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朝倾城色》第五十七章 恍然若梦

    雨停了。
    李夫人用热水给乔莹洗净了身,与女儿一道把人抬到床上,乔莹没醒来,身上烫得厉害。李大夫草草给周少锦包扎后,立马给她施针,过会儿,说道:“将军,你……”
    “她怎么样了?”
    “唉,这是多日没吃下什么东西,又流了孩子,受了风寒……”李大夫也算的上医术高明,奈何床上的人依旧一点一点失了气息。
    “所以说……”
    “将军,节哀。”
    嫁给他之后,乔莹没有唱过一句戏,但是他见过乔莹有一天偷偷穿着凤穿牡丹的喜袍在自个院子里,正红色的,妾室穿不来的衣裳。
    第一次见她是在戏台子上,演的是《红朱钗》里的朱公子,她唱的小生,婉儿唱的花旦,演绎碧落黄泉里的情爱。可惜唱词是吴地的词,他一句都没听懂。约莫是他看惯了京中的戏剧,竟不知道越曲里头的角儿没那么多浓妆艳抹,自然问不出什么油墨味。
    他就像那朱公子,孟青在黄泉入口等了千年,只等到漫川彼岸花开。
    空中有一道淡淡的虚影,周少锦心想,宁澈说的对,他娶了她,妻子也好,妾室也罢,就担上了她一辈子。
    “将军,时候不早了,要不你再这儿歇着?给您备好了热水。”
    “好。”周少锦起身,再看了一眼那道虚影。乔莹的魂魄好像是有感觉似的,冲他浅浅一笑,了无牵挂地入了冥府。
    周少锦叹息,又要留你一人,走那亡魂路。
    乔莹出丧之后,周少锦重病几日,等神志清楚,就见宁澈在他床头端着药,道:“照殿红的事还真被黄俊平查出来了。”
    “什么!”
    “判了秋后处斩,但越狱而走,不知所踪,托她的阿姊给你送了一封信来。”宁澈很是随意地把药塞到他手上,“喝了看吧,兴许有什么要紧事。”
    “周将军,其实我们见过的,在宁王府,这也是我近几日才想起来的。那时候你十六岁出头吧,我可能没到十岁,小时候,你老说我长得像你媳妇,我总琢磨你是不是眼瞎,连男女都不分。后来,杨家被抄了家,别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偷偷见过的,那日国师在我堂哥院子里,爷爷当着他的面摔死了一个婴儿,直觉告诉我,一定与他有关。令妻之死,我也愧疚。躲了大概有十多年了,也不知还能躲到哪里,或许,西北大漠吧。
    杨子涵。”
    周少锦把信递给宁澈,道:“王爷你看吧。”
    “杨子涵?”尘封许久的事被翻出来,宁澈有些感慨。杨家的事,始终是他心中一根刺,没想到他跟他姐姐竟然逃出来了。
    周少锦递到京城的文书依旧没得到回应,剿匪这一事被一拖再拖,或许是那日周少锦震慑住了山上的匪类,故而没在见到有兴风作浪的。
    知道秋收时节,不少土匪下山抢劫附近农家的粮食,弄出不少死伤,黄俊平便上报了朝廷,这才同意出兵。
    “诸葛兄,坐。”林秀才找出了自己藏的一包陈茶,泡上后,说道,“山寨上简陋,没法好好招待先生。”
    林秀才是这山寨里头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但也是手上沾染鲜血最多的。
    “不用不用,放小生下山就是最好的招待。”诸葛枫笑眯眯地说,“难不成还怕小生告诉底下的官兵白寨的位置吗?”
    “这倒不是,只想向先生讨教如何守寨子,若赢了这一仗,自然可以安安稳稳送先生下山。”林秀才说得正经,诸葛枫只见一个妙龄女子缓缓走来,下一秒,变了脸色。
    假意咳嗽了两声,诸葛枫说道:“先祖有云,女子不能只看皮相,须得内外兼修。”
    海棠不懂其中隐喻,自认为是那诸葛枫招架不住自己的美貌,故意这般说的。便坐到他身边:“先生,奴家知书识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算是内外兼修?”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土匪寨子,里头居然还有妖孽。诸葛枫没想到这一层,忽略女子的话,道:“山寨修建的地方,设阵最好。”
    海棠见这人无视自己,生起闷气,扭头便出去。
    林秀才浅笑:“寨子里头的姑娘没见识——先生说说,这阵怎么建?”
