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的风流韵事(连载完)》第 5 部分阅读

    “不,”他看出孟雪欲走的架势,忙说道,“我是想请你给我独家报道的权利呢!” “独家报道?”孟雪重复他的话,“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真不懂哦,”他笑着说道,“就是我一个人包下你,专门报道你呀,就好比中国足球队都给了那女人独自报道一样哦?” 孟雪像个才进幼儿园的小朋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他又说道:“你很可爱,”又强调道,“特别是那种高级知识分子的天真,嗯,可爱!” 这话到底是褒还是贬?一个翘翘板在孟雪头脑里,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说一个孩子天真,那是可爱;说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天真,分明就是幼稚!而幼稚的兄弟就是无知,无知的表兄弟就是傻子啊!岂有此理,孟雪愠怒,心底生出两个小拳头,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却听方国豪说: “我很喜欢你……” 心底那两个小拳头突然软得没了力气。他的话却像感冒病菌,从孟雪的耳道侵入,瞬间在体内几何级数地增长,使得浑身都发热不自在。恰逢目光抓到桌子上的一杯冰柠檬水,她立刻端起水杯送到唇边轻轻吹了一下,好像那是怕沸水烫了舌头,又放归到原位置上。被人喜欢终究比“我很讨厌你”,听起来舒服,她笑了笑,说道: “谢谢!” 这方国豪肚子里正在敲锣打鼓地庆贺呢。自己设计的路,让她一步一步走进去,先是“我一个人包下你”,再就是“你很可爱”,后“我很喜欢你”,好比拍武打电视剧,只需要把从楼上跳下来的镜头倒着播放就是腾空飞上楼的惊险与高难动作,把他说的话倒过来就是“我很喜欢你”——“你很可爱”——“我一个人包下你”! “对不起,我让你尴尬,”方国豪笑着说道,“其实,你这种女人会让很多男人动心呢。”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哦,陈忱说过! “是吗?我还没发现呢,”孟雪心情已经平静,从从容容地说,“你说我能当个‘排长’呢?还是‘团长’?或者‘师长’呢?” 说罢,两个人都大笑,余音未了,方国豪就把手挡在半侧脸部,又如小偷入室行窃前侦察地形般四顾张望了一番,然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孟雪说: “需要‘警卫员’吗?”他笑着说道,“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呵呵。” 这情场作战也好比战场,拨开硝烟迷雾,远方作战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刻,对方出招,你就一定要还击,否则便乖乖被擒。这个方国豪才不在乎孟雪有多少个“兵”呢,他想的是自己最好能混出个“贴身侍卫”的差事。  
    五 潜在危机(5)
    “你这么自信?”孟雪已明白他的心思,俯瞰自己的内心后,扬起双眸,故作高高在上状,仿佛身后真的跟着一个排或者一个团,甚至一个师的男人呢。 “是的。”他口气坚定地说,然后当胸一划,仿佛要把自己一刀劈开,“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够逃过这里……” 孟雪鼻孔里飘出轻蔑的一声半冷半嘲的笑声后,说道:“记者,哦,不,战无不胜的大诗人,采访结束了吗?我要回家了。” “噢,我没吓着你吗?”他笑着说道,“我在做你的心理测试呢。马上我会有一篇好文章诞生。” “嗯?”孟雪略显惊奇,继而领悟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个学理工科的要做实验呢,没想到今天成了你的实验品了!” 