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英雄传说》第三章 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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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冒着大不韪带着我在这个堪称绝密的地方闲逛了，因为你要取信于我，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建立起彼此信任的感觉，对于接下来我们即将要交谈的题目就百害而无一利了。”，黄若谦说道；
    “不瞒你说，在今天邀请你来之前，我们曾经专门成立过一个工作组对于你的一切进行搜集和论证。但最后的结果是，除了你有意无意让我们知道的这些材料以外，我们根本查不到关于你过去的一点点蛛丝马迹。但你的立场一直以来和我们一致，所以我甚至幻想过，你会不会是当年我们还是红军的时候，哪位高层干部留在红区的某个遗孤？当然我明白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这个秘密还需要你来帮我解答。”，零号说道；
    “好的谈话是建立互信的第一步，我可以跟你说实话，我是个孤儿，自打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无父无母四处飘荡了。我曾经在一支注定只能活在影子中的军队当中当过少年兵，这就是我的答案，你满意吗？”
    “并非是我想象中的那个答案，不过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是实话。知道什么是种子吗？”，零号的话锋一转，似乎很快就将寒暄变成了异常严肃的正式交谈。
    “种子就是种子，种子落了地就要生根发芽，但前提是种子能够在合适的时机，有合适的人把它播种到土里。”，黄若谦其实并不知道零号关于“种子”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所以他只能似是而非的回答着零号的问题。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种子就是一旦某个地区地下联络站出现不可弥补的损失时，用于重建地下联络站点所不可或缺的条件，在我们的特工序列当中，就有一帮叫做种子的人，种子揣着种子，去需要种子的地方将种子播撒，等到来年的时候，可以得到收获。这不是什么秘密，不光我们自己很多人都知道，就连我们的冤家对头也很清楚。可是没有人知道种子究竟是谁？种子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你，甚至于可以是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零号有些厚重的声音犹如一个魔咒，好像箍紧了黄若谦脑袋当中的神经线，然后除了零号的声音，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尽管现在看起来解放军占尽优势，可地上的明势和地下的暗流现在还没到交汇在一起的时候，所以很多事情还是属于地下世界之间的互相斗争。遍地撒网，可真正能落土的依然屈指可数，如果所有种子都是真的，那么一个失手，全军覆没！零，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一群假种子掩护着真种子，前赴后继、生死度外的往外冲。”，黄若谦想起了去世的齐思祥，他临死前的那句话此刻响亮的回荡在黄若谦的耳边。
    “干这行有许多事情是你们这些习惯了在战场上和敌人直面生死的人不会明白的，这就是特工的工作，不光今天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有些时候，任务的开始也许就决定了我们的生死。”，齐思祥只是千百个前赴后继的人之一，而今天会有更多的人做相同的事情。
    “你们一个个都把自己的命当做棋子，可他们不是投进锅炉的木材和火炭，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要付之一炬。东陵这个熔炉已经有很多人在里面烈火焚身了，如今你们已经要胜利了，为什么还要死人？”，黄若谦困惑的问道；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们，我们的根是什么？我们的理想是什么？我们为什么不怕死也不怕活着？你从来没有在你的心里思考过吗？”，零号的声音不大，但仿佛每一词每一句都能够重重的击打在黄若谦的心里。
    黄若谦笑的似是而非，他摊开自己手掌，在零号的面前晃了一晃，“很多人喜欢看手掌，因为他们总奢望在自己的手纹中找到关于自己前途和未来的某种提示。但在我看来，除了偶尔出现的污垢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你们舍生忘死的信仰让人觉得可怕，这种东西不光燃烧你们自己，也同样吞噬其他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多想的原因。”
