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弹在左右两翼多点开花,暂时阻止了建奴最精锐骑兵的突进。
正面战场之上,两军正处于胶着状态。
明军的火热兵器综合作战,尚无法完全压制披甲奴亡命般的冲锋。
更何况还是骑兵不断地在后边释放箭雨,以攻击明军在前排防守的士兵。
更有箭术极好的骑兵,如往常那样总是盯着明军的中下层将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负责指挥并且作战的将领就算被射杀了,也无法在明军阵营了造成如以往般的大的骚动,顶多一阵小混乱之后,另一个人就会顶替。
这个人的军衔,一般在这支番号部队里,仅次于被射杀的那个将官。
这是对于军制的一次很小改善,重真无意间为之,真的很有效果。
这种小的改善就像一道又一道的枢纽,在士卒和将领之间,小队与小队之间,番号部队与番号部队之间,实现了完美的衔接。
此时的明军再不像以前那样,作战能力虽强,但也十分脆弱。
而是充满着粘性、韧性,彼此之间,敌我之间,莫不如是。
这支七拼八凑起来的军队,丝毫不亚于任何大明辉煌时期的铁军。
且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同仇敌忾,众志成城。
不论是满桂的辽东多民族兵,候世禄的勤王兵,还是袁七袁八等人于半年之前挑选、训练出来的近卫兵,莫不如此。
八百个天子少年兵,历经辽东西平堡一战,有多尔衮岳托当作练手对象,有鳌拜这样的巴图鲁成为他们的俘虏,已成长为当之无愧的老兵。
不一定要看到重真的面容,听到重真的声音。
他们的心中,无时无刻不是那个坚毅修长的信王殿下形象。
更何况他正穿着那身金光闪闪的布面甲,骑着高大的黑马,亲自在后压阵呢。
欺近了的建奴士卒,不论是何等样的兵种,想要如以往那般凭借悍勇,凭借野蛮的天性进行左冲右突,从而搅乱、撕碎明军军阵,已再也没有这个可能。
黄台吉看清了正面战场上的一切,折损不可谓不大,收获也是有的。
至少正面,就发生了如同萨尔浒之战时的状况。
女真军,正在无比悍勇地对明军进行攻坚。
他是那场旷世大战的亲历者,亲自冲锋者。
这样的亲历亲自冲锋者,女真军里还有许多许多。
这些悍勇的士卒,如今都已成长为八旗军制里的佼佼者。
曾经的四大贝勒虽然已经不怎么用亲自冲锋,但是四小贝勒已成长起来。
唯一的不同,大概也就是四小贝勒并未到齐。
其中最为悍勇的多尔衮,足智多谋的济尔哈朗,正在辽东攻守兼备。
那是女真族的龙兴之地,万万不可丢弃。
已有消息传来——多尔衮在辽西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两度大败吴三桂!
若非大将左辅不顾年迈稳步推进至大凌河堡,便连大凌河堡也能攻下。
朱梅接替祖大寿坐镇锦州,丝毫不予多尔衮可趁之机。
有了这些稳重的将领,再有杨国柱这个对八旗极为了解的年轻进取之将。
黄台吉几乎可以断定,年轻气盛的多尔衮在辽西已无法再取得大的战果。
若是求胜心切一个不慎,还会失利。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济尔哈朗拦截不住通过辽东半岛进取的登辽军,那么等到大明从这场涅盘大战之中浴火重生,明金之间的攻守将会易势。
因此,尽管此战越发艰难,黄台吉也没有丝毫的理由去放弃。
唯一可以让他放心的地方,大概也只有皮岛的那个方向了。
毛文龙只求偏安,尚可喜三人则已被他暗中收买。
就连红夷大炮都搞到了几尊!
“是时候展示这些大家伙了!明军的战阵如此密集,必可造成极大杀伤!那个金色布面甲的将领便是情报里的明国信王吧?摄政?呵呵!想得倒美!”
黄台吉暗自盘算,心中冷笑。
“报……大汗!”
“报……大汗!”
传令兵不断往来。
黄台吉蓦然大喝道:“开炮!”
“喳!”传令兵一个哆嗦,激动与鸡冻参差。
旗手朝着某个方向,疯狂地打出了旗语——那里,八旗兵的最新兵种火炮兵,已用骡马、骆驼驮着火炮,来到了足可打击明军中军的地方。
那个地方,刚巧还十分隐秘,出于城头明军无法察觉的凹槽。
“轰!轰!”
如拖拉机般的炸响声,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
射速不快,炮弹不多,声音更是像是高音破了那样,与迫击炮的呼啸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一枚一枚实心炮弹,实实在在击打在了明军的中军阵地里。
说实话,确实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动!
