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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居那头一直没有什么话传来,也不知道如今宗家老宅到底情况如何。花蕊娘这心里头就如同挂了一只小桶,七上八下的。白日里强撑着笑颜陪同温宁郡主等人游玩,等到晚间回到家中,总是难免独自垂泪,神伤许久。
其余的事情早都被花蕊娘抛到了脑后,包括要去拜访东山镇罗老爷的安排,也随着被搁置了下来。好在陈平渐渐显出了才干,自从上回治了钟管事之后,奇巧坊如今越发的井井有条,也没有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几日,这一天花蕊娘正准备出门往郭府去,彩玉就从武穆峰那边过来了。说是岐山县林记的少东家到了奇巧坊,请花蕊娘马上过去相见。
彩玉自从跟随花蕊娘回到了落山村,就一直被安排在食肆里头与桂花嫂作伴。这段日子奇巧坊的活计越来越忙,陈平干脆向花蕊娘请示,在坊内设了一个厨房,专门替赶工的师傅们管饭。正好闲人就剩下彩玉一个,于是她早上便在食肆里头帮忙,其他时间则管着奇巧坊小厨房的杂事。来的时候好端端一个活色生香的俏丫头,如今也操劳得像一个乡间的小媳妇。
花蕊娘请厉大用骡车将她和彩玉送到了奇巧坊,刚下车来,就从门里冲出一个人,大声笑着往她身上扑。她骇了一跳,站定仔细一看,竟然是眉开眼笑的柯宁君。花蕊娘吃惊地瞪着眼睛,任由柯宁君拉起自己的手搓来揉去,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要开口问话。
“蕊娘,”柯宁君忽然敛起笑容,满脸愧色的盯着花蕊娘:“都怨我,我对不起你……”
花蕊娘心头一痛,立刻冲着她挤出一个笑容,转开话题道:“你怎么来了?真是,也不使人先说一声,倒吓了我一跳。”
说着花蕊娘便挽起柯宁君的胳膊,拉着她亲亲热热的往坊里走。柯宁君的表情松了松,眼珠子一转,便顺着她的话,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表哥要来寻你做生意,我自然就跟着来了。还别说,你这坊子修得可真好,那么多的桌游,瞧得我都花了眼,怪不得姨父那么上心……”
“你表哥?”花蕊娘心中顿时了然,便拉着她站定,神色严肃的问道:“我问你,林记要从咱们这儿进货,可是你出的主意?”
“不是不是,”柯宁君急得连连摆手,顿了顿又讪讪的说道:“不过是上回访亲的时候,让人捎了几盒游戏给表哥,还不是从你这儿拿的顺手人情。蕊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你可千万别看在我的面子,该怎么着就这么着。”
“有什么不妥的,这是帮我挣银子的事儿,我谢你还不来及。”花蕊娘轻轻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说道:“桌游馆开业的时候,也是多亏了你,如今你又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真的,宁君,我该怎么谢你才好?”
“咱们这么好的姐妹,再说我哪儿想那么多,不过是觉着你那桌游好,就顺手拿出去送人,只要没坏了你的事儿就谢天谢地了。”柯宁君笑得一脸灿烂,见花蕊娘表情认真,她微微一偏脑袋,想了想便拍着手道:“行啦,你也别想什么谢不谢的,左右我人都已经到这儿了,你还怕你这坊里不被我祸害个底儿朝天?”
