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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凡点点头,朗声道:“窗外风寒,老先生高歌雅奏,令人心悦,还请进店稍坐,荣晚辈奉上一杯薄酒以表敬意!”
门外响起一声轻笑,随即便听得“噗”的一声,窗纸破裂,几滴乌光破窗向着另外两位被封住穴道的血刀门弟子飞去。
陈一凡眉毛挑了挑,并没有动手。
只听“啊啊”两声,血刀门另外两名弟子只觉得被封住穴道处一凉,心头一惊,忙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却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能动了。
随即便感觉手中又湿又黏,低头看去,却见手指处一片乌黑,原来却是沾染了墨水。
这时店门声响,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从门外走进,他背后背着一把胡琴,左手中一方石砚,右手一杆狼毫大笔,上面还有点点墨渍向下滴落。
正是先前陈一凡与翟锦兰所遇帮人写对联的老者。
老者略环顾了屋内,见到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不由挑了挑眉头,一双原本略显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芒。只是随即便又隐而不见。
陈一凡此时对老者抱拳施礼道:“晚辈曾听师尊说起过,华山派名宿贺道玄前辈乃是清流雅士,平生不爱名利,不喜纷争,只以书法、胡琴、美酒为最爱,更有‘狼毫书江湖,煮酒听琴音’的美誉流于江湖。今日有幸得见前辈真颜,实为三生有幸,请受晚辈一礼。”
老者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没想到一把老骨头,快二十多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居然还有公子这般后生俊彦记得老朽的诨号。不知李真人如今可是安好?”
陈一凡听贺道玄问过李灵仙真人,虽知对方只是客套的问上一句,却是恭谨地道:“劳贺前辈动问,师尊身体健朗。”
贺道玄微微一笑道:“老朽老朽,似我们这些老朽之人,如今健在的已然不多了,当真是山林二十秋,岁月催人老啊。”
“贺前辈精神矍铄,正是老当益壮之时。”陈一凡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时血刀门黄脸汉子抱拳施礼道:“血刀门胡九水见过贺老前辈,多谢贺前辈仗义援手!”
贺道玄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罢了!只是可惜了司徒家的这两位了。”
胡九水闻言顿时眼圈微红道:“此番曹三爷也是应了晚辈相邀,如今惨死当场,晚辈他日必当在司徒门主前以死谢罪。只是恳请贺老前辈再施援手,铲除这个武林败类,大义教的余孽,为惨死在他手下的诸位中原武林同道讨还个公道!”
陈一凡闻言默言不语。他也明白此刻的胡九水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自己便是再多解释,也是无济于事。既然如此,那不如缄口不言。
贺道玄用眼打量着陈一凡,又看了看翟锦兰,缓缓说道:“总不能让这两位就这么一直躺着,人死仇灭,入土为安啊。”转过头,缓缓走到柜台后,对着瑟瑟发抖的掌柜的缓声说道:“掌柜的,你这客栈可有后门通向僻静的所在?”
那掌柜的虽然害怕,但是在这等边陲之地能开客栈,到底是见多识广之人。又见贺道玄一副道骨嶙峋,如画中的老神仙相似,当下壮着胆子点点头道:“回老先生,后面客房旁边有个后门,平时收泔水的骡车便停在门外,那里是一条僻静的小路,再往里走,拐几个弯,就是一处荒废已久的亦庄了。”
贺道玄点点头,笑着说了声:“多谢相告!”转身时,柜台上已经多了二两纹银,看来正是陈一凡早些时候相赠的。
贺道玄重新回到几人身前,神态肃穆地道:“如今的是是非非暂且放到一旁。胡少侠也请稍安勿躁,依老朽看来,这位陈公子也不似无端扯谎之人。可正如胡少侠所言,这一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也的确与陈公子有些牵连。只是此地乃是客栈,人多眼杂。司徒家的两位朋友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咱们暂且将他们送到掌柜的说的那个亦庄,然后再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胡九水虽然报仇心切,可也自知凭借自己三人决然不是陈一凡二人的对手,若想要杀了仇人,还需仰仗这位多年未出江湖的武林前辈,当下只能点头应允。
陈一凡自然不希望在此将事情闹大,点头道:“一切但凭贺前辈做主!”
当下胡九水将曹铸的尸体抗在肩上,另一名血刀门弟子将药王门的另一位弟子的尸体扛起,在店掌柜哆哆嗦嗦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后院的小门。
刚出了门,就听得“咣当”一声,随即便是上门栓的声音,继而就听得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向着远处跑去。
贺道玄捋着胸前的长髯,自嘲道:“这位店掌柜是将咱们当成凶神恶煞了。”
门外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半丈宽窄,青石板缝隙之中残存着不少的泔水冰渣,不时散发出一股股酸臭的味道。
翟锦兰皱了皱眉,玉手自怀中掏出一绢香帕掩在口鼻处。
贺道玄看了一眼,转过头缓缓地道:“若老朽没有看错,这位姑娘手中的这一方手绢该是用提花绢中的云绢所制,四周又用金线绣上金花,端得高贵,想来是出自公侯王爵,亦或是宫廷之物。”
翟锦兰一愣,这一方手绢乃是永宁公主朱婉儿所赠,不想竟被贺道玄一眼看出端倪。
只是她虽然觉得贺道玄算得上是一位和蔼的长者,但看样子也对自己二人有所怀疑,当下便淡然地道:“贺前辈高明。这丝绢手帕是一位姐姐所赠。”
贺道玄见翟锦兰说话之时,心有防范,也明白就理,并不多话。几人顺着这条小路默默向前走着。这般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却如那掌柜的所言,越来越是僻静荒凉。到后来两侧都是倒塌的房屋,荒草枯槁,长在墙头屋顶,莫说此时夕阳坠山,便是烈日高悬,恐怕也不会有几个人到此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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