他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心里的得意,继续说:“你是我接触过的女人中学历最高的一个,也是气质最好的一个。”说着,他隔桌探过身来,悄声说道,“认识你是我一生的荣幸,逃不掉的缘,你看我们有缘还会继续有分吗?” 孟雪只觉得仿佛出席晚宴,一块半生不熟的牛肉,含在口里嚼来嚼去,吐出去有伤主人的面子,咽下去不知道自己的胃肠道能否适应,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走为上”。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墙壁上的标识:,然后,微笑着站起身来。 这洗手间男厕女厕中间是洗脸面台,上面是一块充满墙壁的大镜子。她把手伸到自动出水的龙头下,洗着手,望着镜中的自己,脑子里在琢磨他的话的用意。揣摩客观事物是孟雪的拿手好戏,仿佛魔术家大切活人,肢解活人躯体,再还给观众一个整活人的惊奇,她也能做到滴水不漏。可揣摩人的心态,生怕自己如跳梁小丑,漏洞百出。在明显感觉大脑不够用的同时,醒悟:自己这方面太缺乏了!如果平时稍有一点注意,或者训练,就凭这博士的脑袋,还怕解决不了?那中层干部的竞聘印象分数还会低吗? 忽然,镜中自己的影子侧背后出现一个人,站的位置和身体的弯曲程度和姿态,刚好交叠成我们在电影、电视剧中经常看到新婚夫妇的镜影!顿时,孟雪心底霍然生起一团羞涩,这羞涩迅速染红了脸颊,她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脚步,镜中那后边的人却张开双臂,自己就在那人的双臂弯里!孟雪猛回身,方国豪在距离自己一尺的地方,双臂上扬,做了个打哈欠伸懒腰的姿势。孟雪嘴张得好大——什么都没能说出来:骂他流氓?人家又没碰你一根毫毛,倒是自己侵犯人权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诡秘而得意地笑着转身走向座位。 这镜中的拥抱,仿佛欧洲庄园时代的长方形餐桌边,同时举杯就算杯子碰在一起cheers!一样;又好像隔岸观火,无能救助,无法拒绝,无力反抗,无异体感知。孟雪又羞涩又愤怒又好笑,综合的情感燃烧着,串遍身体,好在有衣服遮蔽,只有脸红得像发高烧的病人,否则可能以为她被魔法师变成棕色人种了呢。 回到座位时,方国豪已经埋单,他知道,孟雪不会再坐下去。两人走出咖啡屋。他扬手叫了一辆txi。 “你还有那一位,我不便送你。”他说。 “谢谢!” 孟雪上了车,心里想着:要送也不会让你去。掂量他临别的一句话,总觉得有一种莫须有的罪名加在自己的头上。直到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才恍如从噩梦中醒来一样。 “现在的男人呐,”司机好像自言自语,“‘性’趣大改喽,小姑娘没意思,还是少妇好,成熟,特别的是‘懂事’……” 孟雪这才注意到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几岁了。车里只有两个人,他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她皱皱眉头:方国豪那句多余的话居然招来司机如此的“遐想”。她明白而又疑惑地瞄了一眼那司机。他又说道: “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家里的老婆不过是个保姆,再说男人的大度也大增了,特别是做丈夫的男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给家里带来经济效益,管她有几个情夫呢。” 妈的!真是倒霉,怎么坐了这样的车?孟雪心底懊恼,本犯不着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作口舌之战,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她很鄙夷地问道: “那么,你有几个老婆?