    “你比二十四说的更加容易燃烧，看问题也更加复杂。的确，你不是适合携带种子的最佳人选。”，零号的否定让黄若谦心里非常的愉快，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和这个前辈的较量中第一次占到了上风。
    “我该对你说声非常感谢，感谢你最终给了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判断，好让我远离这些劳神费力的糟心事。”，黄若谦笑道；
    “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对！黄若谦心里没有这么想，因为不管种子会不会真的交到自己的手里，也依然会有真种子和假种子前仆后继的去送死。
    “我想我阻止不了那些信仰坚定的人们为了自己最初的理想毅然赴死，但我不想让我的干娘去干这件事情。你是他们所有人的上级，亦师亦父亦友，对他们的一切都应该清楚，你应该见过她的儿女，别让我对你们的一点点好感在这样的‘大公无私’面前消磨殆尽。”，清楚了一切后的黄若谦当然明白，沈惜颜是不可能在这场即将刮起的风暴中独善其身的。
    “如果你的干娘不该去，那么其他人就理所应当的该去吗？如果我们做的事情仅仅是为了身边的人，那么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换来的和我们之前信誓旦旦要打倒的又有什么不一样？”，似乎每一句话都是道理，每一句话从零号的嘴里说出来都是对于许多人的拷问，拷问的对象不光是黄若谦，甚至于还包括千千万万像零号和沈惜颜一样的人。
    “你是下棋的人，棋盘上所有人的生死早就在你的意料之内，甚至于你自己的。其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面的结果了？你用我的干娘作为筹码，就知道我不能推脱你给出的一切要求。好吧！我用我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干娘的一条命，不管你要我是真是假。我黄若谦都认了，但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我的干娘不能再参与这次行动。等价交换，理所应当，别再跟我讨价还价，你让我来了这里，听了这些事情，我就明白我在你棋盘当中的位置，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黄若谦说道；
    零号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浅笑着说道：“从你决定的这一刻开始，你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剩下的时间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黄若谦摊了摊手，示意无条件听从他们的安排，从黄若谦开始戎马生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学会了一点——别在你不熟悉的领域里硬充内行，有的时候“谦虚”这两个字是非常必要的！
    隶属于摩尔苏克合众国帝国情报局的海豹六队正呈搜索队形搜索在这片仿佛无数幽灵栖身的丛林里，这次任务从来都是属于主角身份的海豹六队而言有些不一样，他们今天出现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领土上，是要整形一次特殊任务，接应整个摩尔苏克特别作战系统当中最为神秘的一支小分队，“幽灵小队”中的猎人小队。
    “老鹰，发现我们要找的人了吗？”，让海豹小队队员们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伪装迷彩并不能保暖，而从他们接到命令到达这片待命区域后，他们已经足足呆了将近七个小时而无法动弹了。
    “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看不到这片丛林有除了我们以外的人。不过刚刚好像从我的瞄准镜里走过去了一匹狼。看来东陵国别的不行，对于环境的保护倒是超出我们不少。”，老鹰此刻正将自己依靠在树梢上，他所使用的这个动作极大地限定了他活动的范围和次数，但作为一个狙击手而言，他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大的不舒适感。
    “头儿，你说那只狼会跑到东陵人那里去报告，在这里发现了一队侵入他们国土的摩尔苏克人吗？”，老鹰开着毫无营养的玩笑来缓解自己的孤独，因为他是所有人当中离得最远的，能说话的人除了自己，就是可以发布命令的头儿。
    “那么东陵人首先得听得懂狼语才行。只希望我们今天所有受的罪，都能够物有所值。”，头儿虽然面部表情波动不大，但是他不停看表的习惯还是暴漏了他内心的焦急。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老鹰的瞄准镜里，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打开了瞄具上的红外线夜视仪，“头儿，好像是我们的客人已经到了。”
