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蚂蚁》第一百十一章 两难

    黄昏里，胖虎从地上爬起，擦了擦肿胀的双眼，内心久久无法平息，他知道，今晚是个难眠之夜。
    下午胖虎和周勇及众弟子商讨时，武馆外来了两名大汉，登门拜访，找胖虎私谈，却另有所图。
    让众人散去，隔间里，胖虎看着与自己有些相像的二人，开口说道：“来干什么？”
    二人中的一人回道：
    “族里决定让你回去，二十五岁的武道大师，有资格重回黑家。”
    胖虎笑了声，什么时候不来，非得等到真气药流传于江湖，等到林夕打废黑无明。
    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说是看中自己的天赋，也太牵强了。
    “如果真是这样，十五年前你们就不会见死不救，现在来找我，不觉得太晚了吗？”
    来者继续说道：“当年的事，也不全是家里的责任，你父亲太刚硬了，好好的条件不接受，非得去争那天下第一的名头。”
    黑胖虎听到自己父亲的事，心里窝着一股火，反驳道：“那本来就是我爸的，是你们从他手中夺去，现在反倒怪起他来了，不觉得可笑嘛？”
    “可笑？”
    大汉摇摇头：“和上林作对才是可笑，你别忘了，你也姓黑，永远都是黑家的人。”
    胖虎伸手指了指房顶：“这里是如东，这是黑虎馆，我是如东胖虎，不是上林胖虎，你们找错人了，我姓的是黑世耀的黑，不是黑家的黑。”
    “我如东胖虎与你上林黑家，从十五年前开始，再无瓜葛，”
    “十五年了，我会亲手把我一家曾失去的，再夺回来。”
    大汉听完也是起了一肚子怒气，眼前的后辈实在不受抬举，话说到这份上，只能先礼后兵了。
    “当年你妈走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嘛？”
    黑胖虎眉头一皱，自己母亲失踪的十分蹊跷，没有任何征兆，虽然父亲和自己解释过，但根本没说明原因。
    想到这里，胖虎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别告诉我，她没死，还在你们那？”
    大汉阴险的笑了声，解释道：
    “当年总决赛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天家想要拿到冠军，和上林五家做了交易，而黑光耀会坏事，这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别说外面的人，家族内部也不会同意。”
    “所以，当年你爸把你母子俩带过去，就是个错误决定。”
    “如果你们还在如东，还在和园，就没那么多事了，为逼你父亲就范，你的母亲成了替罪羊。”
    “就是因为你，你的母亲才被迫离开，成为人质，也是因为你，你父亲最后才不得不放弃冠军。”
    “你真以为他是被毒害的嘛，可笑啊，你现在不是也能做到真气化形，如果全身覆盖着暴烈的真气波，哪种暗器能伤到一个武道宗师？”
    “你父亲最后选择妥协，可天家没有。”
    “之前那么多固执的拒绝，就是在打天家的脸，决赛场上，在你父亲按要求说出投降认输的一刻，趁他放松警戒，才会被偷袭致死，可惜了，天家好谋算，”
    “三十五岁的武道宗师，放在整个天林，也寥寥无几，啧啧，就这样陨落了。”
    “黑家为此，也少了一大助力，实力跌落不少啊～”
    听到真相的胖虎，双手握在椅子把上，真气波不自觉的释放出来，直接将椅把融化，变成粉末碳屑。
    胖虎盯着那名游说的大汉，
    一字一顿道：
    “我妈，她现在，在哪？”
    大汉笑了笑，知道胖虎已经上钩，于是淡淡说道：
    “就在上林，黑家好生供养着，这十五年来她一直念叨着你，等你回去。”
    胖虎双眼充血，气色泛红，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好在多年来混迹于市井，摸打滚爬，使得他的心性沉稳不少。
    压制住心中不断涌出地怒火和悔恨，胖虎回道：
    “当年是谁威胁了她？是谁绑架她的？”
    大汉见四下无人，小声说道：
    “还有谁，这事天家不可能出面，那就会鱼死网破，和天家利益关系最深的，就是上林五家中的老大，林家。”
    “当然，这事我们五家都有参与，可实际行动的确实是林家，他们需要得到天家支持和帮助，才能入驻天林州，加入权力中心。”