你的老婆又有几个情夫呢?” 那司机突然哑口,好像一株蹲满麻雀的树上,突然飞来一只秃鹫,刹那间死一般的沉寂。 “到了。”孟雪说,那司机才回过神来,刹车,接了她的钱。 孟雪抛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下车。 进入家门,偌大一个客厅,射灯、壁灯、吊灯全部休眠,只有曲线光带泛着淡淡的柔和的光。三十多英寸的等离子体超薄电视的屏幕,从一个频道跑到另一个频道,仿佛在举行接力短跑比赛。此时,一个声音从深陷的沙发中闷雷一样地扫来。 “你到哪里去了?”陈忱问,“怎么才回来?” “我……”孟雪嗫嚅着,往常,即便陈忱不问,她都会跟在陈忱后面如实地汇报她这一天的喜怒哀乐,有时陈忱真觉得有个蚊子叮在自己的耳旁,暡暡个没完,而现在,孟雪无言。和方国豪两次的交往到今天,他的心态赤裸裸的,仿佛一具剔除骨肉的骷髅,而镜子里影影拥抱就是那骷髅的两只眼睛黑洞。她只顾自己去上楼,看似平缓的脚步好像小孩子看恐怖电影,两手捂着耳朵平静地颤栗着。好在楼梯是旋转的,彩灯多只,还看不明显她疏影横斜。然而,愈掩盖的愈神秘,愈神秘的愈激发人去揭秘,所以就有了这个世界上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伟大壮举,珠穆朗玛峰结束了踩人的历史,开始了被人踩的人类探险的辉煌。孟雪愈无言,陈忱愈想进入她内心世界去探秘。他明白,发现新大陆有航海线,登珠穆朗玛峰要寻路,通向孟雪心路的入口就是她的语言。  
    五 潜在危机(6)
    “站住!”陈忱大吼,“你到哪里去了?” 孟雪猛地停下脚步,这声吼叫反倒减轻了她许多心理重负:自己又没做什么!她反唇相讥: “你不是也没在家吗?” “儿子大哭找妈妈,你知道吗?”陈忱又是一声吼叫,把乡下长大的纯朴的粗俗一并发挥出来。 “怎么,你想走就走,想溜就溜,无拘无束,难道我就应该在家里当高级保姆?!”孟雪已经非常平静,“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哼!” “像个好斗的母鸡。”陈忱的声音败下阵来,“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看谁像好斗的公鸡!”孟雪毫不相让,“脖子伸得长长的,鸡冠总是竖着!” 说罢,继续上楼,到卧室去了。门还没有关上,就听得陈忱脚步的声音像踩着高音琴键,愈来愈近,仿佛踏在她的心上,心跳也随着那声音忽上忽下,声音没有了的时候,自己的心跳也静止了一般,只感到那男性喘息的声音围拢过来。 “老婆,”陈忱从背后拥抱孟雪,“我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太累了自己,那‘官’咱当不当都无所谓,你一切靠着我就行了,你是不是去赵厅长家里了?” 孟雪绷紧的身心好像上紧发条的玩具,被陈忱的话一碰就松懈下来,她软软地躺到他的怀里,很疲惫地闭上眼睛。不愿撒谎,不愿告诉他今晚的约会,她缄默不语。有时沉默就是默许,陈忱把她抱到床上。 “傻老婆!”他爱怜地说,“你怎么不懂得享受啊?这么温暖舒适的生活空间,你还奋斗个啥呀?” 要是往常,不是今天,孟雪还会和他大动干戈。现在她却什么都不想说,生怕哪句话变成思绪的线团头,一点一点扯出今晚和方国豪的约会,特别是那镜中虚构的拥抱。 “我真是后悔,”陈忱仍旧说,“干吗给你出个馊主意去认‘干妈’?哎,你认了没有?” 孟雪紧闭双眼,嘴角却露出笑意。他这一说倒提醒了她,心里默算着,还有几天就是五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天,母亲节,虽是西方人的节日,洋为中用,对母亲的尊敬,可惜自己的母亲去世得早,赵厅长对自己犹如母亲的关怀,是个好机会。 “呀,”陈忱忽然大叫,孟雪惊异得睁开眼睛,“哦,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呢,明天星期六,我找了做假山的人,明天来给我们家露台装假山。” 