    “就一个人吗？幽灵小队和我们的情报员不是一路护送着客人吗？”，老鹰关于目标一个人的确切回答更让头儿感到有些不对劲。
    “不对！差点就让幽灵小队这帮家伙给骗了，头儿，打开你的热成像显示仪看看，他们就在目标的周围。”，老鹰自豪的笑了笑，为他自己卓越的观察力。
    头儿根本没有打开热成像显示仪，因为注意到雨点落在空气中所浇盖出的人型，已经为头儿表明了来人的身份，“电闪！”
    这是双方约定接头时交接的暗语，当对方回答出“雷鸣”之后，无尽的等待和提心吊胆的接触才算真正的告一段落了。
    光学迷彩让幽灵小队的四名成员全都与周围环境真正的融为了一体，他们真正的消失了，当终于见到前来接应的友军之后，四个人也解除了光学迷彩的掩护，以真身见人。
    “我是海豹六队指挥官，卡特·艾佛逊上尉，我想你应该就是幽灵小队队长格雷克·弗格森上尉。你们比约定时间晚了一些，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卡特上尉问道；
    “是一起交通事故，接应我们的情报员把车开进了山谷里，还好我们跑得快。这三位是我的队员，约翰·哥萨克军士长，罗伯特·波尼法西欧士官长以及杰米·埃里森中士。至于这位，就是我们从东陵国带来的重要客人。”，格雷克上尉说道；
    “我的小队人数太多，而且这一次执行任务的也不光只有我们，所以就不一一介绍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开始执行护卫任务，我希望所有幽灵小队的成员一直处于我们队伍的中间，我想你已经接到命令了，对吧！”，卡特说道；
    “放心吧！现在是共同执行任务而不是争锋相对的时候，我不会让自己的个人英雄主义蔓延的。”，格雷克说道；
    “好了，所有人打起精神，呈战斗搜索队形前进，在脱离东陵国国境线之前绷紧脑子里那根弦！”，人员齐装满员，但愿这一次真的如卡特上尉希望的那样，所有人可以安然无恙的完成任务。
    老鹰正准备收拾装备从树杈上滑下来，但一个鬼魅的身影却从他敏锐的感知范围中一闪而过，老鹰确信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迫切的想抓住这个一闪而逝的身影，但一切好像只是属于他的错觉一般，这个错觉只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闪影，然后便消失无踪！
    是自己的错觉吗？老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自己的头儿？军人特有的警惕性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通知所有人注意，“头儿！我是老鹰····”
    这是老鹰最后留下的话，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声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点射所发出的声音贯穿了老鹰的头颅，老鹰从原有的位置上倒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一块石头上，让本就血肉模糊的脸彻底的面目全非了。
    “狙击手！”，幽灵小队中的狙击手埃里森中士在点醒所有人的同时，迅速撤进了适合作为反击的战术位置，搜寻着对方的踪迹！
    “对方已经发现我们了，所有人立刻离开。金惠子下士，带一个小队留下阻断对方的追击，其余人立刻撤退。”，卡特焦急的说道；
    枪声响起，代表着自己已经彻底暴漏在了对方的视线之内，很可能会被对方推断出小队的行动方向，从现在起他们一步都不能停下。
    “K，立刻跟在我的三米之内！”，格雷克朝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的埃里森吼道；他似乎很清楚自己的队员有什么打算。
    “你们快离开，剩下的由我们来应付。”，埃里森这才发现留下来接受命运之神生死审判的居然是一名女性军人，这让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格雷克的吼叫又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埃里森拍了拍这位名叫金惠子的女军人肩膀一下，做出了祝你好运的手势，快速消失在了大队前进的路上。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清脆的枪声悄然隐蔽在大雨磅礴的气势中，又一名海豹队员在原有的隐蔽位置上被一枪爆头，白色的脑白质混合着殷红的血液被大雨冲刷而下，变成了一条蜿蜒的血河。
    尽管对方的射击精准度让人觉得可怕，但他不可能是在超视距射击，金惠子不断的在心里将这名对手视为一个平常人，尽管他做到的事情怎么也觉得不平常。
    在这么黑的凌晨,这样糟糕的天气状况下,要想发现一名狙击手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金惠子迷茫的看着四周,这一刻她却连子弹在何处发出都不知道?
