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之落日欧罗巴》第二百五十章 打破平衡的外力

    10月5日,圣米迦勒节后第六天,我们一行人终于投入奈梅亨久违的怀抱,空气中到处是麦穗成熟时沁人心脾的芬芳,我一边骑马从田野间纵横密布的灌溉水渠上走过,一边得意的欣赏着雅罗斯拉夫被奈梅亨的富足所震惊的夸张表情,眼睛忽然被远处刺来的光芒闪了下,赶忙下意识的伸手遮着,雅罗斯拉夫立刻抓着战斧警惕的左右寻找敌人,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念叨:“一定是女巫的魔法,她偷去了雷神闪电的力量,咱们同这种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交手没有胜算,要不先避一避再说吧?”
    明白怎么回事的我狠狠地敲了下他朽木不可雕的脑袋,吃痛的柳蒂奇首领不明就里的捂着头顶,疑惑的看着眯着眼睛的公爵大人,我摇摇手指,努着嘴跟他显摆:“那根本不是什么女巫的魔法,是奈梅亨城堡上玻璃的反光。”
    “玻璃?”雅罗斯拉夫重复着陌生的单词,想了半天才从脑海中找到对应的记忆,“您是说那种罗马人的透明酒杯?像打磨光滑的琥珀一样晶莹剔透,简直是天神才能拥有的神器,奈梅亨竟然富足到了这种程度?镶嵌在城墙上!”
    收不住脾气的我又赏了他一个暴栗,没文化确实是件可怕的事情,蛮族首领习惯了草根树皮的苦日子,连块破玻璃都奉若珍宝,还天神才配享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过得比玉皇大帝还要滋润?“走。带你去见识见识。”我放松了缰绳,催着马快速向城堡跑去。
    莱昂纳多领着所有封臣恭敬地站在门前迎候,他和旺财两个老头子颤巍巍地弯不下腰。让侍从扶着象征性的欠欠身,我按住头盔边缘冲他们点头致意,不同于其他封臣的礼仪,显示出对两位德高望重老人的敬意;瑟琳娜由于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害怕动了胎气,所以只能呆在卧房等我。雅罗斯拉夫显然没把欢迎仪式的大阵仗放在眼里,他现在全神贯注的抻着脖子四下撒么城堡上的玻璃。想看看奈梅亨究竟土豪到了什么程度,探头探脑的怂样子活像只卖艺的猴子,逗得队伍后面几个封臣的女眷捂嘴憋着乐。他毫不在意的继续卖萌装傻,冷不丁做个鬼脸,把小姐太太们吓得梨花带雨。
    “欢迎回家,公爵大人!”莱昂纳多代表所有封臣首先开口。半年多没见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缝隙里全是岁月的故事,奈梅亨在他的悉心经营下遵循我的计划发展得越来越好,脱胎于这个时代其他死气沉沉的封建领地,成为生机勃勃的新力量中心,郁郁不得志的无主骑士、渴望被重视的世俗学者、希冀有机会献身净化蛮族的教士、需要土地耕种的逃奴……这些人像被磁铁吸引的铁钉,成群结队的来到奈梅亨充满希望的土地开始新生活,在合适自己的位置上实现理想和抱负,“不拘一格降人才。只有兼容并包才会有发展。”这是我对莱昂纳多说过的话,也是奈梅亨量才适用的行为准则。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辛苦你们大家了!”我从马背上跳下来,大声褒扬在场的每一个人,同时用勉励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刚柔并济是我驭下的主要原则,该表扬的时候自己绝不会吝惜溢美之词,莱昂纳多陪着我往里走,絮絮叨叨的说些琐事,城堡大厅里早就安排好一应事宜,宴会马上开始。小丑们表演着杂耍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吟游诗人弹着破琴,说些老掉牙的故事,但那帮乡下来的领主们仍旧津津有味的听着,时不时还大声交换着对某个故事人物的看法,宴会厅里欢笑声、音乐声、呕吐声、**碰撞声(别问我为什么)此起彼伏,我盯着雅罗斯拉夫和他的柳蒂奇武士吃得快要把头埋到盆子里没出息的模样,挑挑眉毛将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吩咐罗洛替我好好招待参加宴会的领主们,我悄悄地抽身离开,心中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的宝贝——那个为我怀胎十月的女人,此刻正挺着大肚子满脸幸福的目视我推门进来,脸上安详的表情像个可爱的瓷娃娃,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母性光辉似乎给她围上了亮闪闪的光环,她对我微笑,然后伸出略微浮肿的双手:“快来好好看看咱们的孩子吧,公爵大人,他将是奈梅亨事业的继承人。”