孟雪已经记不清楚那天白天在哪里看到一座假山,觉得放到自己家里正合适,晚上随意的一句,仿佛路边拾到一粒石子又随手丢弃一样,陈忱好像路边的人,把那石子捡了回来。 “你看看,”陈忱讨好地说道,“你说缺假山,咱就给你弄一座来,你有什么心愿,我都满足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明天不要去实验室了,也不要加班工作了,跟我一起去挑假山,好吗?” 孟雪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有生以来,头一次这样小心翼翼,好像走在能看到流水的薄冰上面,生怕今晚的约会会被提及。可是,丈夫陈忱对自己的关爱,仿佛夹生的米饭,香喷喷地冒着热气,到了胃里总是要消耗很多胃酸似的。而那方国豪一口一声的“作家”、“博士”、“才女”“学识最高的全材女人”仿佛天空中飘着的糖果雨,张口甜蜜入心脾。躺在床上的孟雪正在咀嚼那糖果,浑身上下,比涂了爽身粉还舒服。 然而,窗外天空中飘着的不是糖果雨,淡淡的绿色的窗玻璃上是一个个净化空气的雨滴的残痕,在节能灯的熏染下,土黄|色中泛着蓝幽幽的光,好似……灵魂!孟雪忽然间把杨博士所说的那个没有得到博士学位自杀的人设计得和方国豪一模一样,怎么都不能把这个思维排出脑外,她祈求的眼神望着陈忱,蜷缩在陈忱的怀抱里依然感到寒冷无比……  
    六 爱与被爱(1)
    “快起来哦——” 陈忱一大早就把孟雪推醒,拖她起床。孟雪揉着惺忪的双眼,看看窗外的天光,想起今天是周六,就又躺下了。陈忱在洗手间里弄出的哗哗水声连连灌入耳朵。她又睁开眼睛,目光碰触的是昨夜风雨在窗玻璃上的杰作,她这才意识到,天已经晴了,日光灿烂反射在雪白的墙壁上。可是她的心底还有阴霾,不能晴朗。不管怎么说,做科学,抓紧一切可用的时间是没错的,涂颖祎似乎比自己更懂得这个道理。一想到涂颖祎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去了实验室,孟雪就来了精神,等陈忱从卫生间出来后,她已经穿好了,准备出门,却被陈忱一把拉回来。 “你去哪里?”陈忱生气地问。 “去实验室啊!”孟雪问,“怎么了?” “不是跟你说好了今天去买假山吗?”陈忱嗔怪道。 “哦?”孟雪想不起来她承诺陈忱什么,因为昨天晚上她是那么心不在焉,“我答应你了?可是,我要去实验室……” “不行,不行!”陈忱的大手一用力把她拉到怀里,“今天你哪也别去,就陪我去……不,我今天陪定你去买假山!” 孟雪看着执拗的陈忱,叹口气说:“好,我陪你去,不过,我下午还是要去实验室的啊……” 于是,陈忱带着她到馨城花鸟假山市场。陈忱找好的那家店主带他们到馨城郊外他的家。那个店主,一脸古铜色,扔到地上,只怕找不到脸在哪里,再配上那深褐色的夹克衫,如果他的眼睛再大一点,嘴唇再外翻一点,那么他和学校里的非洲留学生没有什么区别。一路上,他向陈忱介绍说,馨城百分之八十的假山都是他做的,刚好路过一家很有名的房地产公司的高层住宅,他说,那上面他包了!孟雪坐在车后面,怀疑的目光如警察审视一个扒手,头如雨打的荷花叶子,左摇右摆:又遇到一个上嘴唇顶天,下嘴唇抵地的人。 一个窄窄的小巷里,勉强能够容下一辆车,一个小院门进去,发现这门就好像一个大肚茶壶的小嘴儿,店主带陈忱和孟雪参观了他的三层楼房,人不可貌相,一个农民能做到如此还真有些本事。孟雪走在最后,听到那店主叫他们过来。在楼的后面是个大庭院,这里全是假山,大大小小,亭台楼阁,好似到了《西游记》的花果山。 “在哪里?”陈忱问。 “这里——” 孟雪和陈忱对视大笑。原来他就在眼前的一座假山旁边,他浑身上下的颜色已经和假山浑然一体,仿佛竹节虫蹲在草丛里,那保护色怎么选择得那么好! “哈哈,”他笑着说道,“干什么吆喝什么,我这人就是个活广告,我走到哪里都是一座假山啊,哈哈!” 夫妇二人挑好了一座假山,又恐家里露台容纳不下,故请他一起到家里。 “到我这里看过假山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会买的,我的假山艺术还出过口呢!”