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他》21.第二十一章

    21 冰山表面
    姜朝想, 她是真的坠入爱河了。
    陆洲每天都出现在她的微信聊天里，和她分享在知乎上看到的有意思的事情，和她每天晚安, 一周要见上三四次, 她的不真实感渐渐消失，整个世界都更鲜活起来。这种鲜活是带着迷幻色彩的, 所有普通的人事都被赋予了一层愉悦的光芒。就好像戴上一副多彩的眼镜，看出去的万事万物都值得开怀。
    姜朝可以认定自己从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只要看到他就觉得满足, 喜欢到发每一条微信之前都要过一过脑子，因为希望自己说的做的能让他开心。
    她对他的喜欢在内心放肆生长，像藤蔓深深扎根, 又向阳开枝散叶。
    已经26岁的姜朝知道，这是危险的, 他们的天平本就不平衡, 而她坠落的又太快。最可怕的是，她自己无法阻止这一种坠落。
    她恐惧着，又享受着这种坠落。
    【考完啦, 啦啦啦】陆洲周五下午刚在公司考完试，就给姜朝发了微信，【晚上要不要找沈司他们一起出来玩？】
    【你在群里问问好啦, 顾桑不知道会不会加班】姜朝看到就回了消息, 她现在电脑基本是一直挂着微信的, 有消息基本就不会错过。
    Zhou【小伙伴们, 周五了，出来耍】
    姜Chao【蹦迪表情】
    S.【有的人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
    S.【心情好得都主动求局了，呵呵呵】
    Zhou【就你废话多】
    Zhou【出来伐】
    S.【去干吗】
    Zhou【吃饭喝酒打牌】
    S.【哪里？徐汇park吗】
    Zhou【还徐汇park，你住东方Garden的咯？】
    桑桑【哎呀呀呀，不得了，要第一次CP亮相了吗】
    姜Chao【是是是，你要前排围观吗】
    桑桑【等我端好狗盆，但徐汇Park是什么东西，露天吗？】
    S.【你是没来过我家附近么？那里有个餐吧，可以打牌喝酒的。】
    桑桑【哦哦，叫棕林是伐，个么7点？我下班过去差不多。】
    Zhou【蹦迪表情】
    七点，姜朝打车到了棕林，见顾桑一个人坐在那里打王者荣耀，姜朝坐到她对面。
    “他们人呢？”
    “都在路上，沈司和陆洲公司近，一辆车，我们在排位。”
    “他们两个连体婴么？”
    “他们异国太久，现在可能想弥补逝去的时光。靠！挂了，草丛里三个蹲我一个，沈司个怂货也不知道来救我！”
    “你们三个在打王者荣耀啊？”
    “是啊，我迫于无奈啊。你知道我不爱打游戏的，但是真的我所有的同事朋友都在玩。你说和同事出去吃饭吧，大家吃完了，来一把排位啊，一来就是二十几分钟。你要不参与，就得干坐在那里，傻不傻？这游戏现在完全是社交游戏，不玩都不行。”
    “也是哦，我在的作者群里也好多人玩。不过线上约的话不参加就不参加了，没你这种压力。”
    “但陆洲好像挺爱玩的，我看他是星耀了。”
    “没玩游戏的天赋，你们这种一帮子人团战的，要是我就真的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哈哈，我刚开始也这样，看看别人的解说视频，自己再练练就上手了。你要玩的话么，让陆洲带你呗，也多件事情可以做。”
    姜朝摊了摊手，兴致缺缺。
    “终于活了！居然蹲我，看我狄仁杰不给你们来个三杀！”顾桑眼见自己复活了立刻拿起手机再度操作了起来，表情一脸紧张。
    然而仅仅两分钟之后，姜朝再度听到了一声：“You have been sin.”接着就是顾桑摔手机的声音。
    “顾桑，你真的是全队最佳送人头。”这时，沈司的嘲讽由远及近，跟着陆洲就在姜朝身边坐下了。
    陆洲抽出手轻轻拍了拍姜朝的腿示意他来了，接着继续手里的游戏，他说：“沈司你还赖顾桑了，你在边上你不去挡，在边上干嘛？兜马路啊。”
    “是吧！你看星耀发话了！”顾桑有人撑腰顿时有了底气。
    那边沈司和顾桑开始拌嘴，陆洲看姜朝：“你好像不玩的？没见过你上线。”
    姜朝摇了摇头：“不会玩。”
    “玩吧，我带你。”
    “我不会玩游戏，会拖后腿的。”
    “没事，有我呢。再说你菜对面一定也会给你配个菜的，哈哈。”
    见姜朝翻了个白眼，他快速在她嘴上啄了一下。
    一局打完，四个人点了吃的。陆洲帮姜朝夹菜，对面坐着的沈司和顾桑两人脑袋靠到一起。
    “这一晚上可怎么办哟，狗粮吃都吃不下。”顾桑啧啧。
    “没事，我也可以给你夹筷子菜。”沈司说着有样学样地给顾桑夹菜，还不放碗里，直接送到顾桑嘴边，“来，喂你。”
    顾桑张嘴吃菜，完了还砸吧了一下：“嗯，超好吃的。”
    姜朝和陆洲两人微笑地看着对面活宝的表演。
    “沈司，真分不清你这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陆洲看向沈司，讳莫如深。
