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的梨园依旧热闹非凡。
“外头来了好多官差,说要见红姑娘。”小厮跑到戏台后,对杨扶君说道,此时杨子涵还在后台等着,听了这话,挑眉,没多问。
杨扶君面色不佳,便说:“起码这台戏让红儿唱完吧。”
“这,外头可是官差。”
“叫他们看完戏再走,不用钱的位置,委屈不了他们。”杨扶君坚持道,给杨子涵使眼色。几人听了,面面相觑,只好出门请那些官员进来。
杨子涵小声对她说道:“无妨,没证据能拿我怎么样。”
周少锦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一番景象。照殿红依旧在戏台子上,而黄俊平带来的人则都在场下着迷地看着。说来照殿红最擅长的就是风靡京城的“水磨调”,极为勾魂。
跟黄俊平搭不上话,周少锦自然不会露面,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宁澈此次出门可以说实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老五传来的信件不知道经过了哪些人的手。拿信过来的事驿站里头的差使,宁澈仔细一看,封得好好的。他用从小养在王府里头的鸽子传的信,但老五全是让驿站里的人送来。
给了他半吊铜板,宁澈说:“这信是从哪里寄过来的?”
差使不解地瞥了信封上的地址,但收了钱也不好发作,便道:“京城里的驿站呀,寄信人也没写自己家住哪里不是。”
“不瞒这位大哥,这里头的信,总觉得被人掉包了。”
“哈哈哈,这位公子多虑了吧,谁没事掉包信件,难道里头寄了银票?”
宁澈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果真滑出来几张银票,倒是解了燃眉之急。差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公子别多心了,瞧这里,一旦递到了差役手上就会敲印章,如果寄信的时候没印章都会还回去或者做标记的。”接着差役小声说,“该不会是寄信那位兄弟贪钱,给寄少了?”
略略浏览了一番信件,都是些京中变故,什么皇帝想要让郁贵妃当皇后、孙尚书一蹶不振之类。宁澈本没多想,如今开始是怀疑,这信到底是不是老五寄过来的。
只要有仿得了字迹的人,分别给他俩写信就好。但,理由是什么。他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不姓姬,也没有实权,说起来比那些翰林院的儒生威胁还要小,总不能说是因为虚无缥缈的卦象吧。姬青禾倒是提起过这个。
从驿站取来信,日头西斜,回周府就见姬青禾一人站在房门前,被霞光映照得柔美无比。
“青禾。”宁澈走到她面前,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比更像真正的夫妻。
“怎么了?”
前路坎坷,可愿追随?宁澈抱住姬青禾,一言不发,弄得后者莫名其妙,好歹明白了一些,搂住他坚实的腰身,轻笑着说:“多大点事。”
与两人相反的是周少锦,乔莹那边生死未卜,偏偏黄俊平还把照殿红带到了衙门审问,没结果却扣人不放。
晚饭时分,宁澈问:“二哥没去太白山吗?”
“弟兄们去了,找了当地的樵夫。”周少锦道,“我是担心梨园里头的照殿红,她没依没靠的,若是黄俊平当真屈打成招怎么办?”
宁澈微微皱眉,不悦地说道:“怎么说都是小嫂子那里得到情况危急,二哥何必在意管那照殿红。”
“可……”
“二哥,小嫂子是被你连累的,既然娶了人家,怎么能置之不理?”宁澈提高嗓音,“乔婉儿已经死了。”姬青禾拉了拉他的袖子,心想你别刺激他了吧。宁澈握了握姬青禾的手,埋头吃饭,吃完拉着姬青禾就走了。
夜里忽然起了雨,西安府,雨水是少见的。
喝了半壶酒,只觉得雨声嘈杂。他生在河口郡,最不喜的就是落雨,偏生他离家时落雨,归乡时仍旧落雨。大漠之中,只有金戈铁马,只有生与死,那里扯得上那些缠绵悱恻的事情?