“那行,你要瞧上什么,尽管拿去,别把我屋子拆了就成。”花蕊娘微微一笑,这些日子以来积郁的不顺仿佛也消了许多。
“蕊娘,我问你,”柯宁君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转头看四下无人,便严肃了神色,低声道:“我是不是惹出了大乱子?宗家那边是个什么样子?听说你那宗少城也在这边老宅,他有没有……”
柯宁君一连串的发问还没说完,陈平就从厅堂里面走出来迎向这边。说是林记的少东家已经等了许久,请花蕊娘先过去。
柯宁君只得不情不愿地放开花蕊娘,撅着嘴巴道:“表哥真烦人,我还想和你多说说话……算了,你们谈正经事,我可不要在旁边凑趣儿。我看这附近景色好得很,自个儿去逛逛就行了。”
花蕊娘让她问得有些心神不宁,连忙努力压下情绪,仔细叮嘱了她几句,又吩咐彩玉跟在她身旁引路。才暂时与她别过,同陈平一块儿往厅堂里去。
奇巧坊有心要拓宽渠道打开销路,以便将来能够将生意扩展到别的州府。所以当初林记的杨管事前来的时候,花蕊娘给出的供货条件就十分优厚。而林记结合自身的状况,显然也琢磨透了其中的好处。所以这一番商谈进行得十分顺利,很快合作的大方向就定了下来。
花蕊娘提出的条件大致如下,林记预先向奇巧坊缴纳一笔押金,奇巧坊则定期向林记供货。所有桌游品种皆按照奇巧坊的定价进行销售,林记从中抽成获取利润。奇巧坊负责货品的调换以及承担货物积压的成本,并且派专人于前期到林记进行监督;而林记则负责货物的销售以及招收吸纳更多的渠道商家,并且要保证,其所销售的货品在长期内达到一定的百分比。
这方法跟后世的商家加盟差不多,花蕊娘也是权衡了又权衡,才采取这种保证双方最大利益化的方法。毕竟奇巧坊除了向林记供货之后,还另有桌游馆作为最大的销售平台,所以货物积压对她来说并不算是问题。这样一来也可以免去林记因为货物配备,或是价格拟定不当所带来的风险,实在是皆大欢喜的选择。
林记的少东家林慕东,也就是柯宁君的表哥表现得十分高兴,毕竟这场合作现在看来,对林记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再加上有柯宁君这层关系在里面,互相都给予了足够的信任。接下来只消拟定好条款,立好字据双方签字画押,便算是正式谈成了。
只不过这条款却要慢慢磋商才行,毕竟其中牵涉了许多细节,全都马虎不得。林慕东显然对此事也非常看重,来之前就在榆棠镇上订了客栈,只等合作意向一达成,便安心住下来等待着后续。
好不容易来了一件儿值得高兴的事情,再加上与好姐妹柯宁君重聚。事情一谈完,花蕊娘就立刻吩咐陈平,去半月居订一桌酒席。又打发李远才往郭府跑一趟,跟马夫人和马四太太说一声,自己今日有事,改天再过去向她们请安。
这会儿刚过正午,离晚饭的时候还早,花蕊娘遣退了厅堂里的其他人,留下林慕东与他的随从歇息着,自己才慢慢的踱回内院。
见柯宁君还没有回来,花蕊娘刚要打发人出去寻,柯宁君就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屋,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喝了一大口,才掏手绢抹着汗,大声道:“哎哟,可累死个人了,这小山坡瞧着不高,爬起来真是要命。”
“那山上的梯子有几百级,你这不是闲着没事儿给自己找罪受嘛。”花蕊娘另外替她倒了一杯茶,抿笑着说道:“不过你也是个习武之人,怎么连这点儿劲头都没有?可要笑死个人了。”
柯宁君原本红扑扑的一张脸上顿时有了些窘色,嘟了嘟嘴气鼓鼓的坐下来,仰脖又灌了一杯茶水,喘着气儿道:“你跟我表哥都讲好了?蕊娘你放心,我姨父家业大得很,跟林记做生意肯定亏不了。”
“托了你的福,都讲好了。”花蕊娘忍俊不禁,想了想便轻轻蹙了眉头:“刚才没来得及问,说真的,你怎么跟着一块儿来了?”
“你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愿意成天四处逛着……”见花蕊娘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柯宁君不自在的扭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嗐,我这不是怕你怨我,从今往后不愿意认我这个朋友。蕊娘,我知道这事儿是我闯了祸,你要是生气,可千万别憋在心里,只管朝我发出来,要打要骂我都认着。”
“堂堂学士千金,谁敢打你骂你?”花蕊娘顺口开了一句玩笑,面上却有了些伤感的神色。
柯宁君将她的表情瞧在眼里,一下急了,抓起花蕊娘的手腕就道:“我是说认真的,蕊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三哥说得对,就算现在怪我也挽回不了什么,重要的是弥补。我来就是想看看你,你要是伤心难过,起码我还可以哄着陪着。另外我虽然只会闯祸,但说不定也有能帮得上忙的时候。你赶紧跟我说说,你跟那宗少城,到底怎么样了?”
花蕊娘眼神闪了闪,见柯宁君说得真诚,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悄悄按了按眼角,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细声说了一遍。
柯宁君听得一会儿紧张,一会儿难过,整张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愧疚。花蕊娘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又掉了几滴泪,连忙伸手拭去,反过来安慰柯宁君放宽心。
“怪不得三哥那样说,”见花蕊娘神色黯然,柯宁君捏了捏她的手,叹道:“能做到这份上的男子,确实难寻。要不是看在这个份儿上,就冲着那宗少城险些害你吃了官司,我都不能轻饶了他。”
“宁君,”花蕊娘眼眶一红,险些又要滴下泪来:“少城为我受尽委屈,如今他在宗家大宅,还不知道宗老夫人会如何惩罚于他。我心里头,实在是不安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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