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道》第一百二十六章 水火不容

    天极子与褐色恶龙在长安城的夜空中追逐。
    魔法光球夹杂着绿色的火焰从空中呼啸，几次擦着天极子身边飞过，加上五行剑的抵挡，魔法咒语暂时不能奈他如何。
    可天极子终究是只有躲避与招架之功，这两日连续鏖战，加上黑毒侵入原本就受伤的躯体，令他更觉体力不支。这抵挡，越发力不从心。
    “毒烧到心，一切就结束了。”背后空中传来了玛德琳的声音。
    天极子冷笑回敬道：“本仙有净神咒护体，恐怕没个三五年都烧不到本仙肩头。”
    玛德琳挥动乌黑的长魔法杖道：“你该希望早点结束。”
    忽然，天极子嗓子像喝下滚烫岩浆，滚烫的刺痛令他几乎晕厥。身体顿时像四分五裂，黑毒所到之处脖颈与手臂上的皮肉像一丝丝被剥去。
    不知是不是此前与铂金天龙的对峙耗费了几乎所有的仙力，令黑毒如此容易就侵入。天极子察觉到，那黑毒正努力往自己的心口钻动。
    他又一念净神咒，他很确定仙咒不会失效，可毒的漫延速度却并不像方才那样慢下来。
    玛德琳用乌黑长魔杖指着天极子，摊开另一只手掌，他手心里是一种黑色晶体的细小粉末。天极子这才发现这种细碎的粉末已经被撒播在四处空气里，几乎遍布了他整个天空。
    玛德琳说道：“你以为减缓这毒漫延的速度就行？可你知道有种魔法能加速催化么？他可以让魔法施展更有效更剧烈，能让你所说的三五年，缩短成三五分钟！”
    天极子一咬牙，喝道：“诛你足矣！”
    他用剧痛的手紧紧握住五行剑，反身举剑往玛德琳刺去。玛德琳一提缰绳，那飞龙起身躲避，而与此同时褐色飞龙张开大口，又要吐出火焰。
    那飞龙黑洞洞的口中是一条血红色的长舌，舌苔上长着一颗两掌宽的亮红色火珠子。而天极子这一剑不偏不倚恰恰刺中这枚火珠，犀利的五行剑一接触火珠，便在飞龙的嘴里引发一场剧烈的爆炸。
    这火珠显然是褐色飞龙最薄弱之处，却被天极子这一剑歪打正着！爆炸后，褐色飞龙随即失魂般从往下坠落。
    玛德琳冷笑，仿佛早就有所准备，她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随即便抛弃了褐色飞龙，借着魔杖的法力往下降落。
    而在反击后，天极子才发现火毒已侵蚀大半躯体。他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只得直挺挺地从往下掉落。
    天极子想念咒飞升，可仙咒刚出口一半，便因喉咙中剧痛被打断。再想施法已然不及，坠入下方山林中。
    伴随着轰然之声，来不及收住速度天极子将山林撞出一里长的缺口，各种树木被撞得七零八落。天极子担心被玛德琳乘虚而入，他想快速反击，人却几乎动弹不得。
    “你落在森林，证明你仅剩的运气在刺龙时用光了。”
    不远处传来这黑魔法师的声音。
    “飞龙火珠加上漫山遍野的魔法粉末会让森林瞬间变成烈焰火海，黑毒已让你无法再抵御，这火会瞬间把你烧成灰烬！”
    天极子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玛德琳站在一片湖泊之中，并将大半个身形隐秘在水下。
    玛德琳继续说“我站在湖里，只要把自己沉入湖中将水化成冰墙就能阻挡烈焰。”
    天极子抬起头，见到自己刺中褐色飞龙的那颗火珠，正熊熊燃烧着正往下方坠落。玛德琳站在湖里，而自己则在布满树木的山头动弹不得。
    玛德琳冲着天极子说道：“火珠落入森林，会比黑毒漫延到心脏前更早结束痛苦，这就是你的运气！”
    天极子将剑深深插入泥土中，手紧紧握住湛蓝的五行剑支撑，试图借此站起身，可身体并不受控制，黑毒从手臂和脖颈快速往心脏漫延。他知道今天消耗了太多气力，此时再无可能飞升逃离。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那加剧魔法的粉末，一点小火星就足以化成一片火海。反之，即使火球再大十倍，一旦落入玛德琳所在那片湖中也会瞬间熄灭。
    虽然玛德琳无法借助飞龙离开湖面，但她仍立于不败之地。
    天极子想离开山林已不可能，也来不及。他也想念出寒冰仙咒抵御那即将到来的烈火，可尝试几次仙咒总被剧痛打断。
    可是，一切还未成定数。
    相对于下方的山林和湖面来说，那火珠毕竟太小。从高空落下，风向会随时改变最终的降落点，它未必就一定落入林中。若是换做平时至运定会令火珠避开树林。
    可是玛德琳施展的“诅咒”能改变运气，令运气消失。
    可即使好运消失，起码他所在的山林与玛德琳所处的湖面地面大小相当。火珠从高处掉落，至少有一半机会避开火珠。
    只要火珠落入湖中，天极子就能躲过一劫，争取到反击的时间。
    想到此，天极子抬起头。那剧烈燃烧的火珠朝着地面呼啸而来，看上去轨道方向似乎正远离自己所在位置。