    既要瞒过林秀才的眼睛,还得让山下的周将军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事情难办了。诸葛枫叹气,徒孙啊,你可要争口气,别辜负你师父不远万里去塞外教你本事。
    诸葛枫猜想周少锦只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云游四海的得道高人,应当没想过他会有这么一个年轻的师祖。
    “给小生三日时间,保准你满意。”诸葛枫笑着说,林秀才礼貌地告辞,留他一人在这间还算干净的房子里头。
    左娘看林秀才出来,颇为不耐烦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以我之见,直接杀了,一了百了,再不济给教老娘,老娘保证他服服帖帖。”
    林秀才不置可否。
    深夜,只有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光线,不是烛火安谧微黄的色泽,偏向惨败。姬青禾自然而然随着光亮往前走,光越来越亮,晃的她眼睛疼。
    “青禾呀,你总算姓了,爸爸妈妈快担心死了。”女人坐在床头说,姬青禾想看清她的面容,却总想隔着大雾似的。
    “妈?”姬青禾犹豫地喊了一声。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女人说道,给她递水。
    姬青禾只觉得自己生不出力气去接这杯水,女人一直举着它,她盯着水杯问:“宁澈呢,他在哪?”
    “傻丫头,你说谁?”
    “宁澈人呢?”姬青禾撑起身子茫然四顾,雪白的房间,很显然她在医院里,她在古代的时候,属于现代的身体昏迷不醒。而她在现代,古代的人怎样了。
    难道宁澈一觉转醒,枕边人已经没了深吸。
    “昏迷太久了,快喝口水吧,都犯糊涂了。”女人执拗地把杯子递给她。
    “不要。”姬青禾推掉杯子,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得吓人。
    宁澈也不知道姬青禾怎么了,突然喊他的名字,在她额头吻了吻,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突然屋外传来爆裂的声响,连带着门窗都震动了。
    “青禾,快醒醒。”宁澈匆匆穿上衣裳,总算是把姬青禾叫醒了。
    姬青禾转醒,抱着宁澈的腰,道:“老公,我好跟你怕分开。”
    “老公是谁?”
    “你。”姬青禾得到害怕也变得哭笑不得,“外头怎么了?”
    宁澈只好猜测“老公”跟相公是一个意思的。“我去外头看看。”话音刚落,巨大的响动声再次接连。姬青禾算是听出来了,这分明是炸弹爆炸的声音。
    跫音和赵嬷嬷在外头敲门,宁澈给她开门,道:“怎么回事?”
    “这是火药,山上的土匪不知道从哪里偷来这些东西,看来是想要周将军的命呀。”跫音说完,宁澈皱眉。火药这东西威力巨大,自然不能随意交易,如果真是匪类所做,怕是西安府的军火库已经失窃了。
    笔墨随意点染,一幅腊梅图便浑然天成。
    “大人。”一个童子端上案,其上是一大碗香气四溢的羹汤。九歌道人接过,递给陈扬,道:“味道不错的,你尝尝吧。”
    陈扬犹豫地喝了一口,只觉得鲜美异常,见九歌道人只是淡淡地笑着,忽然猜出来这碗里头的分明是河豚。
    看陈扬僵在原地,九歌道人拿过他手中的勺子,舀起鱼羹喝了几口,道:“本座觉得还不错,你不爱吃?”
    “这……”陈扬忙说,“这是河豚,有毒的。”
    九歌道人将剩下的都吃完,对那名童子说:“端下去吧。”
    “世间种种,美味就好,何必在意这么多?”九歌道人拿丝绢擦了擦嘴,继续作画,“可不是有人冒死吃河豚吗?”
    陈扬在屋子里带到天黑,也没见他俩出什么事,终于忍不住问:“大人,可是小子从前听说的那些人吃了河豚都被毒死了。”
    “那是他们傻,不会做好这道菜。”九歌道人轻蔑一笑,“吃饭尚有人噎死。”
    洗完手上的墨迹,九歌道人回屋是碰到许久不见的白珞,后者语气中带着无奈:“真想不到你居然也像那些俗人一般,冒死吃河豚。”
    “俗人?我本就是个俗人,跟那些要用生死去追逐虚无的世人一样。”九歌道人的手摸到一幅旧画,上面是他自己。
    “谁画的,看着你倒像个姑娘家了。”白珞的目光转移到画上。
    “一位已逝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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