眨了眨眼,眼前朦胧起来,一袭角落里头放了断成两截的木偶。狠狠地灌了一壶酒,周少锦拔出门边的长剑,踢开门。
“将军,将军,下着雨呢,您去哪里,怎么伞也不打?”老秦撑着伞匆匆跑过来,道。
“太白山。”周少锦头也不回地走向马厩,扯下缰绳。门栓落地的声音显得不是那么大。
整整七日,白寨上的土匪没收到一丁点消息。四当家走到柴房,讥笑:“不过是个小妾,周少锦估计也没在意,留个人多吃口饭,不如赏给弟兄们爽爽算了。”
三当家点头,说道:“也是啊,你俩把人拖走。”诸葛枫听了连忙出口阻止,被他一脚踹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乔莹被人带走。
“带下去洗洗,留给弟兄们吧。”
乔莹这几日吃的都是些残羹冷饭,偏生还吐了不少。丝毫没有气力反抗,左娘也是个粗人,推进木桶里洗洗,也没给她口好的。
各种人在眼前晃,乔莹生不出动弹的气力。
雨打在身上,竟也隐隐作痛起来。周少锦心慌得不行,远远见到有人的地方,便快马加鞭。“乔莹在哪?”
这个寨子人少,不知道这人哪来的,便骂道:“哪来的混小子,找死。”
砍下站在门口几人的脑袋,周少锦大吼:“乔莹人在哪?”自然,这个山寨里头没人能回答得了他。这人疯了!几乎所有土匪都是这么想的。周少锦满眼血丝,跳下马,冲进寨子,闹得鸡飞狗跳。
知道这寨子没人,山路崎岖光滑,周少锦丢下马,拼命往山上跑,竟无人敢追他。
周府里头,老秦叫上打算睡觉的家丁。“宁王爷,大下雨天的将军骑上马就上山了,你说说这可怎么办?”
“上山?太白山吗?”宁澈望着倾盆大雨,道,“北面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备马,追上去。”“好好好。”老秦浑身湿透,拉来几匹马。
“我与你一起去,寻人我最擅长。”姬青禾大声喊,生怕雨水盖住她的声音。
“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知道。”姬青禾道。知道路途难走,知道恶人成群,也知道到自己去了不能成为宁澈的负累。
姬青禾说完,宁澈抱她上马,对老秦道:“院子里头的事交给老管家了。”
“宁王爷!”老秦想劝阻,却有心无力,只能催促家丁赶紧跟上。
雨水迷人眼,山间暗得连一丝光亮也看不到,若不是山势起伏,周少锦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那儿走。
一路上碰到的山寨里的人都是犹如见了活阎王一般,一个人,一把剑,就这么杀上土匪窝子里,到卷刃了,丢下,换一把刀,如是反复。雨水将他身上的血迹冲掉。“乔莹!”周少锦一路大喊,总算得到了些许回应。
“是将军。”
“将军,将军,我们找到了,在白寨上。”
周少锦扯着一个人,吼道:“快带我去,快!”雨势稍微小了一些,跟着几个上山潜伏的部下,总算是到了白寨,只见里头灯火未熄。
跟过周少锦的士兵也从未见过周少锦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面,抄起一边的长矛,直冲进山寨里头。
“把乔莹交出来!”
“乔莹。”
剧痛让早已让乔莹昏迷过去,只是没想到她还能听到一个声音,带着颤抖与声嘶力竭的吼叫。随着惨叫,那群畜生好像走了。睁开眼,是周少锦将一张薄被盖在她身上。
她该说什么?
乔莹的身体布满伤痕,透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周少锦一瞬间的愤怒被愧疚取代,抱起她,忽然,听她在耳畔说:“对不起,孩子没了。”
周少锦刚跑到屋檐下,外头全是雨,如果带她下山,怕是她的身子回吃不消。扫视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土匪,周少锦问道:“可有当过大夫的?”都怪他一时莽撞,没想着带个军医上来。
“将军,别费气力了,快走吧。”乔莹攒足力气说,“别让奴家死在这个鬼地方。”
抱紧怀中人,周少锦道:“好。”扯过几件蓑衣盖在乔莹身上,立马跑下山。几个部下看了,自然是匆匆跟上去。
一下山,正巧在官道上碰到宁澈一行人,周少锦道:“马,给我马!”
姬青禾跳下马,周少锦一溜烟便没影子了,宁澈拉她上自己的马,叹道:“接下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回周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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