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的比对、确认之后,沙通天终于相信这老头不是一时脑抽,故意向他套近乎。五年前的那个下午,他真的接待了一个带着重金前来的神秘少年。
少年人听说这白玉巷里有见不得人的买卖,连白鹭领主都管不得,想亲自来试一试。但问到他想杀什么人,少年人却是语焉不详,比起目标,他像是更关心杀手的质量。
“事不宜迟,请勾佬您立刻召集人手。”
“庄主这边请。”
花了快一个时辰,大树勾佬的人终于打开了子房迷宫的废墟。在这里镇守的本宫杀手在天亮前就完全撤离,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非常细心地破坏了八个入口。此刻即便是历代子房勾佬返回,也难以认出原貌。
若非有几个子房叛徒带路,一处处搬开石头排除错项至少也要熬到明天。
耐心的等待,月色为伴,
大树勾佬来到沙通天身边:“庄主,入口已经清理完毕。”
“立刻派人下去。”沙通天满意,“你说的那些录鬼簿,可都还在?不会也被一把火烧了吧。”
“庄主放心,那是历代鬼集杀手的骨灰盒,他们不敢毁坏。勾佬的诅咒,是每个杀手的噩梦。”大树勾佬并未说谎,他本人就很迷信。
通道入口躲藏在黑暗怀抱里,从乱石中出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蠢蠢欲动的黑皮蛇。因为沙通天等人的到来,毒蛇被按住了七寸,动弹不得。
蛇牙下堆满了老旧的幽冥灯笼,还闪烁着微微芒绿,
几个杀手双手齐上耐心处理,又用推车将多余的沙土搬运出去。
“庄主,下面情形未明,还是再等等吧。”大树勾佬边说,边催促下去。
以求保险,沙通天并未亲自下地道,而是让杀手们继续干活。
很快地道就被整个打通,一个个箱子盒子被抢救了出来,还有不少被埋在土里的兵刃。单从外表来看,非常珍贵,应该是历代勾佬们的贴身爱物。
杀手们挖了一宿,刚喘了口气,突然头顶脚下一阵晕眩,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所有人边往上头跑,边高声大叫:“快跑,这地道马上就塌了!”
“啊,好险……”
杀手们拼死赶出来,两只脚早就软了。
清点一下人数,发现还是有两个人脚下一滑,永远被留在了土石之下。众人有忍不住的,眼睛都是一红,这短短几日,鬼集真应了它的名儿。
“兄弟!”
大树勾佬满目震动,想叫人去挖开,又立刻住手,这就是勾佬们的诅咒啊。
那边沙通天喊他过去,大树勾佬镇定下,介绍道:“庄主,这些都是鬼集十二迷宫最珍贵的记载,往日里只有碰上了非常棘手的事,十二勾佬集体投票过半,才能打开查阅。”
“我要的那卷录鬼簿在哪里?”
“按照鬼集惯例,簿子根据金主的名字笔画,被分类投入不同颜色的容器之中。这四公子路路沙一共三十三画,在金主里头算是较长的了,很快就能找到。”
大树勾佬很是好奇,沙通天为何要追查一桩五年前的买卖,但他所有的试探性言辞都被滴水不漏地打断。在那刺心眼神下,乖乖地住口。
沙通天的注视之下,所有杀手都放弃休息,努力地翻找起来。
他心底着急,也上前亲自动手,眼光扫去飞快,这些鬼集的陌生文字,杀手之间的符号完全不是障碍。
没想到神鹿庄主还有这一手,杀手们都看愣了,难道这人以前也是他们的同行?
时间飞快流逝……
“怪了,是不是记错了……”大树勾佬在标着卅三的几个恶鱼桶翻了半天,找出一卷来,“没错啊,我记得这就是我亲手勾画的。”
比对了一番,就要丢回桶里。
沙通天听到动静,走过来:“有什么问题?”
大树勾佬摇头道:“一定是我那天喝多了,竟然把金主给勾红了,唉,真是糊涂啊。幸好没被子房勾佬瞧见,否则又得和他打一架。”
沙通天奇道:“有这种事,给我来看看。”
他接过那卷鬼簿,按照正常的格式,日子后面一定会有两个名字,一个金主一个目标,金主要用黑色保护好,阎王远遁,而目标则是要用红色勾去,小鬼上门。
可这一卷上,时间什么都对,却只有路路沙一个名字。翻到后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
大树勾佬伸手想拿回去,连声道:“一定是弄错了。”
沙通天想起一些事情,问道:“既然已经勾红,说明买卖成交,领走这笔赏金的杀手是谁?”
“这么久以前的事,哈哈哈……”大树勾佬努力回忆,“我只记得他那天是一个人来的,之后发生了什么,全断了。他的身手必然是不凡,以后也许还来过鬼集,但是没在我这儿……”
“你是真忘,还是存心替那人遮掩?”
“庄主,您这话……我是胆子最小的勾佬。”
鬼集对杀手保护得很好,既然连经手的勾佬都不记得,不可能再有任何留存下的痕迹。沙通天瞪了大树一眼,指头虚点在他额头:“希望你还爱惜着你的命。”
大树勾佬面目煞白,最后一丝拔剑的生机,也在这一刻断尽。以他这些时间的观察,五大勾佬绝对已经死在了这老羊人手底,没有一个人逃生。只是为了死人的名誉,这沙通天才一直避而不谈……
此人太过恐怖,大树勾佬连着身后所有杀手,齐齐下跪:“属下不敢欺瞒。”
再抬头,那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夜风冷冷。
“立刻关闭鬼集,一年之内,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在慎重之后,鬼集最后一个勾佬,做出了这样一个无奈的决定。
一瞬之间,他像是老去了十八岁。
……
无心停留,沙通天带着撕下来的那张纸,一言不发地离开迷宫。
快到白玉巷门口,忽瞧见一个满身狼狈的男人守着,东张西望。
他本想绕过去,却又不想退缩,索性大步而出。
男人头发还湿漉漉的,就这样怒气冲冲冲了上来,作势欲打:“你不许走,我有话问你。”
沙通天扫了他一眼:“识相的滚开,我没时间搭理你。”
男人张开双手,大声道:“这个时辰了,你是要去领主府,你还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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