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自己信吗?这支卡家军如果真如此脆弱,又怎能经受得住连年征战,又怎能击溃那般强大的虎狼叛军?有嘴的人,当真是喝汤放屁。”沙通天一笑。
路逸锐一喜,击掌道:“这么说,卡夫没死,四路大军内讧也是假象?他们是要……”
他缓缓转过身,发现整个花园的布置,正对应着头顶星宿,不由得大感神奇。再看天空中消失的月光,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也是一个戏法。
当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卡家军内斗之中,
就不会再有人去看幕后主使的另一只手,在搞什么花样。
“三公子,如今的我已是众矢之的,离不开这大罗山,一动弹就要有杀身之祸。唉,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
“请庄主赐教。”
路逸锐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沙通天,不由呆住,
只见他抬高声音,目光往山下一指:“我在城外耽搁了一日,算着这会儿,卡夫人已在白鹭城中。”
“这……”路逸锐惊得不轻,“沙庄主,你此话当真?”
沙通天转过来,点点头。
展南,不会离开卡夫,他更不会骗人。
如果沙通天猜的没错,卡夫与守卫他的一界武夫并未随着大军出城,而是一直就躲藏在他和展南身后。那些兜转的日子,也是想把戏演得更逼真些。
有他在前面开路,凤部之主绝不会感兴趣,所以一路杀手绝迹。
他才是卡夫这一路安全,最大的保障。
沙通天不自觉地用力,手中的瓷碗破碎,茶水瞬间浸透了衣袖。
他不喜欢被人利用。
完全出乎意料的结果,路逸锐发烫的大脑没反应过来,喃喃自语着:“眼下人人都以为卡夫生死不明,谁会想到他已经秘密潜入城中?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没有来找我,那他……”
路逸锐心中不悦,脸上也变得失落起来。
“卡夫自命不凡,他来白鹭城一趟,就是打算兵不血刃地平息一切。”沙通天添了句,“我离开的日子,那位小公子可找到了?”
“小公子?哪有什么小公子……”路逸锐叹了口气,“找了这么久时间,只找到一个放羊的小孩。他不可能是我大哥的儿子,连我父亲都死心了,那些人手底捏着的是个冒牌货。”
“三公子和领主大人找不到的人,卡夫来帮你们找。那就等他的好消息吧。”
“我倒是希望,真有这么个孩子。”
在沙通天的安慰下,路逸锐总算有了点笑容。
又与沙通天对酒聊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才昏昏沉沉地下山去。
送走客人,沙通天酒也醒了,转头对下面问道:“我不在的日子,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客人来找过我?”
得到回答之后,他心领神会地躺下去。
……
一个寻常的时辰,
就在路逸锐出城后不久,城门口迎来了一个跑南闯北的杂耍戏团,动静不少,除了几车家当也有二三十号人。
他们的奇装异服,引起了许多路人的好奇心。问过方知,他们是受领主府之邀,特意从中州而来,要为领主大人的诞辰献上贺礼。
身份无误,顺利通过了排查。
小半个时辰后,戏团在城中最大的旅舍住下,一排过去十三个房间满满当当,整个三楼再没有其他闲人。他们实在是累着,连午饭都是在床上吃掉。
在最中间的七号房最是宽敞,只住了两个人,戏团班主,还有他的儿子,生得白净,待人也很是客气。
楼下的客人,偶尔听见他们的讨论,似乎是诞辰宴会上要表演的节目,都还有些紧张。这要是演砸了,远不只是丢掉饭碗那么简单。
班主儿子关上门,看了眼大街上的情景,也悄悄把窗子阖上,换了一个表情:“他没有察觉。”
他,无所意义的指代。
班主年纪大了,虽然没听清,应了声:“他还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他很相信您。”
“你方才说,你最后告诉他,你要来寻我?”
儿子点头,班主却道了声:“坏了。”
“什么?”
“一切的打算、准备,都坏在这一句话上头。”
“您是说我不该添这样一句,反倒弄巧成拙?”儿子思索了会,“难道我不该心急,不该趁机抽身来找您?再呆下去,我的破绽会更多。”
“这与你无关,他本就很狡猾,更加凶狠。否则大名鼎鼎的水底鬼集也不会弹指毁灭。”班主指头沾水,点了点干裂的嘴唇,“如今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平安入城,暂时也不必再顾及那个他了。”
“他不会出卖我们?”
“他如果真是个商人,眼下就是待价而沽的时候。谁出的价钱高,他就会帮谁。我只怕”
“怕什么?”
“他卖鹿是假,杀人是真。”
展南依旧是那句话。
坐在桌子旁的卡夫,喝了口瓶子里的烧酒:“听说白鹭领主又发疯了。接连失去两个孩子的痛苦,果然即便是他也难以承受。”
“都是他的那面镜子惹的祸。”
展南把他昨天的见闻都说了出来,“他什么女人都不爱,什么菜肴也不吃,只坐在书房那张椅子上,看着梁顶呆呆出神。我看了整整六个时辰,这绝不是演戏能够进入的状态。”
“那镜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为何领主大人会如此着迷?”
“我不知道。顶多是面好看些的古镜。”
“这不是真正的白鹭领主。”
卡夫晃动着瓶子,沉默了会道:“碰面的时间,请展大侠再去敲定一遍。如果六公子还不答应我们提出的地点,那就退一步,在贤士馆里相见。”
“将军,那地方都是路逸锐的人,并不安全。我以为,敢来白鹭城就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我们不该再……”
“展南,你还记得,那天他来见我说的话吗?一个想要有所表演的戏术士,不会在意戏台的大小。”
“将军和他不同,这件事也非戏法两个字就能形容。”
“如果六公子能骗过我,那他就赢了,反之亦然。”
卡夫的意志坚定,
剑客最终妥协了:“展南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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