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之落日欧罗巴》第四百二十九章 握着的手,逝去的人

    士瓦本掷斧兵衍生自古老的法兰克兵种,当凯撒统帅的罗马军团在北高卢第一次遇见这个自称法兰克的日耳曼部落时,便亲身领教过他们狂暴的作战方式,以至于这位古罗马的伟大征服者心有余悸的将这次经历记录于他不朽的著作《高卢战记》中,并称那些持战斧和盾牌作战的蛮族武士为“被难以抑制的怒气支配身体的狂人”,这就是后来流传甚广“狂战士”的名字由来。
    掷斧兵通常的战斗方式是以发起冲锋开头,在接近敌军时掷出斧头来瓦解对方阵型,从而撕开防线的口子,再辅以强悍的贴身肉搏最终摧垮敌人。这种在作战时投掷的短柄战斧,根据部落的名称命名为“法兰斯卡”,曾在法兰克人几百年的征服史中令与之交锋的无数对手胆战心惊。
    这一强军的兵源多来自南部高原山区,骨骼粗壮精力旺盛的农民或者牧民,能够身背数把战斧作战而不知疲倦,常见的装备是熟制的皮甲和兽皮拼接的小圆盾;更精锐些的例如士瓦本公爵的直属连队,在皮甲外还要罩一层锁甲,可以无视任何弓箭手的远程打击,铁皮包角的盾牌愈加增强了近战的对抗实力,毫不夸张的说,一支装备精良的重装骑士在特定的地形条件下,绝对不敢同人数相等的掷斧兵正面抗衡。
    眼下的对手显然属于公爵的直属连队,人少却精悍,多亏了受惊奔马的冲击。否则这些层层铠甲加身的武士肯定令我无从下手,就像贪吃的老鹰找不到躲进硬壳乌龟的软肋一样。“啊——”我一脚踩住个仰面朝天的掷斧兵,双手合握长剑。瞄准他的咽喉狠狠刺下,番茄酱似的血浆涌射而出,喷得我睁不开眼睛。
    东倒西歪的掷斧兵死的死、伤的伤,奈梅亨战士风卷残云的收割着他们脆弱的生命,欧文尤其杀得疯狂,一颗颗惊悚表情凝固的脑袋骨碌碌四下滚着,轻松的几乎像在自己家菜地收甘蓝。
    “去前面。别让他们结阵!”我砍倒一个不识相的敌人,凑到欧文跟前,拉住已经红了眼的骑士。“不能让敌人站住脚!”
    欧文力气大的如头蛮牛,竟硬生生将我拖行了一段距离,“那边的,跟我来!”他大手一挥。三四个奈梅亨士兵紧紧相随。我们一刻也不能停下。必须不停地进攻!进攻!进攻!因为在这种以少敌多的遭遇战中,一旦给敌人喘息的机会,无异于把对手打得奄奄一息突然扔下一把手枪,后果不堪设想。
    怒气值爆满的欧文果然锐不可当,他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硬是冲出一条血路,可敌人的速度丝毫不落下风,二十几个人草草排成一行,手握战斧严阵以待。“该死!”我格开敌兵砍来的斧子。胳膊肘直接往脸上招呼,打得他捂着鼻梁痛苦嚎叫。然后趁机一剑刺入对方的胸口,慢慢推着长剑直没到护手。
    待我缓过神来再去看欧文,却四处寻不见他,“人哪去了?”我焦急的瞪大眼睛,脖子转得活像台功率大开的雷达,全方位搜索,“在那!”瞳孔缩紧,我锁定目标,原来身经百战的骑士粗中有细,知道自己四五个人力量单薄不等近身就得叫掷斧兵剁得粉碎,所以他找来匹惊魂未定的老马,施展精湛的技术藏于马身之后,驱着这畜生骗过敌人,已不紧不慢的靠近他们的侧翼!
    “干得漂亮!”在我的称赞脱口而出的瞬间,欧文纵身一跃,砍掉了两颗惊慌失措的头颅,刚刚组成阵型的敌人顿时大乱,任凭骑士横冲直撞也奈何不得,蓄势待发的四名奈梅亨士兵配合着蜂拥而上,愣是搅得二十多个掷斧兵苦不堪言。
    “小心!”那个叫五百八十六的“埃尼德斯”不知从何处冒出,狠狠地撞开我,电光石火间,他按住胸口强撑着护在我身前,指缝里赫然插着一枚造型别致的匕首,“保护大人!”仅存的“埃尼德斯”嘴唇没由来的紫了,颤抖的仿佛重症病人,但他始终不变的维持着护卫的动作,敏锐的警惕四周。
    “你没事吧?”“埃尼德斯”的肩膀打着摆子,汗水湿透兜帽,蒸腾出白色的热气,我关切的扶着他问道。
    “匕首有毒!”坚强的“埃尼德斯”以极大的毅力控制着身体,咬着舌头回答,“我没事,小心背后,大人!”
