:“你梦里那个女人……”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超打断了。
小超的眼睛里突然发光,像是见到了等待已久的人。
“小梦,你来了啊,”小超喊道。
梦魔走过来了,她还是那么婀娜的身姿,走起路来,腰间扭来扭去。小超亲热地称她为“小梦”,很是熟悉、亲切的样子。
梦魔没有露出可怕的一面,在小超面前,她像个柔弱无力的女人,像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
梦魔充满慈爱地看着小超,同时也对我们眨了眨眼睛。
“小超,你和她是?”顾琛指了指梦魔说。
小超很是欣慰地说:“她是全世界最爱我的人,只有她爱我。”
“小超,你看清楚啊,她根本不是人啊!”顾琛说。
“小超,她在害你,”顾齐说。
小超看了看梦魔,又看了看我们,说:“你们……你们胡说八道,小梦怎么可能害我。”
“你忘了之前的梦里,是谁在追你吗?”顾琛说。
“那不是小梦,那是个可怕的女人。”小超说,同时握紧了梦魔的手。
梦魔娇滴滴地对小超说:“小超,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才是想害你的人。我们走,不要理他们。”
梦魔拉着小超就想走,小超也完全相信于她,两人正欲离去,顾琛拦在他们面前,说:“小超,你不要被迷惑了,你噩梦里面那个可怕的女人就是她,她可以化作任何样子。”
“不信,你看!”顾齐冲过去,掌心发出强光,把梦魔狠狠推倒。梦魔一下子就像脱掉了一层皮囊一样,里面露出了干枯的躯干。
小超吓得退后一步,指着她说:“小梦,你……”
他的声音在颤抖,显得又害怕又震惊。
顾琛担心小超受到刺激,挡在他前面,对梦魔说:“你以为钻进小强的梦里,我们就对付不了你了吗?”
梦魔狂吼一声,声音有一种震破天地的气势,她迅速站起来,跳到小超的身体上,猛地把嘴对准他的脖子,一口吸了下去。
“小超,”我惊呼一声。
小超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脖子上被梦魔咬开了一个洞,梦魔故技重施地把体内的污血灌入小超的体内。
“这梦魔还在做垂死的挣扎,”顾琛说,“顾齐,快上……”
顾齐双腿腾空跃起,把梦魔从小超身上踢了下去。
“只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你们……你们坏了我的好事!”
失去皮囊的梦魔,像一具干枯的骷髅,她气势汹汹地朝顾齐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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