路上那店主说,“你看我这样子,我还出国呢,我到过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泰国,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称我中国的‘农民艺术家’呢!” 说罢,得意地大笑。孟雪和陈忱也忍不住大笑。 “那国外和国内还真不一样,”他又说,“特别是新加坡,环境优美极了,我们国家也在学习美化环境,所以就有了我生活上的蒸蒸日上,哈哈!” “你这市场经济真是抓得好!”陈忱笑着送给了他一顶高帽。农民艺术家却深有感触地说:“要学习啊,素质要提高啊,生活要高雅些哦。” 孟雪掩饰不住内心的笑,疑惑地望着这个以鼻子为分界线,两列衍射波纹正在不规则干涉的面孔。车子到了,他们准备下车,他还兴致勃勃地讲他的可以展览的辉煌阅历。 “闲下来的时候,”农民艺术家跟走在身旁的陈忱说,“我就把这身‘假山’脱掉,换上西装革履,再到美容院修理一下,然后就去凯歌音乐广场……” 凯歌音乐广场?跟在身后的孟雪想,那是馨城最大最有名气的娱乐场所。农民艺术家又说道: “我会跳……那个……华尔兹……你看!” 说着,他就在花园小区的路上举起了两条手臂,环抱空气当成一个女人,昂首,脚垫了一步,转了个圈,一个趔趄,那动作好像一个才能站起来的幼儿,蹒跚了一步,慌忙停下,活生生的一个卓别林再世! 孟雪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农民艺术家又说: “跳舞的时候,小姐问我:‘你的手怎么那么粗糙啊?’”说着,他伸出了双手给陈忱看。孟雪瞄了一眼,那纵横交错的纹路像公路地形地貌图,摸上去不跟摸猪毛刷子一样才怪哩! “那你怎么回答?”陈忱饶有兴趣地问。 “哎呀,我能怎么回答?”农民艺术家无奈地收回两手,胡乱地在身边搓了一下,然后又像条雨中水池里的鱼,活蹦乱跳起来。 “所以啊,”他笑着说道,“要学习啊,我这手是没办法的了,总不能去医院‘换皮’啊,但是,我可以‘换脑’啊。” “什么?”孟雪嗓子痒得再也熬不住了,“你不会请‘邪教’组织做单体克隆人,做记忆移植吧?!” “什么?”农民艺术家回头问孟雪,孟雪意识到,他还不懂得自己的专业技术方面的知识。他继续说,“我现在去夜校学习,跳舞班了,乐理班了,哆来密发嗦啦唏哆——我还学英语呢。这脑筋是要换啊,才能弥补这些啊……”  
    六 爱与被爱(2)
    说着农民艺术家又伸出手来给孟雪看。孟雪笑着说: “哦,我明白了,你是在‘镀金’啊!” “对,”他点点头说,“我衣着、谈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像现在企业高唱的‘一站式’,谁还说我不像个‘人’呢?!咱得对得起‘农民艺术家’这个美称啊……” 陈忱和孟雪又是大笑。笑着来到自家露台上。忽然,孟雪的手机响了。她接过电话后便神色严肃地对陈忱说:“我要去实验室了,涂颖祎有事情找我。” 说着就离开露台,背后传来陈忱的声音:“不是说好陪我的吗?就这样走了?” 此时的孟雪已经走下旋转楼梯,甩下一句:“晚上回来再说吧……” 走进实验室的走廊里,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高温燃烧动物实验的气味,有点像火葬场的气味。孟雪来到落地玻璃大门,刷了磁卡,那门就自动分开了。她进入后,看到几个研究生带着医用手套,杀老鼠,那白白的|乳胶手套沾满了老鼠的鲜红的血,且看那女研究生也不害怕,拿着闪着银光的镊子到老鼠的胸腔取其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啊,你好大胆,好残忍啊!”孟雪半开玩笑半赞许地说。 那女学生却高兴地说:“为了科学这么伟大的事业,我怕什么?豁出去了!哈!” 孟雪笑的同时,头脑里的一部影片闪现了。那是她看过的一个英国电影,说上个世纪初,一个外科医学家为了解开人体某个部位之谜,选择人做实验,可好好的人谁愿意为科学而献身呢?于是,他伙同助手半夜专找妓女,十五分钟解剖一个活人。当警察抓到他时,他没有任何惭愧而是骄傲地说:我为了科学,为更多的人活得更好而杀了几个人,哪个更重要呢?!