    可眼看火珠要飞向湖面时，半空中忽然一闪，亮度几乎照亮了半边城市。紧跟听到一声爆破巨响，原来火珠竟然在半空爆炸，原本小小的火球瞬间炸裂成无数的火焰碎片铺天盖地地散落！
    谁都知道这些成千上万的火焰碎片只要有一颗，哪怕一粒火星掉落树林，天极子就会被火海烧成灰烬。
    玛德琳见状，冷笑着摇了摇头，仿佛看到了天极子被命运判下了死刑。
    天极子用沙哑的声音道：“火，也会落入湖中。”
    玛德琳听后冷冷说道：“在一切都加速的地方，火即便再大，也会瞬间被湖水吞没，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天极子似已经虚脱，眼中神采正在渐渐淡去，半身仅靠着那柄剑才得以挺直。
    他缓缓道：“不错，水能灭火。这火有魔法，这水现在也被你施了法。可火还是火，水还是水。”
    玛德琳似乎不明白对方在唠叨些什么，说：“万物有它的属性。这就是你的遗言？”
    天极子垂下头，居然竟笑起来。
    玛德琳哼了一声，说道：“脆弱不堪的疯子。”
    天极子却低语喃喃道：“世间万物的天性……天性。”
    面前这一身是伤，几乎动弹不得的年轻人眼中，玛德琳竟看不到一丁点的恐惧和犹疑。仿佛当下唯一制胜的关键是在这将死之人的手里，而不是她。
    玛德琳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极为怪异的恐惧，这感觉几十年来从未有过。
    以往她只有从对手眼中读到过恐惧，可现在从面前这即将葬身火海的年轻人眼里，她读到的却是怜悯。
    对方看着自己，像看着一个走向刑场的死囚，一匹走向悬崖的盲马。
    可湖水是湖水、树木是树木、烈火是烈火。无论如何，正走向毁灭的都应该对面这人。可现在为什么不安的是玛德琳自己？
    为什么要露出这眼神？为什么动弹不得、快要没命的人却要可怜她？
    难道！？
    玛德琳顿时察觉到了异样。
    要赢的是这年轻人才对？！
    他连命都保不住又凭什么会赢？如果这年轻人有什么绝招早就该使出来，完全没必要一直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绝不会再有什么后招来扭转颓势！
    死的人一定是他！
    被湖水浸透的玛德琳，举起乌黑魔杖，吼道：“尝尝火焰地狱的滋味！”
    此时，天极子艰难地抬起被火毒侵蚀而黝黑的手，抬起食指来回摆了摆，否定了玛德琳的话，随后一字一字说道：“尝这滋味的，是你！！！”
    突然，天极子双手握住那柄直立于地面的湛蓝色宝剑，像转动钥匙般将剑身扭动，大喝道：“急急如律令！”
    刹那间，那剑身焕发出华美的湛蓝色光芒，那光如针般夺目地刺向周围。
    这一刻，玛德琳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年轻人为什么拥有获胜的把握，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无法施法，却仍相信自己不会被烧死。
    “不可能！你！！”玛德琳怒吼，“你难道要改变物体属性？！不可能有这种事！！”
    天极子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五！行！狂！乱！”
    那蓝光以电流一般以五行剑为中心，延展到地面、山林与湖泊！
    几乎与此同时无数火焰从天降落，遍布所有的角落。
    那山林，仍不动如山，仍寂静如林。
    火焰撒入树林，如细细春雨抚摸嫩叶。
    可是，整座湖突然开始燃烧！爆炸！轰然之声此起彼伏！
    湖水化作滚烫的岩浆，水面来回搅动像滚烫的油锅。而剧烈燃烧的水溅入山林，却就像火苗落入冰水中一般，伴随着嘶嘶声，留下了一阵青烟。
    身处山林中的天极子，冷冷地俯瞰这片烈火炼狱叹了口气，又将剑柄往前旋转，随后水、火、木的反应突然停止，转而互不干涉。
    那无数火苗在湖面上下游动，自顾自在水里燃烧。而火苗落到山林间又如落叶飞舞，成为朵朵盛开在树梢的花。
    水、火、木之间的因果联系被斩断了。
    这就是令人始料未及的，五行剑的力量！
    天极子咬牙往湖面一掌推去，早已失去知觉的黑魔法师玛德琳从湖水中卷起，跌落岸边。
    他努力站起身。一掌拍在剑柄上，半截五行剑深深插入泥土中。脚下的土地发出阵阵蓝光，随后城中风起云涌，一个湛蓝色的仙阵往天空升起，与空中的九宫八卦阵融为一体，覆盖住整座长安城。
    “五行天阵！请一定……守住长安……”
    言罢，在这蓝色的五行天阵下，天极子眼前一黑，倒在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