    “这件事林家干的很漂亮，也是逼迫黑世耀就范的最后一步，事后他们成功打进天林，坐稳了上林州的头把交椅。”
    “而家族事后花了一笔不小的代价，才从林家换回你母亲。”
    “现在家族需要你，愿不愿意重回家族，你自己决定吧？”
    看着一脸愤慨和略显犹豫的黑胖虎，大汉和同伴对视一眼，心中窃喜，继续推波助澜，诱惑道：
    “你不需要回去，可以从如东开始，继续追逐你的冠军梦，相反，进入天林大赛后，家族会暗中支持你，只要你为家族做些事，做些贡献就行。”
    “至于如东的武协会长，如果你想当，过几天家里就让黑世耀滚回去，整个如东全权交于你，怎么样，家族还是很有诚意的。”
    另一人也开口劝道：
    “只要办好一些事情，武道大赛时你们母子也能团聚，是不是？”
    黑胖虎大脑一惊，从头到尾都在听他们说，却不知道是不是对的，谁知道他们是否在编造谎言，诓骗自己。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都属实？”
    大汉从怀里掏出手机，显然是有备而来，点开手机里的一段视频，里面是一个女人，对着手机说话。
    这个女人，正是黑胖虎的母亲。
    虽然十五年未见，但胖虎脑海里依旧记得那个生命中最要的女人，她的语气，她的眼神，她的爱。
    关上手机，胖虎眼角闪烁着泪光，将它还给大汉。
    大汉摆摆手：“你拿着吧，以后，就用它和我们联系，也好联系你母亲。”
    事已至此，胖虎明知黑家在拿母亲要挟自己，却不得不接受，这是个挖了多年的大坑，自己必须跳进去。
    收拾好五味杂陈的情绪，胖虎看着两位大汉，或者说自己名义上的长辈，询问道：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是想获得真气药的药方？”
    二位大汉点点头，真气药是黑家的必得之物，这也是黑家崛起的契机，才会动用黑胖虎这颗棋子。
    “不仅是真气药，”
    “你不知道联邦现在的局势，十分微妙。天家和林家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双方对于政权的争夺，不惜拉拢各方实力，”
    “五年后的武道大赛，决定着天林上层的走向，所以黑家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和园这根利剑，会狠狠插进两家的势力中，这对你是个机会，可以报当年的杀父之仇，对于黑家，同时也是个天大的好时机，只要你与我们配合好，黑家的势力步入天林，指日可待！”
    听完此言，黑胖虎握着手里的手机，沉默不语，半晌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我做不到，和园养育了我，而且我能晋级大师，全靠林夕的帮助，想要让我背叛他们，真的做不到。”
    大汉们早就料到黑胖虎会这么说，将早已准备的说辞和手段，继续道出：
    “和园那些人，不过是因为你父亲的死，出于对你的愧疚罢了，别忘了，说到底你父亲黑光耀就是他们的一颗棋子，用来打进联邦的棋子，是他们在利用你父亲，对你的照顾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林夕那小子，不过是和园挑选的新棋子，你应该庆幸，这个人不是你，不然你也脱不了身。仔细想想，当初你父亲敢违抗整个天林联邦，甚至和上林五家作对，难道不是和园授意的嘛？如果不是和园，你父亲也不会死，现在他很可能已经当上家族的族长了！”
    “别做和园的走狗，回来吧，家族才是你的归宿。”
    说完，见到黑胖虎还在犹豫，大汉眼中一狠，说出致命的一番话：
    “你知道，林夕是什么来头嘛？”
    胖虎知道他话中有话，不禁反问道：“他能有什么来头，不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嘛？不是武道家族的人啊？”
    大汉哈哈一笑，放佛在嘲笑胖虎的无知和单纯：
    “幼稚，太幼稚了，你以为和园选择棋子，会这么简单嘛？”
    “想想你父亲，他可是家里上一任族长的次子，也算是家族嫡系了，没有血脉的支持，谁会跟着他干。”
    听到这里，胖虎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先开口反问道：
    “你是说，林夕他是上林，林家的？”
    大汉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的来头，可没那么简单。”