再说,她们本来就是世界的糟粕,我把她们的人格从最低贱提升到为科学而献身的伟大事业上来,多高贵! 涂颖祎从另一个实验室急匆匆走来,手里拿着那个细菌培养皿,看到孟雪说:“高教授让我转告你,把你的程序设计论文摘要写好,然后发给这个e…mil。” 涂颖祎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起一个会议通知单。 “哦,谢谢你!”孟雪接过来,低头浏览一下,是几个月后要举行的国际学术会议通知,抬起头来问道:“你也去吧?” 涂颖祎点点头,而后缓缓地喘了口气说:“可我还没有文章呢,我需要赶快做出实验数据,不像你,这么轻易就设计好了计算机程序,文章这么快就有了。” “哪里呀?我怎么会轻松呢?”孟雪并非谦虚地说,“我现在进行着第二步试验,克隆,我第一次实验就没成功,哪里敢轻松啊!” 她说的是事实,而实际的实验,她已经没成功两次了,孟雪真有点如临大敌的感觉。 “第一步,我取得了小小的顺利,”孟雪说,“可是,这第二步是最难,也是最关键的,这是承上启下的过渡,这一步我过不去,那么第一步没有用,第三步走不下去,我现在可是踩在悬挂两座山涧中的索桥上,掉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 恰在此时杨博士也来到这个实验室,游侠一样从孟雪眼前飘过。他的身影呼呼生风,无形中形成一个扇形的空气流,横扫过来,使那个自杀博士的故事在孟雪的大脑里又掠过一遍。涂颖祎已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好似在接收邮件。 “怎么样,老公支持你考国内的博士生吗?” “哦,”涂颖祎犹豫了一下,说,“他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好像……” “唉,”孟雪倒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这就是不同意!我那个老公就是这样,从不明确说‘是’与‘不是’,可他真正的心思,我懂得的……” “可是,”涂颖祎盯着电脑屏幕,“我那个老公,他好像,好像无所谓似的……” “什么?”孟雪的目光刷地转到涂颖祎的脸上,“他不是很支持你吗?” 涂颖祎倒被孟雪紧张兮兮的神情逗乐了。她笑着说:“我倒也无所谓,只要我们心心相印就够了。” 孟雪却若有所思地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到那个细菌培养皿上。只见那透明的玻璃底部又长出了几朵黄|色的小花,有的还匍匐到了侧壁,但每朵花上都有白色的绒毛,像春天里盛开的蒲公英,又好似冰山上的雪莲。然而蒲公英可以被吃,雪莲能够悦目,而这圆圆的玻璃底部的沉闷的小绒花不但可以杀动物,还可以吃人。 “哎,孟雪,”涂颖祎突然抓住欲离开的孟雪的手臂,好像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仰望着她,“我有个问题不怎么明白,你知道吗?” “说。” “你知道办理护照是怎么回事吧?” “谁要出国,你就要走吗?” “不,我的老公说他想现在办理护照……” “什么?”孟雪的眼睛瞪得快和涂颖祎的一样圆了,“他以什么理由申请办理护照?旅游,还是公差?你不是还没走吗,可他怎么走?” 涂颖祎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没讲,只是在电话里提了提,他很着急要出国的心情我是知道的……” “可是,”孟雪提醒涂颖祎说,“你也知道,看我们这个基因研究所的趋势,你就是最快也要三年后才能出去,并且还要有很好的机会才行啊,他是不是有点等不及了?”  
    六 爱与被爱(3)