就连大黑马都被吓了一大跳,掀起了两只硕大的前蹄。
幸亏袁十三近半年来屁事儿不干,就可着在战场之上冒充信王,充当敌人的活靶子,同时也充当我军军魂的事儿,日夜与大黑马为伍。
硕大的马屁轻轻一撅,他就知道这孩子是想放屁还是拉一坨硕大的便便。
因此,早有防备。
他套在金甲里的健硕身子,腰马合一,修长健壮的双臂猛然发力扯动缰绳,修长健壮的双腿牢牢地蹬在马镫之上,臀部紧紧贴于马鞍之上。
前蹄抬起稍顷,便又重重落地,在湿润的土地上砸出了两个大坑。
放眼过去,就像他主动展现了精湛的马术那样,看得人热血沸腾。全军顿时士气大振,喊杀声非但没有消弭,反而猛然一震,把八旗的气焰往下狠狠一压。
这是城下因这几炮而发生的变化,令黄台吉始料未及。
他原本以为这些炮响和炮弹,能对明军造成实质和心理上的巨大打击呢。
他对于明军的了解,仍旧停留在宁锦之战的时候,殊不知火器在明国的重点研发之下,日新月异,有时候连孙元化等人都欣喜于那长促的进步。
更不要说犹如被蒙在鼓里的八旗子弟了,哪怕这些子弟乃是亲王,甚至大汗。
城头之上的反应更是出乎黄台吉的预料。
孙承宗听到这些炮响,开心得近乎跳了起来,全然不顾嗓子的嘶哑,大吼道:“信王殿下料事如神,建奴果然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几尊大炮,听那声音似乎就是老夫派遣元素,最高从红夷鬼那里购买而来的!
建奴认为这会成为压垮我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吗?哈哈哈,他想差了,此举无异于班门弄斧,以卵击石。老夫这便在奴酋自以为是王牌杀手锏的地方,将其桀骜的头颅狠狠地摁下去!老夫的大将军炮手呢?何在!”
“元帅!吾等在此!”
“向着隐藏的敌人开炮,一定要彻底地将之压制下去!”
“诺!”
经明军仿制红夷大炮改良过后的大将军炮,吨位、口径都没有减少。
射程、射速却有所增加,一方布置在城头,一方布置在凹槽里。
再由不同层次的炮手进行催发,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黄台吉被那第一声炮身所吸引,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广渠城墙。
只见那边一排排黑幽幽的炮口杀手一般伸出来,对着城下就是一阵狂轰。
“轰!轰!轰!”炮弹所到之处,沙石齐飞,人仰马翻,任何横亘于炮弹路线上的物体,都将化作飞灰。
气浪,恐怖的气浪,将黄台吉苦心孤诣创建的火炮部队,不论人、畜、物,全都掀上了半空。火焰,热烈的火焰,在这些抛入空中之物的臀部,狞然大笑。
“不可能!这不可能!”
黄台吉终于如他的奴酋父亲那样嘶吼起来,歇斯底里。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也没有人敢于回答他。
尤其是像范文程这样的奴才,早就被明军那顽强的抵抗,明军城上城下那间断的不间断的炮响,给轰得再一次迷失了自我。
“我错了么?我主动投诚建奴,欲博一个锦绣前程的举动,错了么?”
“为什么?我的明国怎么变作了这般模样?他不是……他不是一直都很自以为是,抱残守缺的吗?怎么如今……拥有了如此多的火器,如此多的大炮?”
如范文程这样的人,能够看到的始终只是明国所发生的表面变化。
可就连这表面的变化,已全然与他毫无干系。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春水再皱,与此等样人早就无事。
他们,已然被以重真为首的明国革新者,排除在了创造新纪元的外边。
他们与建奴奴酋一样,都将成为大明国浴火重生里的助燃物。
回答黄台吉的,唯有炮声、气浪、火焰,唯有明军震天的喊杀。
这喊杀里,充满了不甘为奴的怒吼,充满了家园被毁的愤怒。
燕赵大地,风萧萧兮,我的家园和大地……
“涅盘之火,终将把一切邪恶,全都烧毁!”
与黄台吉眼睛深处的惶恐不同,重真的眼眸深处,全是热烈的火花。
“燃烧吧!燃烧吧!让涅盘之战火,燃烧得更加热烈吧!”
重真骑在枣红马的上面,沉默地听取着各方战场观察者的报告,衡量着将于何时发动对建奴的第一次野外战场上主动进攻。
这一次进攻,将会是明金之间攻守易势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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