    “家族调查过了，林夕他父亲，确实是林家的，不过只是旁系，还是隔了很多代的，基本上和本家没什么交际，”
    “真正让他显得重要的，是他母亲，天家族长的小女儿。二十年前发生过很多事，各个世家大族，都面对革新入世和举族出世的两难选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长子继承制的废除，黑家也是因为你父亲的出走，不得不重新改变规则。”
    “在那乱世中，林夕的母亲和父亲出走天林，一路私奔到广南州去了。”
    “后来的事你应该有所了解，他们两离奇死亡，作为家族耻辱的林夕，也未被天家接回去，成了孤儿。”
    “至于现在，天家和林家爆发的诸多矛盾，这一条也是原因由头，林夕不仅是如东的焦点，日后同样会成为天林斗争的漩涡。”
    “不得不说，和园选的这步棋，实在是妙啊。所以，林夕早晚会回归林家和天家，无论他选择了哪方，都会成为你的敌人，站在你杀父仇人那一边。”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花些代价去富安阁买入林夕的情报。”
    “而且我们也不清楚林夕知不知情，极大可能是知情的，所以他之前对你的帮助，都是假惺惺的故作拉拢，为了能控制你，把你培养成他的狗，和园的走狗！”
    大汉越说越激动，身临其境，好像自己就是胖虎一样，从小活在谎言里，还被和园林夕欺骗，蒙在鼓里。
    胖虎却没那么大反应，这个下午来的两个家族长辈，将自己拥有的一切撕碎，带给三观的冲击太大，一时无法接受。
    二人见胖虎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也不在过多相劝，这种事情，点到为止，说多了反而效果不好，会引起胖虎对家族的排斥、反感。
    只要引起胖虎对和园的猜疑，这颗叛逆的种子就已经埋下，日后暗中洗脑，早晚都会靠向家族。
    送走二人，胖虎看着昏暗的天空，先是放声大笑，笑的喉咙嘶哑，阵痛，越笑越恐怖，越笑越低沉。
    最后变成嘶吼，变成呜咽......
    ......
    ......
    夜晚，林夕回到城主府客房里，渐渐睡下，意识回到虫巢，担当起反应炉总监工。
    他做错了一件事，用曾经的相貌铸造人身，又用曾经的名字，进入和园。
    富婆婆一查，就把他和林家族谱上的林夕联系起来，以致于他自己还不知道，麻烦的身世会带来更多麻烦。
    黑胖虎走进客房，发现隔壁房间的大门没锁，这是林夕的房间。
    悄悄按下门把，走了进去。
    看到床上熟睡的林夕，胖虎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房间里空调打着低温，胖虎上前帮林夕把被褥盖紧，以防着凉。
    林夕一直未有醒来，胖虎转身离去关好门，他知道林夕肯定没有熟睡，只是故意没有醒来，习武之人五感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进门。
    为什么不肯醒，是不愿还是不敢。
    胖虎不知道，也不愿不敢知道。
    这背后的原因，他不问，也不想知道。
    他恨黑家，也恨自己，如果当年不是自己吵着要陪父亲去天林，母亲不会被绑架，父亲也不会受到要挟。
    然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天家林家，可这两个大家族，却都和林夕有关。
    林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没有林夕，自己根本晋级不了大师，也不会卷入这场斗争，更不会被黑家重新看重，所以自己无法背叛。
    而且，真气药是林夕拿出来的，而不是和园，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自己不能透露，会将林夕置于死地。
    昨天晚上已经有人追踪来了，林夕肯定经历一场恶战，要是天下人都知道林夕是真气药的真正创造人，药方就在林夕手上。
    胖虎不敢想象，被天下人追杀的林夕，还能不能活下来。
    但问题是，妈妈还在黑家手上，他们故意留下手机，就是想威胁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
    胖虎躺在床上，窗外月光皎洁，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