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分,号码头。
风很大,浪也很大,但这风浪与瓦尔基里无关。
号码头有整个外儒斯特最优质的避风条件。
两条延伸向海的山脊把它与左邻的号和号码头隔绝开,深深地环抱在中间。
长达米的减风带和平均米以上的水深使使其成为袖珍级的深水良港,即便在现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港内依旧能保证大体的风平浪静。
轰隆隆隆……
西方雷鸣。
贝尔啪一声合上怀表,古怪地瞅了眼碎云密布的天空。
“这雷有点怪吧?”
“我也觉得。”亚查林从舱里走出来,看着雷鸣的方向,“前前后后该有分钟?”
“分钟。”贝尔扬了扬手上的怀表,“然而既没有观测到闪电,也没有找到雷云。”
“或许炸点很远吧?”王也也出来了,抻着胳膊活动身体。
贝尔和亚查林齐齐摇头。
“不是?”
“正相反,很近,近得吓人。”亚查林眉头深皱,“要不是瞭望一直找不到硝烟,我甚至会以为是舰炮的声音。”
“诶?”王也?异地叹了一声,“舰炮的话?”
贝尔从舰艏的箱子里抽出海图,刷一下打开:“舰炮的话,只能是号码头。但外儒斯特的码头都是木制建筑,位置又贴近丛林,要是真有战舰轰击陆地,会起火,起大火。”
王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判断方法也太……”
话说一半,他突然扫到在半空中跳脚的瞭望手。
“真是的,好像昨晚我们还为这对避风脊的存在感谢上帝来着……难道没有更可靠的判断标准了么?”
“我已经把血色枫叶号派出去了,以她的速度,大概再有分钟就能告诉我们号码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血色枫叶号……”
考虑到洛林的需求,瓦尔基里在设计时摒弃了六冲锋艇的大船标配,采用了两大两小的特殊配置。
两小都是米级的尖底桨动长舟,翘起的艏艉有些像维京长船,但骨子里依旧是普通的人动力冲锋舟。
两大则是改造为可拆卸船桅的米级百慕大斯卢普,苍青露珠与血色枫叶。
其中血色枫叶是新造船,最高时速超过节,在瓦尔基里上是最快,也最可靠的侦查通信用船。
王也由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贝尔的不安:“船长他们还没回来么?”
“昨天的拍卖耗时最长的夜场持续了小时分钟,今天有狂怒号登场,就算耗上4个小时都是正常现象。”
“狂怒的拍卖结束后我们就要离dao了吧?”
“嗯,不管是否得拍,狂怒之后我们就离dao。那些海盗到现在都没露出踪迹来,我昨天和洛林讨论,他也说绝不能等到大会结束,让那些家伙以逸待劳。”
“如果很快就离dao的话……”王也沉吟了一会,“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先把锚拔起来,这样……”
亚查林突然捏住贝尔和王也的手:“雷声变了!”
贝尔神情一紧,赶忙竖起耳朵听。
雷声变了,先前远在天边,如闷云中,现在突然混进零星的极近的轰鸣,断断续续地,像重锤一下下敲打在人的胸口。
“血色枫叶号!”三人异口同声惊叫出声。
也在同时,头顶的瞭望嘶声高喊:“血色枫叶号归航!!!!位置湾口!”
“上帝啊,有人在追她!是炮击!敌袭!!!!!”
轰!
浓烟,自一号码头的方向升起……
……
“万!”司仪声嘶力竭地尖叫,“号、号、号同时亮灯,万!雷尼索大师的拍卖首秀万,组画向海万!”
“这场拍卖会将载入史册!继达.芬奇之后最伟大的画家……不!比列奥纳多.达.芬奇大师更伟大的画家诞生了!难以想像这是伊比亚斯.雷尼索先生第一次登陆国际水准的拍卖会,向海的最终成交将有多高?让我们拭目以待!”
“下一轮拍卖……”
卡门紧紧地咬着牙关。
德雷克的资金见底了,留在手上的钱满打满算只能再支撑一次亮灯,而洛林至今没有传回好的消息。
拍卖有拍卖的规则,尤其是暗拍,一旦断拍司仪就会宣布德雷克弃权。
虽然重新参战并非不可,但那样做就等同于践踏礼仪,不仅是对司仪和竞争对手的无礼,同时也是对德雷克诚信的否定。
归根结底,社交就是礼仪,礼仪就是规则。在缺乏规则制约的文明世界,上流社会尤其重视社交场的约定俗成,因为这是他们有别于下等平民和野蛮人,自诩为高贵的绝对核心。
规则的破坏者会被驱逐,被抵触,一旦被有心人大肆宣扬,德雷克将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那么,会有人大肆宣扬么?
