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瓶时空》144：终曲③“没用的”

    不止艾米和伊格斯（伊兰诺尔）的生命被契约的力量相关联，旁观这一幕的时空旅行者敏锐地发现，在场还有一人的性命也和这俩人捆绑在了一起。
    永焰——未来会成为新一任的云中界君主，而后被他的缔造者卡萨丁夺舍的人造精灵。
    【数据更新：死亡之梦。】
    【给予空白之躯以生命。
    作为酬谢，新生之灵必须遵守施术者的一个要求，违背之际即生命终结之时。
    请务必记住，该魔法需要定时充能，否则到时候自动失效，生命收回。】
    “永焰脸上的印记，便是这道魔法留下的印痕。”奥罗向雷宾介绍道，“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化，一旦施术者暴毙，就意味着由这道魔法创造出的生灵也会很快死去。”
    “那个施术者……长得很像曾经的神圣天使的家伙，看样子可没心思去帮他的造物充能啊。”
    雷宾瞅了一眼半跪在地、被迫陷入节能状态的永焰，而后将目光转向被林蝶丽压在地上的神秘人。
    “影星之影都登场了，也不知道他继续维持这身伪装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被称作祁洛的人类……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对么？”上古恶魔问道。
    “理应如此。”他的契主回答，但语气却略显犹疑，“不过，我原本猜测他是死于自己构筑的唤神法阵，可现在看来……”
    这个人类并没有踏进魔法阵中……想想也是，这场献祭中根本不需要名为“祁洛”的祭品，他没有必要让过去的“一换一”行为重演。
    但倘若祁洛之死与他的复活计划无关，他又是如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呢？
    “他现在这么得意，恐怕根本没料想过自己会死。”雷宾双手抱臂，语气听起来有点不悦，但同时还透出一丝幸灾乐祸感。
    “伊格斯在这里告诉了小金他的身份。”奥罗回忆着自己早已知晓的信息，“虽说小金她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意识到了，变成伊兰诺尔的伊格斯以及永焰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他望向因为魔法阵启动而彻底慌了神的艾米一行人，她们从星外赶回来的时候，可从没有考虑过自己真的会死。
    爱琳娜比起艾米显得更加成熟，她运用储存在体内的魔力制造出分身，试图将无迹影星从阵眼旁赶走。
    艾米则边哭边配合好友的自救行动。
    而魔法阵外边，迫于现局而变得气急败坏的林蝶丽将祁洛从地上拽起，扯着他这个“神秘人”的衣着伪装、质问解除魔法阵的方法，当然，她得到的回答，仍旧是那句“没用的”。
    “别看了，奥罗，这些人类的结局已定。”雷宾看着众人失意和祁洛“小人得志”的模样，感觉很不爽快，“你在意的那家伙的死期，估计还要等到后面……”
    在他的印象中，“唤神法阵”生效可是一瞬间的事情——毕竟，他以前受到过上古英雄的灵体召唤出的翼神的威胁，对这种“喊代打”形式的作弊级魔法已了然于心。
    然而，在艾米、伊兰诺尔和永焰交心过后相继倒下，剧烈的光芒自魔法阵中迸发、遮挡阵外之人的视野时，一直没有放弃希望的爱琳娜体内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死亡命运到来的那一瞬间，她召唤出了自己的灵魂印记，盼望能借助它的力量扭转乾坤。
    “灵记-梅尔杜莎的凝望！”
    “没用的。”目睹这一切的奥罗与伏在地面上的祁洛同时发出感想，“哪怕是最高级的暂停时间的魔法，也无法妨碍唤神法阵的发动。”
    “但是……”忽然间，他有所发觉，“在这一瞬间，她用魔兽的毒素暂停了自己的时间……凝固了自己的灵魂力量。”
    “这为她争取到了一个机会！”
    “什么？”从刚才起就没再关注唤神法阵内动向的雷宾，闻声探过头来，旋即瞪大了兜帽下的双眼，“那个人类，她……”
    “她不想死。”见多识广的上古恶魔瞬间反应过来了发生在爱琳娜身上的“奇迹”，“她不甘就此死去，纵使她的灵魂即将追随她的好友、作为取悦神明的祭品永远消失于世，但是，她心中存在强烈的执念——”
    “对‘活着’的执念。”
    将死的人类靠着这缕执念，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机会——“复仇”的机会。
    她没有能力逆转自己死亡的命运，但她想靠自己的力量，审判那个用言语侮辱关心她们的同伴、嘲讽同伴们的营救行动、还表现出令人无比恶心的“自命不凡”之感的“神秘人”。
    “你也——”
    黑发的“钥匙”竭尽全力，用执念将自己的灵魂固定在这个世上。
    而后，她召唤出所拥有的圣器，借助它们的力量完成“圣器进化”，让自己的灵魂力量得以突破唤神法阵的无形屏障、缠绕在被泣不成声的好友按到在地的罪魁祸首身上。
    此时，她已无法被自己的朋友们感知到，无论她的执灵做出多么狰狞的神情，这般丑陋的面目也不会映入同伴们的眼帘。
    “——给我过来吧！”
    “神秘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林蝶丽身下提起，然后被拽着朝唤神法阵的方向飞去。
