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朝倾城色》第五十五章 话不投机

    乱世，道徒下山救人；平盛，道教封山修行。
    从蜀中走入秦岭，诸葛枫不由感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对常人来说确实如此。家中长辈常说乱世将至，本想着自己也是去渭州府一趟察觉不出，算是了然，但如今一入秦岭，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今他被关在一座山寨的柴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今想来，当初自己真是蠢，认为“缩地成寸”、“呼风唤雨”这类皆为旁门左道，不如卜算天机、兵法谋略来得有用。
    门被“嘭”地一声推开，光线陡增，眯了眯眼，诸葛枫问道：“尔等怎可如此不讲理，抓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作甚。”
    “天晓得你是不是西安府里头派来的奸细咧，老实点。”寨子里头的人踹了他一脚，道。
    诸葛枫不忿，道：“瞧瞧你也不是应当作奸犯科之人，何必沦落至此。”
    “官逼民反知不知道，最烦你们这些读书人叽叽歪歪。”那兄弟作势又要踹他，那个词还是听来的。恰好林秀才来了，被他止住。“那……二当家，我不是那意思。”
    诸葛枫只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也被五花大绑地关到柴房的另一个角落
    “行了，你们出去吧。”林秀才道，把两只装着冷馒头的碗分别放在诸葛枫与乔莹面前，“委屈二人在此待着，若有要求，门外皆是弟兄，喊一声便好。”
    “放我出去。”诸葛枫道，光听这官话，林秀才便有几分才学的模样。
    “敢问公子姓名。”
    “在下诸葛枫，不知这位当家的怎么说。”诸葛枫问。
    “可是蜀中诸葛家？”林秀才惊讶，没想到这人来头不小。他到底有些见识。也算是知道诸葛世家里头一些令人骇然的事，说白了寻常人得罪不了。
    “这也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
    林秀才心生一计。“听闻诸葛世家里的人治国安邦文韬武略无所不能，我得考考你，不谁晓得是不是打着名号招摇撞骗。”
    “你说。”
    “太白山上寨子无数，如今官兵意欲剿匪，可有什么法子？”
    “招安。”给你们这些土匪想法子，当我是傻吗？诸葛枫心想，又问，“边上那女子什么来头？”
    “这就不是先生该考虑的。”林秀才起身，没有谈下去的欲望，把人晾在这儿。
    “哎哎哎，别走，这位当家的，鄙人精通卜算，看你这面相，今年秋日必有祸患，可要本先生给你算算怎么逢凶化吉？”诸葛枫喊道。
    “你们几个，把他嘴堵上。”
    “你这个读书人怎么一点道理也不……”
    在周府，周少锦寻了整整一夜，就是没找到乔莹，管家的老秦说昨夜家里进贼了，动静闹腾得蛮大，宁澈已有想法，哪些贼敢这么嚣张，分明是山寨上的土匪。
    姬青禾细细地算了几卦，看到宁澈进屋，便说：“凶多吉少。”
    “太白山上的土匪干的，托行脚人传信来了，但没说哪个寨子。”
    “要打仗了吗？”姬青禾问。
    “不会，快入夏了，起码得到秋后。”宁澈坐下喝了一口茶，“周少锦这人表面上心直口快的，心细着呢，要是小嫂出了事，甭提会多难过。”
    姬青禾犹豫了一会，不知当讲不当讲。
    “想说什么就说，就咱俩呢。”看到姬青禾欲言又止的模样，宁澈说道。
    “卦象上看，他就是个无妻无后的命。”姬青禾道，“他自己也是会些许玄门秘术的人。”
    宁澈忽然有些懂了，说道：“他不是没娶正妻嘛，怕的是这个吗。”姬青禾只说了不知道。
    派人悄悄上太白山寻了几日，也没有结果，毕竟山寨多，地方大。周少锦觉着做事的当真隔应人，这样一来，他又不能轻举妄动，又不知道冲哪个寨子动手。这么焦灼了几日，黄俊平也来了。
    他一来，就要彻查到底是谁杀的张洪。黄巡抚四十岁出头，脾气却比年纪轻的还冲，真不知道朝廷里有谁会推荐他做巡抚。