    “我应该好好看看你,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握住瑟琳娜的手在她身边慢慢坐下,我小心的揽过宽了几圈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希望上帝保佑母子平安,好让我们一家幸福的团圆……”(这个时代整体的生育率还是很低的,尤其是产妇的安全没有保障,生产大出血和产后感染的问题如影随形,完全看女性自己的身体状况够不够硬,即使是医疗呵护比较周全的皇家,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瑟琳娜感动的红了眼睛,舒心的勾起嘴角微笑,渐渐沉入梦乡。我仔细观察自己怀中的女人,一点也找不出刚认识时那个放荡泼辣的影子,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合格的公爵夫人,操持内务的主母和安心相夫教子的小女人,有妻如此,生命中还奢求什么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忙着拢拢各地汇报上来的信件,有些事情莱昂纳多不好定夺,还需要公爵大人亲自拿主意;奈梅亨有条不紊的发展着,雅罗斯拉夫带来的柳蒂奇人也得到很好的安置,照例拜访了科隆大主教和奈梅亨驻堂主教,冠冕堂皇的赞美上帝和溜须教廷;没事听听封臣们给自己说说情况,骑着马巡视码头和田间,享受人人敬仰行礼的贵族特权,小日子充实却又闲散;每天晚上回来搂着自己的女人。共同吹熄蜡烛后说些贴己的悄悄话,温香软玉在怀,心中感觉别提多舒服了。真想时间永远停驻。
    圣路加节前第五天的10月13日,又快到祭奉这个外科医生主保圣人的日子,像往常一样,我懒洋洋的披着件衬衫坐在窗明几净的书房里(你问我里面藏有多少典籍?恐怕我只能回答哦呵呵了,不过是个向阳的温暖房间,收拾出来装点门面用的)享用配有煎蛋的早餐,生活条件好了早餐水准也随之上升。书记员整理着昨晚新传来的情报,然后挑拣主要的先念给我听。
    “五天前瑞典人联合挪威国王奥拉夫突然对丹麦国王斯文留在奥尔廷的军队发起攻击,双方进行了惨烈的城堡攻防战。围攻两天后瑞典联军未能突破城墙,又在随后的野战中被丹麦军队取得决定性胜利,不得不仓惶撤退。”书记员把一张很长的羊皮纸从纸堆里挑出来,通报了北方战事的信息。
    “什么?准备了两个月竟然输了。瑞典人没脑子的吗?”我情绪激动地差点把匕首插到自己胳膊上。盘子里金灿灿的煎蛋也失去了吸引力,被远远的推开,“还有什么后续的情报么,找找看。”
    看到公爵大人脸色不善,书记员马上手忙脚乱的执行命令,一会功夫就找到了稍早些送到压在下面的信件:“瑞典人的另一支队伍在安农德王子的率领下突然登陆莱斯岛,攻占并烧毁了囤积在这里的丹麦粮草,控制所有停泊在港湾的船只。基本封锁了卡特加特海峡的交通……”
    听到这个消息我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想不到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安农德王子竟是个打仗的好手。领一支偏师远征却能毫不费力的取胜,使得那帮在奥尔廷打了胜仗还没来得及庆祝的丹麦人被掐断了退路,失去粮草和兵员补给的孤军蹦跶的再欢早晚也逃不掉步步为营又是本土作战联军的围剿,等待他们命运已经不言自明了。“丹麦王斯文呢?情报里有没有提起他的下落?”我放下匕首追问。
    “他不在军中,半个月前刚刚回到西兰岛的城堡,处置石勒苏益格地区叛逃的农奴。”莱昂纳多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踱进来,身后的罗洛手捧刚刚送达的情报,“他通过汉诺威公爵这边的渠道发来消息,想同您会面。”
    “想见我?”提高腔调反问了一句,我示意罗洛和书记员先出去,房间里只留下坐在窗边晒着太阳的老家伙,“你了解我制定的战略,斯文是奈梅亨的敌人,如果私底下与丹麦人接触,是不是有悖于既定计划?”
    莱昂纳多不置可否的放下拐杖,眯起眼睛翻检着自己考究长袍边缘的线头,悠悠然的回答:“我记得您也说过,凡事要随机应变,从不可能中发现可能,然后就会……您讲的那叫什么来着,‘柳暗花明’?没错,就是它。”
    我双手交叉扶住下巴陷入沉思,瑞典人的先败后胜让人出乎意料,整个北方战争的形势就此发生转折——丹麦人失去了海上优势,大本营西兰岛也受到安农德王子所统帅军队的直接威胁;瑞典人的联军败师丢土,狼狈不堪的退避三舍,没办法体面地结束自己造成的乱局,你来我往之间形成微妙的平衡,所以“八字胡王”斯文才会释放出要求谈判的信号,就好像物理学上的定义,内部的临界需要外力去打破,而整个北方有实力改变格局的力量只有奈梅亨公爵。
    “您不想让其中任何一家独大吧?那会让事态发展脱离掌控,三个吵吵闹闹的小兄弟才会尊敬一个说话有分量的老大哥。”莱昂纳多轻轻地咳嗽着,卡在喉咙里的痰发出断了弦的二胡般令人头皮发麻的晦涩声响,“您来决定我去安排,同往常一样。”
    “要见面么?”我拿起压在盘子下的方巾(这也是我改革用餐礼仪的一项措施)擦擦嘴角,把它揉成一团丢到桌上,“要他亲自过来,地方我选,既然有求于人,那就客随主便吧……”(第二百五十章,这章节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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