    涂颖祎没再说话,眼睛仍然盯着电脑屏幕上自己随意打开的令人烦躁景象,心也如这景象一样混乱。 “不急,没事,”孟雪拍拍涂颖祎瘦弱的肩膀,安慰着她,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要来临一样,“他可是很爱你的,追求你的时候,他可是掏空了心思的……” 涂颖祎依旧无言,沉默得变成了一尊木偶般。孟雪不敢再说下去了,她这安慰的话好像是反话似的。就比如刚学会走路的小儿,母亲总要叮嘱:可要站好啊——是因为小儿要摔跤所以才要他站好。 孟雪开始准备生物实验,如果说前两次的不成功权当熟悉实验的必然过程,就好像学武功的先要练练腿脚一样,那么这一次她就要去打擂台了,对手却是她自己。所以,她相当认真地进行仪器药品的前处理工作,直到黄昏时分,她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 当晚,月亮拨开一条朦胧的灰色云带,毫不吝啬地洒下一把把碎银般的光芒,远处黛色的山峰隔着江水和露台上的假山喁喁情话。孟雪和陈忱就坐在露台的摇椅上收获月亮的恩赐,欣赏假山那淙淙循环流水的叮咚声。 “真不错!”孟雪发自内心地赞叹。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高兴嘛!”陈忱趁机说,“这还得靠老公有本事啊……呵呵。” 言外之意,没有他这个老公,孟雪连个假山都置备不起。孟雪起身却被陈忱按住。 “别动!”他说,“连‘农民艺术家’都懂得改变自己适应社会,你怎么还那么格格不入呢?你连我都不能容忍,你还能容忍谁呢?” “可是,你太自私了!我不是你的私有财产!”孟雪愤然,“‘农民艺术家’是懂得提升自己,那是为了充分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扬长避短,他做得再好不过了,值得我学习……” “我告诉你,”陈忱毫不客气地当空斩断孟雪的话,说,“天底下自私的人最多,连我这样处处体贴你的人你都不能调理,你还能领导谁?” “你……”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伤口没有痊愈的地方最怕再次受伤。孟雪仕途不如意就好像心上长了个肿瘤,而每天,丈夫陈忱都充当外科医生的角色,时不时给自己割上几刀,还时不时命令孟雪忍着,好像她就应该熬住这心底的痛,不叫痛才对! “现在我不想当领导了,”孟雪压低声音,傲视着他,“我想当科学家了!哦,不,准确地说,生物学家,不研究人,专门研究动物了!” 她一下挣脱陈忱的臂膀,连脚掌心都气愤,啪啪地抽打地面回房间去了。 陈忱这边对着假山叹口气道:“对她,我什么都舍得,这几千块钱就只高兴了几个小时?”忽然想起有一天酒桌上一个专门研究女性心理的朋友说的话:给女人钱不能一次都给她,要分批给,如果你把一万元钱一次性给女人,女人的感激不会超过三分钟,如果你分十次给她,她会感激你十次,加起来有半小时的感激呢。可是,他忽视了,对于一个衣食无忧的人来说,金钱不再显得特别重要。想想我们人也是,再大的房子只能睡一张床,再多的食物一天只能吃三餐的量,那多余的钱放在银行里,只是一个数字,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吗? 陈忱进入卧室,看到孟雪斜靠在床背上,眼睛微微闭着,腿上摊开一本彩色的生物书,那书上是一只白鼠,和上午那个女研究生解剖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你不爱我!”陈忱倚着墙壁,撇着嘴说,“真的!可真他妈的,我却处处惦记着你,我不爱你吗?” 孟雪从睫毛的缝隙中瞧着陈忱失落的样子,觉得好笑,就笑了。想说: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好像还是才恋爱的孩子一样……此时,陈忱却像猛狮一样扑过来,孟雪腿上的书流水一样滑落到地板上,可那头已经破肚的老鼠的头还高高地昂着。 “你根本就不爱我,更爱这血淋淋的恶心的老鼠!” 孟雪却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都颤抖着,伸手捡起了那书,指着那头老鼠对他说:“你去问问它,它要是能够活着从书中走下来,它会为你高歌一曲:爱与被爱同样受罪,为什么不懂得真爱而只是形式,这和涂颖祎老公对她曲线镀金的支持有什么不同吗?”  