    “背后有我!”代号四的声音令我紧绷的神经倏忽放松,她搀着属下的胳膊,拿眼冷静的扫着蝎尾造型的匕首,“是他们常用的暗器‘埃及猛蝎’,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可我身上没有解药,你得有所觉悟。”她后面的话是对兀自支撑的五百八十六说得,平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就当做我最后的任务吧,效力了这么多年,该歇歇了。”“埃尼德斯”强笑着直了直身子,“敌人肯定在这里,可我发现不了,该死!”
    “没想到他们还有余孽,为了阻止我们真够下血本的。”代号四冷得像座冰山,拉低了方圆数米范围内的气压,强大的气场唬得敌人不敢近前,“战斗要紧,咱们不能总这么傻站着,你行吗?”
    “一时半会撑得住。”五百八十六猛地拔出匕首,沉声呻吟了下便忍住,露在黑袍外面的手背隐隐现出黑紫色。
    三十几个勇士毕竟不是下凡的战神,即使借助奔马的狂袭打了敌人措手不及,但人数上的劣势正逐渐暴露,士气爆棚的战士也绝非刀枪不入的,随着一个又一个不屈不挠的奈梅亨士兵的牺牲,我们的攻势渐趋疲软,而对岸的莱希菲尔德伯爵借机整顿好佣兵,跃跃欲试的准备渡河狙击。
    “不要纠缠!赶他们下水,快!”我及时认清情况的危急程度,冲战斗正酣的欧文喊道,敌人的掷斧兵已成惊弓之鸟,再无翻身的可能,继续打击对整个战局作用不大,得最大限度的榨取他们的剩余价值,利用吓破胆的残兵败将搞乱河对岸的佣兵,乱中取胜的精髓就在于“乱”!
    欧文心领神会,在他暴躁怒气充斥的大脑角落,为数不多的理智开始运转,“砍他们的脚!砍他们的胳膊!别管地上的死活!”骑士手起剑落的齐膝剁掉对手的小腿,士兵们纷纷有样学样的追着溃逃的掷斧兵猛砍,片刻工夫便留了满地残肢断臂。幸存的敌人愈发胆寒,拥挤着奔向浅滩,不管不顾的踩踏战友的躯体逃命,一时间堵得流水不通,整装待发的佣兵也动弹不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顶多稍稍扛一阵,咱们的人太少了,德维德什么时候能到?”我急得如同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急迫的就像滑铁卢战场上等待格鲁希将军回师以扭转战局的拿破仑。
    代号四和五百八十六一前一后的警戒着,后者一边走一边吐味道难闻的黑色粘血,脚步虚浮的难以自制,我束手无策的站在旁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忠心耿耿的“埃尼德斯”一点点耗尽生命!
    “呃……”五百八十六终于走不动了,他虚弱的半跪在地上,唯有双目还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状态,“混蛋……我不行了……”
    他话音方落,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闪过,代号四条件反射似的鼓起袍摆,“铛、铛铛”两枚蝎尾匕首落地,她又帮我躲过致命一劫!
    “看你往哪逃!”刺客头子脚尖一点追了出去,残影飞逝间不容发,另一个裹着黑漆漆短袍的人踉跄栽倒,他戴着黑色的面具瞅不清面孔,却散发着冷冽阴戾的气息,好像“埃尼德斯”的双生花,不对,他们曾经就是“埃尼德斯”!
    “只剩你了,对吗?”代号四声音先至,短刀压上黑衣人脖翼的动脉,后者隐在面具后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没有丝毫恐惧和失落,“知道问你什么都不会讲的,那听我说,我敬佩旗鼓相当的对手,不过你们的确技不如人,再见吧。”手腕一抖,刀刃割裂勃勃跳动的血管,黑衣人蹬蹬腿,死了。
    五百八十六如释重负的依偎着我,欣慰的说道:“大人,作为‘埃尼德斯’的一员,最终能死在您的面前,我这一辈子,算是值得了。”他透着黑色的脸庞渐渐失去生命的迹象,表情却难得一见的安详,“等遇上那帮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我可有谈资了……”五百八**口吐着黑血,勉强挤出笑容,“我圆满完成了任务,得到公爵大人的认可……呵呵,那帮小子总该服气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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