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道》北一斗神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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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乐心还远远没有掌握这“一”之妙用。(书=-屋*0小-}说-+网)如今在做的,也不过是摸索而已。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唤醒手中的刀。
    刀气纵横。
    墨商纵横江湖近二十年,会过无数用刀的行家,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刀势,当下全力施为,不敢大意。二人一个纯以劲力制敌,一个善用变化取胜,一个锋芒刺骨,一个神出鬼没,路子截然相反,攻守往来之间呈现出一番奇景。
    转眼五十多招,墨商不禁暗中慨叹,单以武艺论,此子修为已在自己当年之上,也算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若非有这血仇横亘在中间,自己多半会因惜才而收手,只可惜与无数多大义慨然赴死的英灵相比,再高的天资也不值一提。
    “神机千变势”之奇独辟蹊径,不入天下武学藩篱,纵使当年已臻大高手之境的岑含也应付得极其吃力,何况尚未到此境界的乐心?
    乐心越斗越觉对方两件兵刃防不胜防,不知不觉又被压制,大感焦急,这一分心身上破绽立现,只听“嗤嗤”之声不绝,身上瞬间多出几道血口子。但他为人极硬气,硬是咬牙没吭半声,全神贯注之余,虽然狼狈,却也不露败相。
    墨商占尽上风,心中不觉有些百味杂陈。
    回溯当年,自己出手救下那三个少年,不过是出于侠义道的无心之举,但万万没想到之后的交集竟如此刻骨。镇州、中都两番大战,当初的少女已不知去向,两个少年却成了敌人——滹沱河畔,冯一粟断臂,自己遭擒;中都城中,“墨宗”更遭灭顶之灾,只有自己带着十余少年侥幸生还。每每思及,皆觉肝肠寸断,无数个不眠之夜,都忍不住质问自己当初为何要救下这二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但今时今日,当这二人一个九死一生,一个在自己剑下渐渐走下绝境的时候,为何自己心中却如此压抑,没有半分报仇雪恨的快意?
    乐心攻守之间仍然凌厉无比,只是依然改变不了任何事。
    败,仿佛已经注定。
    区别只是在于,是死在对方的杀招之下,还是力竭而亡。
    墨商忽然意兴阑珊,忍道:“你若抛下兵刃,自断手脚筋,我便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乐心笑得意味深长,“我若止步于此,你可能替我护这位蔺姑娘回庄?又可能替我去救岑含?”
    墨商冷冷道:“岑含本就该死,至于这姓蔺的丫头,于我何干?”
    “是啊,与你何干?”乐心忽然退开三步,反手将刀插在地上。
    墨商并不追击,也不说话,因为他知道乐心的话还没有说完。
    “今日的你,想的不过是报仇;一如今日的我,想的不过是如何完成好友的嘱托和营救他。没错,我是打不过你,拿着刀,我永远都打不过你。”乐心身子微微一沉,空手摆出了一个攻防架势。
    墨商怔了怔,蓦地沉下脸来;“你要空手和我打?”
    乐心的眼神中没有挑衅,也没有畏惧,只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笃定。
    墨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忽然步子一动,“寸芒”攻到他面前。乐心心有所感,撤步而退,不料“寸芒”路数极诡,刃口莫名一斜,仍在他胸前划开一道口子,但他却似毫不在意,一退一进间,右手一记掌刀当头劈到。
    墨商看在眼里,当即横剑上封,剑刃迎掌刀,左手一抖,顺势将掷出去的“寸芒”拉回。乐心面无表情,纯粹本能反应,左臂同时而动, 贴住他剑身,右手半路变为下插,直奔胸口而去。适逢墨商“寸芒”回到手中,也是想都不想,当胸直刺。
    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墨商持刃,乐心空手,终究相差几分——“寸芒”到乐心胸前时,掌刀离墨商胸口尚有三寸。但乐心反应快得离谱,似有预感般退步化解,只是“寸芒”无法以常理揣度,虽避开要害,但胸前又添伤痕。
    这一轮拼斗论形势与方才并无太大差别。乐心虽厉害,但在“神机千变势”之下仍然全面落了下风,渐渐守多攻少,伤口也越来越多,几次都是千钧一发死里逃生。蔺溪在一旁看得脸色发白,目为之湿,既大受震撼,亦为其执念所感染。
    但只有墨商才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越打越轻松,却感觉对方越来越锋利,如芒在背。越斗下去,这种怪异感越发强烈,不由心中烦躁,蓦然间一声低喝,劲凝一点,“寸芒”脱手飞出,几乎同时,身剑合一,追影而上。
    这一势“如影随形”是他剑法中杀招,前后两击劲力之奇、身法之快、衔接之妙当世无二,可说天衣无缝。
    但就在这一刹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是这个。”
    乐心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波动。
    乐心的人已迎上“寸芒”!
    利刃近在毫厘,往前三寸便没入眉心。
    这一瞬间,所有一切都化为乌有。
    无进。无退。无攻。无守。无生。无死。无我。无物。
    只有刀!
    两声急促的金铁交鸣声响过,墨商身形暴退,直退出两丈开外才站定,低头望了一眼胸前的血迹,一脸的惊诧。
    乐心手中并没有兵器。
    方才格开“寸芒”与“墨子剑”,差点给了自己致命一击的,是手刀。
    血肉之躯。
    “成了。”乐心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成了?”
    “原来如此!我本以为自己已够纯粹,欠缺的只是火候。”乐心自言自语一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却不知所谓攻守进退,左右高低,无一不是杂念,念头一起便难有纯粹,更遑论登堂入室。这才是我这些年进境缓慢的根源。”
    墨商眯起了眼:“所以你在与我这一战中抛弃了一切,甚至生死。”
    乐心笑了:“这是一场豪赌。赢了绝处逢生,输了,我便把命交代在这里。”
    “所以你觉得现在已能真正与我一战?”
    “不。”乐心摇头,“如今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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