    七 做何种女人(1)
    从办公室出来,孟雪脚步匆匆,欲赶到学校实验室去。她精力充沛,一边工作一边读书,可是颇感时间不够用,恨不能像孙悟空一样,拔根毫毛变成自己的模样,留在办公室里,自己偷偷溜掉。这不是不可能的,现在的克隆技术,不就是摘个自身的单体细胞,造个“我”吗?唉,只可惜没有等这项技术全面成熟自己就先问世了。此时的她只恨自己既不能“拔根毫毛”也不能“造个自我”,心里隐隐地又怪罪起时间来了,怪它太公平,像大锅饭,吃不吃都要给,爱不爱都要施舍,并且脾气好得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动物都做不到的,任打,任骂,任摔,它倒是从不会怨你,怪你,惩罚你,更不会把你遗忘。有个人曾经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要挤总还是有的。可是谁不知道海绵有限,海绵里的水能无限吗?偏偏自己海绵里的那点水总是有别人帮着挤,最不需要帮忙的就是袁骅驹了。还没有走到楼梯口,一个声音传来: “走在博士的后面,咱就是‘博士后’了!” 才在办公室向他请过假,这会儿突然出现在身后,孟雪暗叹,不知道他何时练就了《古堡幽灵》中穿墙越壁的妖术,自己真是活见鬼了。 “孟雪,有件事,”他赶上孟雪继续说道,“院里想创办一份报纸,晚上回家加个班,拿出个创办方案来。” “好好。”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降调:“辛苦啊。” 孟雪答应着,脚步没有停留。自从自己读书以来,总觉得对工作有种歉疚,仿佛一个有良心的男人在外偷香窃玉,觉得对不起发妻,处处体贴忍让妻子一样。只要他袁骅驹吩咐的事情,孟雪都会欣然应允,工作时间里做不完的,她都会带到实验室,甚至把家里变成加班办公室。可是那袁骅驹所增加的工作量,像个赌场上赢钱的筹码,成倍地加高。她真想大声地告诉他:受不了了!可是,那三个字“辛苦啊”瞬间凝缩成个活塞,堵在喉管处上下移动:看人家领导多理解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啊?! 到了实验室,没有别人,只有涂颖祎还坐在实验台前,才发觉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她坐下来,心里很乱,是开始实验还是写办报方案彷徨不能决策,忽摸到硬币一枚,往空中一抛,心里想着如果正面就做实验,那硬币却落到地面滚到隔桌的涂颖祎脚下了。 “你在干吗?”涂颖祎笑着问,“有什么难事要硬币帮你解决?那硬币有什么用啊。” “是没用,”孟雪肯定地回答,“无奈的时候有用。哎,你有什么喜事,声音里都是鞭炮声?” “当然有啊,”涂颖祎的侧脸弯出个下弦月,“告诉你,学校里分给我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啦!” “哦?”孟雪忽然想起那日保龄球场涂颖祎那一副可怜的模样,还有高教授安慰她的形象,“恭喜!恭喜!”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高教授走在实验室的门外,说: “涂颖祎,还没走啊?”那声音里满是关切,“这下不用哭鼻子了吧?” “谢谢您!” 涂颖祎向高教授笑笑,笑得像个小孩子突然抢到个糖果一样高兴。高教授的笑声还在实验室里回荡,人逐渐消逝在走廊的黑暗中。孟雪相信,高教授绝对看到了自己也在实验室,却没有和自己打招呼,心底充斥着一种失落,仿佛梦魇中坠落山崖。 “喏,你的硬币。”涂颖祎走到孟雪身边,一手扶到孟雪的肩膀,“什么事呀?” “唉!”孟雪叹口气,“工作量又增加了,我简直忙不过来了。” “哎呀,我告诉你呀,工作是干不完的,领导啊最懂得能者多劳!”涂颖祎好似一本工作心态智慧大全书,“人家看你都是准部长的料子,何况一点点新工作?我要告诉你呀,有的时候自己要当弱者,让别人怜惜你!” 孟雪猛然抬头,仔细审视涂颖祎那对大眼睛,真想跳进那黑洞里去体验一下被人怜惜的滋味,特别是刚才高教授那一声关切的问候。原来自己不但不会做人,更不会做女人!而她涂颖祎,无论何时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女人,时不时展示给男人们,自己是弱势群体的一员,施舍给男人表现的机会,特别是一个美女的“谢谢”能够治愈男人能力失信综合症呢。而她孟雪呢,什么时候都没有记起自己是个女人,也什么时候都没有把人按男女性别区分,只是和陈忱同床的时候,才意识到男人和女人其实就是螺栓和螺母,存在着结构的不同,也存在着相匹配的融洽。时常听到这样一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女性的柔弱,是男人能力超常发挥的无限动力,当然不累了! “对,对,对!”孟雪连连赞同,“弱者总是占强者的便宜,强者却喜滋滋的自以为本领大,能拂袖遮天一样,这巧取投机的嗜好我怎么就没学会呢?不行不行,要研究,要立个课题项目来……” “你看看你,迟了,迟了。”涂颖祎笑后,一本正经地说,“有本书就是专门研究女性的,记得开篇就是‘南方女人是水,北方女人是酒’,也许你是杯烈酒,劲儿足,给人的感觉太强大……” “没( 女博士的风流韵事(连载完)  ./18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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