卡门的脑子转得飞快。
西格的人已经证明摩根商会的隐私保护是国王的新衣,但哪怕赤身裸体,暗拍还是暗拍。
号和号的恼羞成怒属于可以承担的风险,因为他们的宣扬是“臆测”,德雷克的公关大可以抵死不认。
真正让卡门担心的是主办方摩根商会。
海事集团是摩根商会造船业最大也最难以撼动的竞争对手,与海事集团相比,摩根在造船和营销上全线溃败,没有任何反败为胜的空间。
弃拍复举会让摩根抓到把柄,想要封住摩根的嘴,海事集团可能要退出波士顿甚至整个美国北部,如果不从,德雷克很可能失去更多。
再那么,摩根究竟会不会用这个把柄来要挟德雷克?
一定会!
商业竞争的本质是利益的权衡,由主办方曝光竞拍者的隐私固然会损害庇护山庄拍卖会的形象,但摩根商会在造船业上的获利显然更大,谁都不会犹豫不决。
“代价太大……”
拍卖进入新的一轮,卡门喃喃着亮出黄灯,干脆利落地把狂怒号设计图的价格抬到镑。
“大概,这就是最后了……”
“自!由!竞!价!”司仪冲天的尖鸣把卡门的声音彻底掩盖掉,“镑,号包厢提出了自由竞价,拍卖暂停!!!”
卡门微微晃了一下,丢下遮挡板,疲惫地坐回到沙发。
西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逃过一劫?”
“说苟延残喘更合适些。”卡门喘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找到海娜,“耶斯拉,船……洛林出去多久了?”
“分钟。”海娜款款走出阴影,咯噔一声把一杯清水放到卡门面前,“楼梯上没有声音,我猜洛林还需要一点时间。”
“希望这个一点能短一点……”卡门捧起杯子小口地抿,“号上一次自由竞价花了分钟,这一次很可能是他的最后一击,时间不会长,只会更……”
“嘘!”海娜突然摁住卡门的嘴唇,皱起眉侧耳倾听。
整个包厢在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没有海娜那种细查入微的听力,没有能力透过隔音极好的房门听到屋外,但是在气氛的烘托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正在接近。
嘭!
艾德雷撞开房门,连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泽维尔女士!4万!董事长让我告诉您,您现在的预算是4万!”
“4万……”卡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就是说加上往返,船长只花了分钟就从美国人手上借到了4万镑?”
“是万。”艾德雷兴奋地更正,“这笔借款的总额是万。”
“利息?”
“下一份海军订单五折。”
卡门在眨眼间就得到了所谓五折的答案:“七到十五万镑的利息,他还真是做了笔了不得的大生意……不过幸好,总算能一战了!”
号包厢的竞价结束。
司仪像供奉圣物般手捧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条,颤抖着打开。
“三……万镑!上帝啊,号包厢加价镑!雷尼索大师的组图向海报价万!还有更高的……”
“万!”
清亮而自信的女声兀然间传遍全场,卡门亭亭站在包厢正中,手扶着护栏,左右有红黄二灯辉映闪耀。
红黄是自由竞价的灯号,但一连四场拍卖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跳过了报价单的传递,直接用嘴喊出了自己的报价,就像传统的拍卖那样。
司仪呆立在舞台中心,手捧着圣物般象征万镑金镑了纸条,居然忘了在第一时间回应卡门的报价。
万,主办方认和其他竞拍人可这个报价么?
答案显而易见。
卡门的万才刚落地,不远处的号包厢当即响应出一声粗犷而低沉的弹舌。
“万!是德雷克商会的小丫头么?”
“泽维尔经理或者卡门小姐,杜可夫会长,还是说您希望我喊您老家伙?万!”
“万!小丫头,再这么咄咄逼人,小德雷克会跟着阿萨辛丫头跑的。”
“那是年轻人之间的事,不劳会长先生操心!万!”
“4万!”老杜可夫爆出一阵铜钟般的笑声,“有位会长等着参加小德雷克的婚宴,欧洲会在那看到资本家的力量!这种盛世,怎么能捱到我死了才办?”
卡门几乎咬碎了银牙。
杜可夫的报价太快,太果断,那一声声熊鸣跟卡门的话术别无二致,就是用有违常理的手段塑造自信与余裕,让对手知难而退。
善泳者溺水!
洛林给卡门的暗示已经被杜可夫打破了,德雷克手上只剩下最后一万,但这一万真的能把杜可夫压垮?
卡门深深地怀疑。
她犹豫了,在犹豫的一顺间,她突然感觉什么顶住了她的背。
海娜默不作声站到了她的身后,背抵着背,腿挨着腿,光影在两人中间划出明暗的交线,就像先前的无数个日夜,她们就是这样坚定地站在洛林身边,毫不动摇。
“4万!”卡门朗声,“老家伙,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报价,如果你带了更多,向海是你的!”
沉默……
司仪像疯了一样在舞台上挥动拍锤,一次,两次,在震颤耳膜的嘈杂下,会场却陷入到莫名的沉默和静谧当中。
人们甚至听到了老杜可夫的叹息。
“波罗的海……这一次,又是德雷克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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