    然而，女孩最后爆发出的力量，实际上并不足以将罪魁祸首拉入这要命的魔法阵中。
    祁洛伪装下的脸庞上，因此流露出畅快、讥讽的神情。
    他与死神之间，相隔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可惜啊。”看不见灵魂、却能感觉到灵魂怒意的人类讥笑道，“以自己的牺牲换取世界的和平——这份荣耀是属于你们的，我可没福来分享它。”
    “你——”已然化作抽象灵体的女孩，发出嘶哑的、满载哀伤与怒意的声音，“别——想——逃——”
    更强悍的灵魂力量从法阵中的执灵体内冲出，她仿佛是想榨干自己——宁愿如此，也要将落井下石的小人拉下炼狱。
    祁洛反倒对这股恨意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阵中金发的女孩已无力回天，而在阵外，使用神圣天使躯壳的意识体因“生死契约”濒临崩溃，“死亡之梦”的施术对象也因为没能及时得到魔力补充、已失去行动能力。
    这附近剩下来的敌人，不过是一介虚有爵位头衔的普通少女，而且方才也由于执灵针对他发起的攻击而惨遭连累，如今正倒在地上、要过一会儿才能继续动手。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耗光束缚住自己的这缕执念的灵魂力量，到那时，唤神法阵就能真正生效，耗费他二十余年的复活计划也将迎来实现的那一刻。
    至于给这个星球带来和平、让自己成为自己口头上所说的“英雄”、受到苦于战争的生灵们的感谢……这些只是计划成功的附带奖励罢了。
    “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漫游了二十年才活腻，真是个贪婪而令人厌恶的影子啊。”他的目光越过已完全失去人形轮廓的执灵，投向魔法阵中那道黑衣人影，“今天，我就能重获自由！”
    “还不放弃吗？”他重新将扯住自己不松手的执灵放在眼里，“你快要消失了哦？而且，我都说过了，我是不会——”
    在他分心注意爱琳娜之际——就在这极短的一霎时中，有那么一股极小的力量，在他身后轻轻地推了一把，帮了那缕执灵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忙。
    仅仅是一个很小的“忙”，却决定了这个计划临近成功、从而得意忘形起来的人类的命运。
    “什——”
    祁洛在意识到状况不妙的那一瞬间，赶忙施展出自己的领域“永生之地”。
    灰白的雾气从他视野所及之处奔涌而出，一转眼就将他的身周变作黑白的世界，唤神法阵消失了、无形的屏障自然也不见了，倒在地上暂时失去还手能力的伊兰诺尔、永焰与林蝶丽，也没被包含进这处领域中。
    但是，一直抓着他的那缕灵魂力量，却依然没有放手。
    “怎么回事？”原先忘乎所以的人类因此重拾自己的警戒心，他伸手探向卡在自己脖颈处的灵魂力量，然后一把握住它、再将它甩向一边。
    “哼，没用的。”他再强调了一遍这句说辞，“无论你怎么做，都改变不了现况，无非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他望向那缕不断变形的执灵，失笑道：
    “你坚持要留在这个世上，只会让更多之后赶来的人看到你们的死状、而感到无比悲伤……相应的，我则会因为他们流露出的悲情，感到格外痛快！”
    “喂，女孩的执灵。”他已经遗忘了爱琳娜的名字，“还要继续吗？你应该知道的，在我的领域里，我是真的不会输，不会死去……你赢不了我，干脆放弃吧。”
    执灵重新变回了黑发女孩的模样，低垂着头，不断发出抽泣的声音，以及从喉咙里挤出的、满含怒意的声响。
    祁洛对此感到无奈，他不像在现实世界中那般，表现得十分猖狂，而是抬起手挠了挠鼻子，迈步朝不肯服气的执灵走去。
    “你比不过我的。”他说，“像你这样被命运眷顾的‘时代的钥匙’，恐怕还没有面对过紫色的灵魂、经受过‘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将你带到这个世界的人，都希望你在迎接命运、达成使命前，度过一段幸福的人生。”
    “所以，就算你没有踩进我的陷阱中，也是无法完成‘复仇’的。”他蹲下身，试图触碰执灵的额头，“乖乖去往来世吧，哦不，作为祭品的你应该没有来世了。”
    然而，就在他极度接近女孩的执灵的这一时刻，一支散发出荧荧微光的箭矢不知何时被对方握在手中，执灵用它捅穿了领域主人的胸膛。
    受到意料之外一击的人类下意识地低下头望向自己的伤口，他看见了簇拥在发光箭矢周围、在光芒的映衬下显现出绮丽色彩的血肉，还有代替心脏在自己左边胸腔中跳动的，那枚半蓝半紫的晶体。
    祁洛在自己的脸上堆砌出笑容，接着，他伸手抓住那支箭矢，将其从自己的伤口中用力拔出，再用这股力量将执灵重新击碎为不成人形的扭曲灵体。
    他的伤口在领域的作用下逐渐复原，而后，毫发无损的人类面朝执灵张开双臂，向其证明自己先前所述绝非诳语：
    “我说了，没用的。”
    “你是唤神法阵的祭品，是我的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现在，老老实实地求我将你放回到现实中去，完成你最后的使命、实现你最后的价值去吧！”
    “我允许你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