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您怎么样,可还能?”
“放你娘的屁,继续给我追!”路高轩也是动了胜心,看见路逸锐紧追不舍,一咬牙再次奔了上去。
追到那片绝崖,看见四下茫茫,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路高轩心底一喜:“我看你这次还能逃到哪里去!”但十几双眼睛四下看去,也没发现鹿的踪影,在这里凭空消失。
路高轩道:“这里这么多大石头,肯定是躲藏起来了。找!”
听见身后传来数道脚步声:“听二公子的吩咐,那鹿一定就在附近。这么大的身子,藏得可不易。”
两人眼光交击,直接闪走。
路逸锐赶来不久,路天鹰这大部队也立到,出声叫道:“那鹿呢?”
“父亲。”路高轩见他这般着急,也是有点意外,忙道,“孩儿也是刚刚追到这里。”
“连头鹿都追不上,真是饭桶。”
路天鹰怒斥说完,也把路逸锐瞪了一眼。
二路忙要上前一起去找。
也在这时,前边传来消息,一个侍从惊喜叫道:“公子,在这里!它藏在这里!”
“做得好!”
话音未落,从旁边的巨大山壁中猛地撞出,发出轰然巨响,直接一脚飞踹。侍从未及反应,肋骨断裂数根,直挺挺栽进了深渊虚空,
眼神来不及。
从下方传来一道粉身碎骨。
这一幕突然发生,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别管那人,捉住这鹿!”路天鹰大声叫道,“我要活的!”
路高轩兄弟跟着大叫:“要活的!”
所有弓箭齐齐举起,对准了前方,雄鹿庞大而孤单的身影,再没有任何石头能为他遮掩。越后退,越接近虚空,越接近死亡。
雄鹿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发出一道绝望而长远的吼叫,与之前众宾客在大厅里听见的,迥然相反。
“休伤了那颗明珠!”路天鹰唤声,突然惊了一下,“不好,它要跳……”
“快阻止它!”
乱箭齐发,本都刻意避开了鹿的要害,但禁不住巨鹿的突然转身,
它朝着对面那虚无烟云,整整几十丈的沟壑,毫无任何落脚,
决然地飞跃而出,
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闪烁的长线,
就因为它的这一跳,所有在后方瞧着盯着的人,觉得自己好像就在鹿背上,一口都不敢呼吸,
所有箭都雨点般打在巨鹿后脚跟,一支支折断在山崖,没有任何人在意。
直到那两只鹿角先着地,稳稳地一腾身,便在对岸站稳,
一切才恢复了颜色。
从烟雾中伸出一只手,按在鹿头上,柔柔笑道:“今天庄子里有贵客驾到,都叫你别出去玩,你怎么还不肯听话?”
手的主人恍然往这边看了眼,才发现呆然的众人,两步遥遥一拜:“下臣沙通天,拜见白鹭领主。”
这时,才有人说出憋在喉咙里的那句:“真,跳过去了啊……”
……
夜色降临群山。
一团盛大的篝火烟花,燃烧了大半个天空。
从这里已看不见高大的白鹭城。
神鹿庄主的晚宴,如期开始。
从白鹭城而来的贵客们陆续入座,如同在领主府,说起白日那惊人的一跃,还是面有惊奇之色。
“你说,那鹿怎么就能跳这么远呢?”
“那不是一般的鹿啊。”
比起那鹿的风采,眼前的好酒好菜索然无味。
即便是舞女们轻灵的歌声,此时听来都如同母猪叫唤,呕哑嘲哳难为听。
不少人都露出了惋惜的神情,举杯向路天鹰庆贺,这一次果然是开了眼界。暗暗嘀咕着,这鹿到底是吃什么饲料长大?满心怀疑,这养鹿的是个怪物。
沙通天虽是主人,此时也坐在下首,
对面就是路高轩和路逸锐,在往外则是七公子,八公子……
而几乎挨着大门的最边缘处,则是一个略显单薄的身躯,他与别人不同,似乎是腿脚不便,全程都由人背来。
对这山中的风光,无论是云是数,眼底也没什么兴趣,若是没人搭理,便一个人静静地端坐。旁人的说笑,全没听见,仍是笔直。
“六公子,来,属下敬您一杯。”
听见,单薄身影这才露出勉强微笑,随意小酌了半口。
沙通天有意无意地朝那个角落看去。
彼时的少年,虽经磨难,却也成熟了许多,嘴角多了淡淡的青渣。两人的目光偶尔间撞到一处,单薄身躯露出些意外,沙通天一笑带过。
宴会进行到此时,宾客们也都吃饱喝足,纷纷放下筷子。
有宾客打趣说道:“沙庄主,听下人说你昨儿忙活了一夜,那头老鹿就是你为领主和诸公子准备的开胃菜?”
沙通天笑道:“开胃菜?下臣早已差人给领主大人送去。至于惊鹿捣乱,全然是一场意外。”
“你是说那颗‘鹿珍。’”
鹿之珍……一听到最后两个字,在场宾客都是眉头一振,酒醒三分,今日见一下星海大商还在其次,不死长生药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心照不宣,齐齐端起酒杯,宴厅内除了阶上的路天鹰,全都一饮而尽。
沙通天起身朝着众人,最后对着上方,歉然道:“下臣招待不周,怠慢了领主与各位贵客,且自罚三杯。”
众人强劝不住,只得任他喝了。
路逸锐喝多了些,眼圈泛红,忽然说道:“沙庄主,你喝酒的样子,好像我那位四弟哟……你们可认识?”
他说得极为含糊,只有个别人听清,
包括坐在门边的身躯,觉得肩头发抖,眼前微微晃荡出一个身影,在对他低语:“六弟,你好好养病,那老羊城你四哥替你去便是。”
拍掌落下。
“老三,你真是喝糊涂了!”路高轩喝住路逸锐,代替着向诸位致歉,“这么欢喜的日子,你提一个死人做什么?”
短短几句话,原本活跃的宴会一下冷峻起来。
路天鹰阴沉着脸,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热闹,半撑着脑袋一言不发,时而一笑。
路逸锐没有沉默多久,直接站起:“路老二,父亲还在呢,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吼大叫?”
路高轩戳着指头:“就凭我是你兄长。”
“你算哪门子!”
“不至于。”沙通天起身上前将二路分开,说道,“二公子见外了,下臣多少也算直爽,不求名只求财的人,没那么多忌讳。”硬用了点力,这才让斗上气的两人回到原位。
众宾客们只当没瞧见这一幕,继续说笑,继续喝着。
但酒菜的味道已然变了。
灯火暗了些,路恩让仆人添油,在路天鹰的默许下,亲自去为沙通天倒酒。
“总管……领主,这可折煞下臣了。”沙通天慌慌张张,酒把两人洒得都是,“你看看我,果然是喝多了。”
“沙庄主,好酒伤身,小心呐。”路恩仍是随和神情,树皮老手不留痕迹,从沙通天肩头,手肘,腰腹,胸口走过,淡淡真气薄如丝缕,寸寸试探,这才回头擦自己身上的酒。
沙通天从头到尾都没防备,直最后路恩要将那酒杯夺走,轻轻按住他手指:“路总管,真正要小心的,不是喝酒的人,是这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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