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40.如果下属太能干

    三位销售经理各有长短，何晶仪最欣赏也最担心的无过于赵铮。她虽年轻但大气能干，唯一缺点对下属太软。如今带的人少，只要自己勤快一点就能完成小团队的任务。将来带的人越来越多，整支队伍的工作绝不是一个头单枪匹马可以做完。公司招人，分配到手上的下属不可能个个聪明，如何因人适宜，把最弱的也调动起来，发挥出尽量大的力量，这才是管理的作用。何晶仪不怕赵铮掌握不好胡萝卜与大棒的幅度，她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吗。
    不得不承认，老板的眼光放在那，她确实像第二个自己，表面可能没那么尖锐，实质的坚韧或过有之。至少，同级间矛盾，赵铮的处理方式让人挑不出错。
    如果下属太能干，做头的又该怎么办？
    何晶仪苦笑一下，临时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很热闹，尽管大家尽量压低音量，毕竟地方太小。她的座位在销售部的尾部，从窗口能看见新办公楼外壳已经完成，正在吊装玻璃幕墙，灿烂的阳光反射出来，映得大楼十分雄伟。这是她工作多年的公司，最艰难时全厂只剩寥寥数人，她见过祁世琛的汗与泪，他对自己决定的动摇，他又如何咬牙坚持。她也在这，由新手成长，从秘书到销售高级经理。近十年的路，回首看来何其幸与不幸，幸运在有机会不断磨练，不幸她实在用太多心血，不舍也不能丢下从前付出，能到哪里从头开始？
    以公司今日规模，最近又将上市，一旦在股市圈到资金，那不再是一年上一条生产线的速度，而是二条甚至四条。
    “我绝对不会看错市场。”他曾说过，从犹豫到坚定，“我不会错。”
    她信，从开始到现在。
    她搁下产假工作报告，改看赵铮提出的培训计划，申请车间与质检两部门的技术人员对销售部进行培训事宜。目的：增强对产品了解，人员、场地、时间计划得井井有条。
    这女孩真的很能干，没把精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事上。何晶仪微笑着回复邮件。但是，比你先起跑那么几年，我不信你可以追上我，我并不是只会一招的猫咪。
    赵铮不是何晶仪想象得那么轻松。她的培训计划虽然得到何晶仪的批准，推行时冯子华笑笑说，“赵铮，我没时间，对不起了。”唐月萍侧头轻轻一哼，“新人新表现，就是喜欢搞些花头，产品来来去去只有六种，弄不清的人早点滚蛋。”她们的助理也得看头的眼色，有兴趣的也不敢轻易表态，最多偷偷报名。连赵铮的助理们也不能理解，“赵姐，你何苦找麻烦，车间那些人一直当自己龙头老大，牛得要命，怎么有兴趣教我们？”
    “一，和客户交谈时可以介绍公司的生产流程和设备，客户会更有信心，不要像现在别人问多几句，我们只能笑笑说不知道；二，和车间人员增进了解，方便排单下产。时间不用在学东西上也会过去，大家晚上在宿舍也没有其他活动，不如听课增长点见识，说不定有天用得着。”赵铮耐住性子一一劝说。
    烦，真是烦，还有祁年春的事。
    翠花顶不住压力辞职了，然而如果祁年春不改，谁能保证她下次不再做类似的事。
    尽管赵铮不喜欢祁年春，可人已经在手下，不教她不是更麻烦。从接电话的语气，到穿衣服的礼貌，赵铮注意着用词，不能伤人，但也得让她记住，潜移默化。
    私底下，她只能向杨森诉苦，“将来我决不做家庭妇女，在家呆久了和人交流都有问题。”
    他知道她说的谁，安慰道，“换作你也不会成为那样子。”
    路边草丛里小虫瞿瞿在叫，夜空中月亮皎洁，从江面吹来的风卷着凉意。赵铮叹道，“秋天了，时间真快，春天还在眼前呢，这一年过得简直没眨眼睛。”
    “国庆节有没有兴趣出去玩？”
    “去哪？”赵铮考虑了片刻，摇头说，“不去了，成天东奔西走，假期我要睡到天昏地暗，然后在城里随便逛。你呢，回家吗？”
    “我妈准备去旅行，我回去也见不着她。”他淡淡地说。
    “怎么了？”赵铮觉得诧异。
    “她和朋友一起去。”他笑了笑，“我本来以为能做到很大方地欢迎她有新生活，可这天来临又觉得失落。”
    “哦。”她理解他的心情，但不知道如何劝才好。月光下他的惆怅越来越浓，以至于有点不像她知道的三木。这种陌生感让她意外，他的话一向不多，只有温和的笑容，她真的了解他吗？和刘耀东谈恋爱的日子，尽管没走到最后，却始终会谈及将来，房子，孩子。不像现在，有种过家家的不真实感觉。
    两人默默地走了会，旁边工地有人通宵作业，灯火通明，这声音打断了他俩的深思。杨森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赵铮。她笑笑，想让气氛好转，“怎么，没见过我？”他拉住她的手，轻轻理好她被风吹乱的长发，“和你在一起，很好。”
    他的眼睛带着温暖的笑意，刚才的疏远感又消失了。
    寻寻觅觅的过程本来是赌博，唯其带着冒险的滋味，才引人入胜。试探的忐忑不安，会心的笑容，一样有一样的好。只有年轻时，我们才敢这样轻易地付出真心。
    国庆长假时，众人还是去苏州旅游了一次，集体合影中赵铮和杨森站得很近，笑得格外开朗。小蓝站在队伍当中，搞怪地作各种鬼脸；贺燕旁边是张志明，这次旅游的费用由他私人赞助，大家笑着称他为大款。何晶仪因为身体的关系没去，留在宿舍休息了。
    不过仲捷回来就病倒了，随着又是张志明。工期本来紧张，投产日订在来年春节前，离现在只有四个月，一下子病倒两员大将，公司上下突然有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