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寿宫,是皇太后的居所。
太后历来喜欢亲近,近几年来不问世事,一心吃斋念佛去了,除了每日后妃们来请安,延寿宫一直都很冷清。
但此刻,延寿宫宫门外,却跪着一个人。
太阳西斜,将薛宝槿的身体拉得很长,她已经在此跪了一个时辰。
终于,她听到宫门内传来了脚步声,于是她连忙抬头望向里边儿,希望自己感动了太后。
但现实却让她失望了,出来的是一名老嬷嬷,并未见到太后身影。
“王妃,太后正在斋戒,这两日都不能出关!”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太后不会见自己了。
只听那嬷嬷接着说道:“衡王府的事,太后已经知道……”
薛宝槿又燃起了希望,一脸希冀的看着嬷嬷。
“太后说,让你不必太过担心,她老人家会尽力施以援手,你回去吧!”
薛宝槿还是不甘心,往前爬了两步说道:“嬷嬷,你让我进去,我有话要面城太后,求你让我进去!”
“王妃,请自重!”嬷嬷语气森寒,根本不给薛宝槿这位王妃面子。
“太后正在斋戒,王妃在此喧闹,若是搅了太后她老人家清净,只怕会得不偿失!”
说完最后一句,老嬷嬷转身进了宫门,若是这衡王妃再不知道分寸,她就要让宦官赶人了。
…………
延寿宫佛堂内,曹太后读完了最后一遍佛经,而后从宫女手中接过了茶水。
喝了一口后,她便问道:“人已经走了?”
“回禀太后,她本不想走的,奴婢训了她几句才走的!”传话的老嬷嬷恭敬答道。
“也是个可怜孩子,你何必要为难她……”曹太后叹了口气,同时放下了茶杯。
但实际,老嬷嬷也是察言观色,真正为难薛宝槿恰恰是曹太后。
“奴婢知罪!”
“算了,走了也清净!”
说着话,曹太后在宫女搀扶下,从蒲团上起了身。
老嬷嬷一边服侍着,一边说道:“太后,刚刚皇上派人传了话,说要在畅音阁举行家宴,恭请您老人家出场!”
“又不过节,又不是啥好日子,为何要开家宴?”曹太后好奇问道。
“说是今天,两位皇子表现都好,所以皇上龙心大悦!”
沉默了一阵,曹太后说道:“派人传话给皇帝,就说我身体不适,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是!”
对这一结果,老嬷嬷并不感到以外。
只因为这母子二人,一直以来都关系淡漠,就跟不是亲生的一样,说出去都会没人相信。
“太后,您真的要帮衡王?”
站在窗前,曹太后叹息道:“总要给静妃留个后!”
很难得,太后和皇后想法一致,都是只愿帮忙保下薛宝槿母子。
…………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畅音阁内,灯火通明。…
后妃们陆续到了,随行的还有各位皇子皇女,追逐嬉笑好不热闹。
“哟,蓉姐姐看起来,怎么不高兴啊?”
听到这讥讽的声音,原本心里正想事的黄蓉蓉,怒火一下子就涌上了头。
“你管得倒宽,我高不高兴与你何干?你若是吃得太饱,就不该到这宴会上来!”
饶是已年近三十,黄蓉蓉依旧是直肠子,心里有话绝不会憋住。
“蓉姐姐何必生气,臣妾也是关心你嘛!”张凤秀笑呵呵道。
在这宫里她最大的乐子,就是撩拨黄蓉蓉的情绪,虽然有时候把人惹毛了,她也会吃很大的亏。
“关心?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听说你近日扭伤了腰,只怕伺候不了皇上了!”
“你……”
张凤秀正要骂回去,却见到玉贵妃到场,于是只能恶狠狠瞪了回去。
在这后宫,张凤秀只怕三个人,其中就包括最得圣宠的林静玉。
“怎么不说话了?莫非你……”
“蓉妃!”
黄蓉蓉得理不饶人,好在被林静玉叫住了,然后她也只能偃旗息鼓。
见林静玉到来,在场嫔妃纷纷见礼,可见其地位尊崇冠绝后宫。
当林静玉坐下,黄蓉蓉便凑了过去,低声问道:“姐姐,皇上怎么还没到?”
“不知道!”
黄蓉蓉接着问道:“听说今日,靖儿表现上佳,皇上对他多有夸赞?”
岁月沉淀下,林静玉越发显得温婉,只见她拈起一颗樱桃,漫不经心答道:“不知道!”
“姐姐你怎么就不上心呢!”黄蓉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行了,你也少操点儿心,更要少去惹事!”林静玉转过头道。
…………
畅音阁外,宫道之内,帝后二人正缓缓漫步。
“臣妾都不知道,上一次和陛下单独散步是多久了!”
此刻的赵延洵留有胡子,外穿了一件蓝色圆领袍,看起来威严越发深重。
“国事繁忙,朕也身不由己!”赵延洵平静道。
这话说出口,夫妻二人谁都不信,毕竟赵延洵陪林静玉的时间,那可就多了去了。
薛宝筠并未点破,夫妻二人继续往前走去。
“听说你见了衡王妃?”
“她远道而来,专程求见,臣妾就见了!”
赵延洵无奈道:“我本以为,你不会见她!”
薛宝筠浅笑道:“臣妾非薄情之人,陛下你是知道的!”
做夫妻已有十年,他二人非常了解对方,所以此刻的谈话很轻松。
“是啊……只有朕刻薄寡恩,断绝人情!”赵延洵叹息道。
薛宝筠劝慰道:“陛下何必自责,你也有自己的难处!”
“锦衣卫如今已查明,老十二就藩以来,强占民田民房,强抢民女民财,为此害了上百条人命……”
“你说这样的人,朕怎能不处置?”
说到这里,赵延洵脸上浮现怒意:“更可气的是,南江府发生的这些事,地方官员竟敢隐瞒不报,上下串通内外勾结,这还是朕的天下吗?”
越说赵延洵越来气,所以干脆也就不说了。
又往前走了一阵,薛宝筠忍不住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衡王?”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陛下,衡王罪有应得,但其王妃世子无辜……”
说道此处,薛宝筠来到赵延洵跟前跪下,祈求道:“恳请陛下,对她母子二人从轻发落!”
弯腰盯着妻子看了几秒,赵延洵平静问道:“这就是你答应她们的事?”
“是!”薛宝筠坦然承认。
笑了笑,赵延洵将薛宝筠扶起,并亲自替她拍去了膝间灰尘。
拉着妻子的手,赵延洵带有笑容道:“暂时先不说这些事,我们要赶紧去畅音阁,别让她们等急了!”
从赵延洵这轻松语气中,薛宝筠知道这事儿基本妥了,于是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也只有在她们这些枕边人面前,赵延洵才会像个有情有义的人,而非令人敬畏交加的皇帝。
但从刚才的对话中薛宝筠知道,又一场腥风血雨将席卷朝堂,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多少家族分崩离析。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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