    沈司桃花眼微微一挑：“别管太宽。”
    姜朝顾自吃饭，没理睬他们，沈司和顾桑的一唱一和她早就习以为常。要说以前她谈恋爱给这两人发狗粮，不如说这两人永远在给别人发粮，并且毫不自知。
    其实姜朝有时候想，人为什么需要谈恋爱呢？除了生理需要，更多的诉求来自于情感陪伴。那一个对你知根知底，可以无话不谈的老友，是不是更胜过一个与你相互吸引但其实并不理解你也可能只会陪你走一段路的男/女朋友？
    而喜欢这种东西本质上又是什么呢？有人说，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性|冲动而已。都是新鲜感作祟，我们渴求寻找一个新鲜的人来刺激自己的感官，享受自己冲动盲目、肾上腺素荷尔蒙多巴胺飙升的感觉，并冠以喜欢的名义。当新鲜感不再，感情就容易变成又臭又长的裹脚布，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亦或是当感情越来越深，对彼此的控制与占有欲也越来越强，当对方满足不了自己的期望，便分崩离析。
    晚上四个人打牌又喝了些酒，闹到十一点多才散。
    陆洲要送姜朝回家，沈司又故意闹了一通，说没人陪他回去了，顾桑自告奋勇地陪他走回家。
    姜朝和陆洲没有直接打车，而是沿路散步了一段。
    “你今天有点走神。”陆洲牵着她的手，说。
    “哦？是么。”姜朝沉吟，“可能马上要开始新的连载了，写东西的时候就会想得比较多。”
    “你笔名是什么？用的真名吗？”
    “不是，我是有马甲的人。”她笑，“不过不告诉你。”
    “为什么？”
    “就怎么说呢，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周围的人看我的。这个东西既有虚构，也会有一些真实生活的东西在里面，有些是为了设定写的，有些确实是我个人的真实看法或者经历。我很怕别人看了以后，会以为一些设定是我的价值观或者什么的，误解我。反过来如果是陌生人的话，即使被误解也没那么难受吧，毕竟不是生活中的人。”
    “有点道理。”陆洲想了想，“就好像有些话反而和最亲近的人说不出来。被在乎的人误解和辜负比较伤人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而且我写的是女性向的言情，你肯定不爱看的。”
    “哈哈，霸道总裁爱上我？”
    “当然也不是，这现在都不流行了。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挺流行写王者荣耀的。”
    “你看，又多了一个打这个游戏的理由。”
    姜朝笑：“好吧，我回去下来试一试。”
    两人走了一会儿，天突然开始下雨，他们就躲到附近商铺的屋檐下。
    淅淅沥沥，很快地面就一点点被染色。
    陆洲打了车，两个人等车时，姜朝盯着地上溅起的水珠叹气：“真讨厌下雨天，什么事情都不方便，还黏黏脏脏的感觉。”
    陆洲表情一顿，随后说：“我很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的时候会有滴滴答答的声音，我就会觉得自己不孤单了。那个声音就好像全世界都在陪我。”
    姜朝有些讶异地侧脸去看他，那是第一次，姜朝在这个平日笑容洋溢仿佛没有心事的男人的脸上，看到一种被掩盖起来的深深的孤单与落寞。
    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他也偏过脸，笑容重新爬回脸上：“不过你不太会明白的。你一直在上海，周围有父母、朋友陪着你，没有体验过那种所有你能依靠的人不在你的身边，只有靠你自己一个人熬下去的那种感觉。所以你不会懂。”
    此时姜朝忽然发现，她原来是真的不懂陆洲，而也是这一刻，她以为自己在走进他内心的路途上，寻找到了一条豁口。
    “我确实不能感同身受，但我应该能尽量理解。”她说着，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陆洲浅笑：“其实这样来说，我一直挺想有个家的。”
    “那，跟我回家？”姜朝把他的手臂夹到自己胳膊下，冲他抛了个媚眼。
    此时车停在他们面前，司机摇下车窗来：“尾号XXXX？”
    陆洲没有回答司机，而是扭头对姜朝说：“姜朝，你真是有点傻。”言罢，又轻声加了一句“和以前的我一样。”他这句话太轻轻的没钻进她耳朵便消散在雨声里。
    她是傻，傻在她明明心思千万，却在他面前恍若透明。
    她写了那么多分分合合的故事，到了落到自己头上，一招一式没有用上，只剩下一腔孤勇。
    可是怎么办呢，他的眸子灿若星辰。
    在遇到他之前她不相信，原来人的眼睛真的会发光，像天上的星，黑夜里的灯，银河里爆裂开来的不真实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