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种出威侯府时,仰头看了一眼西北方向,心中悲苦。
陇西临洮董氏,一个曾经跺一脚震三辅的显赫家族,如今已经不复存在,而他和董氏这两个漏网之鱼,还能活多久, 还能不能让董家复起,董种信心皆无。
“阿爷,这担子太重了,我挑不起来呀!”于无人处,董种脸色狰狞的痛呼,神情灰败落寞。
他和董氏的父亲,是那一场郿坞大杀戮的幸运儿, 全族俱诛的悲惨场面,让遁入粪坑逃生的董种父亲一生都活在忏悔之中。
太师董卓庶子的身份,又让他终生见不得阳光。
董种迄今仍记得,父亲在病死之时,紧握着他的手,殷殷嘱咐的样子。
“凉州董氏,不是大汉的逆臣,不是,太师在世时,敬重名士,爱民如子,为世人所敬仰。”
董父的这些遗言,和董种听说的“事实”大不一样。
他也不知道,哪一个是真, 哪一个是假。
董种一番自叹之后,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在整理了一番衣衫之后,即跑出坊口,向李丰住处跑去。
他的顶头上司是李丰,要想见着刘封一面,没有李丰引见不可能,也幸好李丰是刘封舅哥的关系,又领着督粮的任务,董种不担心李丰会推托。
亲近关系,是靠经营出来的。
要是董氏能得了刘封的宠幸,那不仅仅董种有好处,李丰也一样有好处,相信董氏到时候,不会忘了这一次的举荐之情。
董种沉浸在憧憬之中,没有注意坊口周围的情况,他动身一走,在坊间转角的阴暗处,有一个黑影慢慢的站了起来。
等到了有光亮的地方,这人苍白的脸庞终于显了出来,原来是李恢之侄、李慧的兄弟李球。
“董种,原来是太师董卓的庶孙,这个情况,需速报丞相知晓。”李球自言自语了一番, 没想到在角落里小解,还能碰上这么一个隐秘情报。
有李慧这一条捷径, 李球向刘封报告消息,已经不用走丞相府逐级上报,他只要到李夫人处一说,自有刘封的亲信帮忙告知。
对自己宠幸的女人,刘封一直是很在意的。
他可不希望,自己有一天戴顶绿帽子。
刘封分别从李丰、李球处得知董种、董氏竟然是太师董卓后人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惊异起来。
董卓被王允设计,死于吕布之手后,郿坞一场大变,董氏一族被杀得全族俱灭,没有想到还有董父这一个粪坑逃生者。
而更让人惊异的是,董种、董氏还傍上了马超这颗大树,估计是想靠着锦马超的力量,实现家族的复兴,但很可惜,马超失败了。
董氏在历史上,仅留下了美貌之名,别无其他的记载,汉中之战后,被曹操赐给了张鲁的谋士阎圃,以此来离间张鲁、阎圃与马超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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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氏这个结局,还算是好的,马秋则要更悲催得多,他在马超投奔刘备后,竟被张鲁所杀,当时,马秋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幼儿。
董种得了李丰的举荐,有机会来到刘封跟前听用,听到刘封问起董卓昔日之事,不由得悲从中来,先是痛哭了一场,待眼泪收尽之后,又忙不迭的谏言起来。
“丞相,吾祖父在凉州时,曾经在诸羌各部留下了些人,丞相要是带兵到西凉,种不才,愿与旧部联络,相信会有不少英豪念旧情前来。”
董种好不容易见到刘封一面,生怕被继续冷落,连忙自荐夸口起来。
刘封好整以暇的听着董种叙述,对他说的董卓在西凉有暗棋,并不怎么相信,董卓这人是汉末枭雄,为人极是自负,在举兵入长安、洛阳时,还留后手在凉,这怕是不太可能。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跟着董卓的部下,也已死的死,老的老,怕是不剩下几个了,即便有那么一、二个割据一方的,也不会听董种一个庶子的保证。
“丞相要是不信,可往威侯府中亲自过问,我阿姐那里,存有六玺之天子信玺,此为太师从洛阳宫中所得,可作为联络的凭证,当年,要不是威侯败得太快。”董种见刘封不信,又接着说出一个秘密来。
刘封本来听得甚不在意,当董种说到天子信玺时,心中巨震。
当年始皇帝命丞相李斯用和氏璧镌刻国玺,以为“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此国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
在国玺之外,李斯又用和氏璧的余料,刻了其余六玺。
即:皇帝行玺,用于封国;皇帝之玺,用于赐诸王侯;皇帝信玺,用于发兵;天子行玺,用于召大臣;天子之玺,用于策封外国君主;天子信玺,用于祭天地鬼神。
这六玺在洛阳火焚之后遗失,现在,董种言董氏手中有董卓私藏的天子信玺,让刘封如何不惊叹。
有一玺在手,那是神权相授,在这个崇尚天道的时代,就相当于当了皇帝。
“去威侯府。”刘封赞许的看了董种一眼,对董种的卖力表现很是认可。
董种听到刘封这一句话,兴奋的差一点跳起来,刘封现在地位显赫,比起当年他的爷爷董卓,也不差多少了,在名望方面,刘封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要是董氏能分得一、二分的宠幸,那董家就有复起希望了。
想到这里,董种禁不住泪流满面。
刘封对董氏手里是否真有天子信玺很感兴趣,也不怠慢吩咐一声,让董种陪同着,前往威侯马超府上慰问。
马超是蜀汉的五虎上将,在刘备立国之初立有大功,刘封这一次去慰问,倒也不显得突然,更何况,世所周知,他和马云禄还有不一样的关系。
威侯府,正门大开。
刘封在赵广的中军护卫下,前来慰问故征西将军马威侯,马超庶妾董氏穿着一身素白,领着马秋在前厅相迎。
女要俏,一身孝。
董氏这般打扮,倒是合了她马超遗妾的身份,不过,在阅女经验丰富的刘封眼中,董氏这端正之中显着妩媚,倒是另有一番动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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