    “听了府衙的捕快讲这案子，还有令妾的事。”黄俊平道，“攘外必先安内，咱得先把府里的事整踏实了，一个小妾而已，买来不值几个钱。”
    周少锦冷笑：“不知黄大人怎么个安内法。”
    “张洪虽然名声臭，但怎么说也得先把案子查出来，毕竟丁是丁，卯是卯。然后把他定的苛捐杂税都取消了。”黄俊平道，“朝廷的命令是秋后出兵，将军可有意见。”
    “没意见，大人还有什么要讲？”
    “捕头讲起来，说凶手大人本来有定数了，怎么又没了动静？”
    “没什么定数，胡乱猜的。”
    两人谈了没多久，周少锦总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赶紧到东厢房找宁澈，叮嘱他千万别随意外出，指不定黄俊平就认出了他是谁。
    “小嫂子的事当真秋后考虑？”
    “这怎么行，反正今日他来了，没我什么事，我自个带军中的人上山。”周少锦道，“宁兄，六子跟柳明都是高手，心思也细腻，比那些军队里的大老粗好过不少，想借一个。”
    “柳明与你去吧，论寻人他独有一套。”宁澈道。
    姬青禾听了，不得不佩服柳明，真的，当年渭州府那么大，愣是一路跟上了她。“也可以派几个人装作是投靠的，一来探探底，而来也可以找小嫂子。”
    “好。”
    下午，周少锦刚想带人出发，不料黄俊平再次找上门来，打听的是照殿红的事。“衙门里头的人说将军之前找过红姑娘，如今一想，觉着这人便是凶手。”
    姬青禾本来是想找周少锦的，不料屋里有人了，偏生管家老秦叫住了她。
    黄俊平一挑眉，问：“这也是周将军的妻妾？”
    “不不不，是本将军的好友暂住此地，这是他的妻室。”
    “好生不知礼，这女子竟在前院晃悠，瞧样貌倒不俗。”黄俊平叹道，想到家里那又老又丑的母老虎，甚是膈应。
    姬青禾没听清他俩在说什么，行了个礼，道：“不知道周将军还在见外客，唐突了。”
    “无妨，弟妹先回去吧。”这时候可不能喊王妃了。姬青禾听了赶紧走。
    “你说说这女子怎么觉得眼熟？”黄俊平觉得惊奇，过来一会儿回过神，道，“有几分像七王妃。”
    周少锦一惊，随后想开了，七王妃是先帝鹂贵人之妹与礼部尚书的女儿，说起来还是跟姬青禾沾亲带故。
    黄俊平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你可知道郁贵妃？”
    “知道，郁尚书的女儿。”
    “皇上厚爱她，准她每月可回一次娘家，有一日，听说九歌道人在郁府过夜。”黄俊平随即换上嫌恶的表情，“十年前的事大人可听过？”
    “哪件？”
    “杨家的那件，当年本官上书，也是气得很，杨家的事，分明就是九歌从中作梗，他来朝中一年后，多少看不起他的人没好下场。”
    “跟郁贵妃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皇帝独宠郁贵妃，为什么这几年郁家如日中天？有些酒楼里的人还瞧见郁尚书的公子都跟九歌有来往。”黄俊平啐了一口，“九歌跟郁贵妃没些事情，鬼才信。”
    周少锦发现不止女人，男人也爱嚼舌根。“这件事可跟张洪的案子有关？”
    “无关，本官就是瞧见您那弟妹，当心着点，指不定抱有什么心思。”
    听罢，周少锦冷冷一笑，说道：“马上本将军马上便要出门几日，没空与黄大人唠叨，大人请回吧。”
    “本官也要去梨园抓那戏子审问，周将军，别过。”
    周少锦起身，皱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叫来自己的副部，道：“你认得莹儿，便以你和柳明为主，上山去寻，我临时有事，不能去。”
    “好。”
    匆匆走到姬青禾房门前，周少锦问：“王妃有何事找我？”
    隔着门，姬青禾放下卜具，道：“是这样的，今日王爷有急事出门，托我说一句，晚饭不必等他。”
    “我也要出门，若再有人来，烦请王妃帮忙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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