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石都督…不对!是石亨贪功冒进?落入了华山的圈套?大军惨败?”王师兵败的消息,不知怎么的,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酒肆茶楼。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相信,怎么可能?石亨可是久经战阵的悍将,率领的还是从边关重镇大同选出来的百战精兵,怎么会输?怎么能输?可惜,天下间最不能保密的地方,就是京城。
自永乐十九年起,随着永乐天子的一道圣旨,北平城正式成为了皇明京师,二十多年下来,京城里的老少爷们,与朝廷大大小小的衙门之间,建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衙门里面的书吏门子,皇城中的太监宦官,京营里的将官小卒。谁不是根植在这座古老的城池之中。也正是因此,旧党的大佬们千方百计想要隐瞒下来的事实,不过一天时间就冲破了重重阻碍,传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
堂堂王师败给了一群草莽贼寇,这深深的伤害了京师百姓的自尊心,也让无数人质疑,而今的朝廷究竟还是不是天命所归,还能不能统御天下。而后一点,对于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而言,才是最可怕的。不过他们已经顾及不到这种‘小事’了,因为这次援救山西的失败,引发了新一轮的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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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八人抬的轿子在轿夫的带动下从天官衙门疾驰到了中书省,尽管说轿夫们走得已经很快了,可是轿子里坐着的官员却一个劲儿的催促着:“走快点儿!要是误了大事,老夫让你们全家去铁岭挖铁矿!”要是熟悉的人就能听得出来,这个急的跟火上房一样的声音,正是吏部天官、旧党中有数的几位大佬之一的王直。而他走的方向,却是新建的中书省。
不只是礼部衙门,礼部衙门、兵部衙门、刑部衙门、工部衙门、通政司、都察院、大理寺这几个旧党盘踞的朝廷要害,也都有一顶八抬大轿从本部堂抬出。迅速赶往中书省所在地。
除了老得几乎走不动路的胡滢在老家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像踩蚂蚁一样挪动着步子,其他七位大九卿风一般地冲进了中书省的大门,那速度,简直跟练了八步赶蝉的轻功一样。
“石亨这次轻功冒进,坏了朝廷的大事!老夫要上揍太后,削了石亨的爵位,罢黜他的左军都督府都督!”听着方不离的咆哮,几位部堂心中一阵寒冷,他们知道最后决战的时刻来了。赢了,旧党能把新党在军中最得力的臂膀薛剑给掰断。可要是输了,石亨这位好不容易拉过来的军方要员,可就要一文不名。没了石亨,旧党还能指望谁?难道是哪个摇摆不定的杨洪?狂去额旧党在石亨身上的投入,可比方不离想象的要大得多,要是就这么让石亨完蛋,旧党可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方相,薛剑尽管是您的妻侄,可你要记住。你不只是薛剑的姑父,还是朝廷中书省的丞相!!”最年轻的邝野压制不住心中的惶恐,一下子撞开了方不离公务室的大门。邝野几乎是戳着方不离的鼻子吼叫,全没了平日养出来的那些官威仪态。也全忘记了上下之别。或许现在他的心里,只有党派之分了。
“邝部堂,注意你的身份。”方不离淡淡地指正了狂野的错误,眉宇之间充满了忧愁。奇怪的是他宽容的放过了邝野的无礼。一句过后拿起桌上的一封带着水印的信笺,递给了邝野,“几位部堂传阅一下吧。南京出事了。”轻轻的几个字。却在旧党的几位大佬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南京是什么地方?皇明故都,要是南京陷落,南方定然不保,要是朝廷反应慢上些许,那就将波及到全国上下。更不要说而今山陕还有一个扯起反旗的华山派。
“咳咳。”通政司使说话了,“按规矩,南京守备的告急应当是直达兵部,兵部收到过后,视其轻重缓急,再交付宫内。不知道方相这封告急是怎么来的?”
“漕运总督反了,南京守备的告急都堵在了济宁。这份密函是本相安插在海上的探子送来的。没想到前宋竟然还有势力?为何原来没有发动?”最后一句话方不离自问自答,声音几不可闻。
就在九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胡滢终于走进了房间。别看老胡滢走路都要人来扶着,可耳朵倒是挺好使,“让薛剑在太行八径严防死守,不要让华山的军队东进即可。华山派这种武林门派,朝廷逼得越紧,他们越抱团。要是不理他们,他们自己都会乱起来,相对于那群山寇,前宋的大军才是最要紧的。咳咳咳…”
“胡老前辈…”众人都望着老胡滢,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党争啊!党争不是敌人赞同什么,自己这边就要反对什么的么?再说了,这话谁说,老胡滢都不能说,说了那就是晚节不保。老胡滢这是要做什么?老糊涂了?方不离来不及细想,既然老胡滢犯了错,那么自己也就不客气了,“难得胡老前辈如此深明大义,那么即刻发兵南下…”
不等方不离讲完,老胡滢截住了话头,“薛都督坐镇太行,昌平伯坐镇大同力保晋北不失,眼下合适的也就是石亨一人了。不过褫夺其左军都督府都督的职务,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如何?”
“老狐狸,这儿等着我呢?”方不离心中骂了一句,可想了想,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安排了,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新旧两党的争斗,因为一场战争引发,又因为另外一场战争结束。可惜旧党还是看错了人,石亨这位多年在北疆与瓦剌游骑兵作战的老式军官,无法适应南方的密集水网和灵活多变的山地战,惨死在他援救的对象——南京的城墙下,旧党在军中最后的一根支柱倒塌,朝廷从此,真真正正的走入了方不离的时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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