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任性》第565章 人之任性

    在离开前，罗萨也向阿莱克斯提出了一个请求，委托他把伊芙买下的那些东西免费分发给需要它们的人。
    伯利安斯物资紧缺，自然不能真像少女说的那样用不上就直接扔掉。
    埃斯特兰采纳了罗萨之前曾提出过的建议，尽量靠近海岸线前进，而且还经常向骑士确认路线是否正确。
    对这个“刚从大陆来的勇士”比自己更熟悉月海岛地理的事实，他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就好像那本来就不是一件值得继续去疑惑的事情一般。
    埃斯特兰这无条件信任，却让罗萨有些不安。在月海骑士的心里，还无法把他与自己熟悉的队长等同起来。
    “两个人的性格都完全不一样，肯定是瑞弄错了，这绝不可能是500年前的他！”
    罗萨不断地对自己这样强调着，但随着和埃斯特兰的更多接触，他的这一信心却逐渐动摇了。
    埃斯特兰确实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他的积极主动，是任何人从表层就可以轻易感受到的；而瑞则要羞涩内敛得多，以至于经常会让人产生自己面对着的是一个女孩子的错觉。
    然而，如果能够摒弃这些表象的误导，却又不难发现月海的建国君王和“瑞公主”之间存在着更多、也更重要的相似点——他们同样意志坚韧、同样能力超群，而且同样地富有魅力、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其左右！
    阿莱克斯那样富有尊严的人物可不会随随便便就向人低头，几百年后的斯莱族人仍然传承着他的高傲，罗萨对此有过十分深刻的印象。
    “不可去妄自揣度神意！”
    这句话并不是仅限于某一地区的谚语，而是全世界通行的箴言。
    神的意志都不能妄自揣度，更不用说评判神的性格了。
    “如果他真的就是500年前的瑞，就这样跟着他去见赛琳真的没问题吗？”
    罗萨不能不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毕竟自己这些人就是为了阻止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才来到这个时代的。
    “只跟随，先不要去做任何干涉。”
    这是瑞给出的指示，罗萨相信队长这么吩咐并不是出自私心，而是必要的谨慎。
    埃斯特兰是月海王国的创始者，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力，在他身上哪怕出现一点小小的改变，也许都能让后世面目全非。
    其实在要不要阻止瑞和赛琳的相遇这个问题上，罗萨直到现在仍然很纠结：
    作为一个生物，想要避免自己存在的世界走向毁灭是理所当然的本能；
    作为一名骑士，也有着挽救世界危机的义务；
    但作为一个具有感情的人类，他却不愿意去拆散自己衷心期待着前景的那两个人，即使这种“拆散”很可能只会起到延后而非真正拆散的作用。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异的生物，比任何其他种族都更懂得权衡利弊，但最终做出来的行为却往往遵从的是感性的冲动而非理性的判断。
    如果说神都是任性的，那么，没有神的强大威能，却比神还要在乎自我意愿的人类，显然就是比神更加任性的存在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罗萨也只能先跟随着埃斯特兰，直到从瑞那里得到新的指示。
    小队沿着罗萨记忆中的金光大道的路线前进，那条月海王国的交通大动脉还要过很多年才会开始建设，不过这依然会比径直去翻越险峻的巴克伯恩山脉要容易很多。
    此时的月海岛几乎完全被森林所覆盖着，在森林里行进，需要时刻保持警惕，这里是魔兽的藏身所，它们随时都有可能从树丛背后窜出来发动突袭。
    让罗萨意外的是，预想中的魔兽袭击却始终没有出现，甚至在漫长的旅途中连魔兽的影子都一直没能见到，似乎它们原本就不存在一样。
    魔兽没有出现，普通的野兽却经常能碰到。当然，这些可怜的家伙只能为小队提供食物补给。
    和喜欢吃肉的伊芙不同，安娜更偏好素食，她认为这是女孩子应有的选择。
    毕竟，肉食更容易让人发胖。
    “别担心，安娜姐姐，我从来就没有变胖过。能吃胖的人，只喝水都会胖，不会胖的人，再怎么吃都没有关系。所以，你也来多吃点肉吧。”
    小嘴和下巴上都糊满了油脂的栗发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把一块罗萨刚烤好的肉递了过去。
    “不，不用了……”
    比吉林家的大小姐急忙跳起来躲开，然后紧张地用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腰部，似乎被那块肉接近就已经让她开始发胖了。
    “哎~真可惜，肉真的很好吃的，罗萨先生很擅长烤东西的。”
    伊芙为安娜竟然不懂得肉味的美好而深感惋惜，把那块肉放到了自己的嘴里，津津有味地享用了起来。
    对一名高贵的骑士来说，因为厨艺被称赞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除了这种时候，却又无法从伊芙那里听到赞赏……
    “在这家伙的眼中，我或许只是个饲养员吧？”
    回想起两人相遇来的种种情景，罗萨不能不得出这个令人悲哀的结论。
    安娜不吃肉，埃斯特兰和罗萨只能为她多收集一些野果，这在夏季的森林里不难找到。
    但这些野生水果却不像很多不熟悉森林的人想象的那么美味，其中绝大多数是又酸又涩的，大小姐几乎是在充当试毒的角色，那张端丽的脸蛋经常因为难以忍受酸味和苦味的刺激而扭曲成非常可笑的模样。
    原本目的非常严肃的西行，渐渐变得像是一场有趣的野游了！
    不过在发出欢笑的同时，罗萨心中的沉重感却变得越来越大了，因为他知道，在这旅途的终点，等待着自己的只可能会是痛苦的景象。
    要么瑞和赛琳的相遇被阻止，要么世界迎来毁灭……
    “就没有什么能够同时避免这两种结局的办法吗？”
    罗萨无数次这么想过，但不管多么竭尽心智，他都无法想出可行的两全之策来，这困境毕竟不是人类的力量和智慧所能够化解的。
    现在的他，只能寄希望于瑞，如果他真的是造物主，自然有能力改变一切！
    但是，从个人的情感上说，骑士却又不希望瑞真是什么造物主，或者至少说不希望他转换到那个角色上去，因为那样的话，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少年就将不再存在了。
    “人类还真是贪心呢，只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却什么都不愿意失去。”
    最后只能以这样的自嘲结束又一次的思索，罗萨摇了摇头，重新把意识放回到了自己的守夜职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