    时间和空间仿佛转瞬间就进入了一个完全僵化的混沌体中,大家都静静的等待着死神镰刀的又一次挥下,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一名海豹队员忽然窜出了隐蔽的地点，他并不是疯了，也没有精神崩溃，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自己的队友可以尽快的发现这个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同时也赌一把对方不会开枪！
    砰！剧烈的枪声再次响起,甚至这一次还让包括金惠子在内所有海豹队员看到的火光!那名负责诱敌的海豹队员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卧倒，非常庆幸自己没有被对方击中！
    M4和M4的枪声从各个方向射向了已经暴漏的对方，子弹如狂风骤雨般的倾泻而出，火星四溅中，一棵并不粗壮的小树被折断成两截！尘土在子弹落地后飞扬而起。
    但枪声却又一次在另外一个方向上响起，这次不再是一声枪响，而是一连串有节奏、同时十分短促的连续射击！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极为快速，并且不断变换着战术动作的黑影！
    “他在灌木丛里！”，其中一名队员发现了这个狙击手的身影，但在这之前这名狙击手已经让自己三名队友丢了性命，而当这名队员报告出那名狙击手的位置时，一枚子弹就从他的肋部钻了进去！
    “他在那边的土坑里！”，这名队员发现了狙击手的身影，可是这一声叫喊简直像是一道催命符，一颗子弹打进了他的心脏，海豹队员在地上折腾了两下，很快就不再动弹。
    “在树上！”，机枪手对着那棵大树疯狂倾泻子弹，大树上的鬼影被击穿，从树上跌下来，机枪手刚刚松了一口气，但吊在树枝上飘来飘去的人影实在不像一个人，倒像是一堆破稻草。
    机枪手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布置的一个陷阱，或许刚才那么长时间的静默，为的就是在这个地点布置出这么一个充满陷阱的杀场！
    “见鬼！”，这是机枪手最后所能发出的一个声音，因为一刻之后，一枚子弹钻进了他的喉咙，鲜血从他的颈部动脉溅射而出，在黎明前最后一刻黑暗的印衬下，连本该鲜红的血液都变成了暗黑色。
    最开始想依靠自己的身体为队友们探知狙击手位置的队员不要命的冲了过来，因为自己的疏失，几乎整个小队的队友全部命丧那个神秘狙击手的枪下，他不顾一切的奔向了机枪手的位置，想要挽救机枪手已经注定不保的性命！
    枪响了！人也倒下了！这一枪射中了这名队员的腿部，子弹直穿过腿骨。将他的一支腿活活截成了两截！
    “把手给我！”，金惠子试图伸出手去拉回可以说是近在咫尺的队友，可那名士兵倔强的将手牢牢的握在了枪的扳机上，M4自动步枪打出了一连串的曳光弹，为剩余的队友金惠子指示方位。
    有一刹那，曳光弹发出的微光照射出了对方的影子，正因为黑暗太过深重，一瞬间的光亮已经足以让隐藏在黑暗下的一切无所遁形！
    但那名狙击手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改变了战术，迅速击毙了那名士兵，子弹这一次钻进了这名队员的颅内，为这名无畏的军人划上了一个休止符。
    他在那儿！只剩下了金惠子一人，但她也终于看到了那名狙击手的位置，双方在一个相对近的位置上互相射击和追逃，不断变换着身形和战术，一攻一防的角色随时都在转换，互相之间的追逐在这场大雨的印衬下，透出一种阴冷和寒栗的恐怖感，仿佛两个根本不存在的幽灵，在暗夜中掩杀不幸误入歧途的路人。
    枪声掩盖了人的喘息声，所以在金惠子的耳朵里，大雨磅礴仿佛成就了对方无所不在的声音和感觉，似乎她能感觉到快要出现的对手就在不远处，正等待着她的自投罗网。
    她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不远处的那个对手身上，全神贯注到了连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已经失去的地步，她的枪口平端，在掩蔽物的遮掩中寻求着对方的错误和机会，等待着胜利女神对于自己的微笑！
    枪声响起！为什么会有枪声？逐渐抽离知觉的金惠子最后思考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她眼神所及的方向上最后看到了一个拿着老式毛瑟K单发步枪的身影，那个人拉动枪栓，退出了一枚弹壳，金惠子最后终于明白，就是这颗子弹葬送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