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卿和》第三章:云鼎山围剿之三

    说起来,他五位,生死相交、祸福相依,打相识那日起时至今日了……
    云鼎山。
    朝阳洒下的光在一众妖中为首的那位身上渡了个边,他的发冠起,穿着铠甲,眉目锋利,唯有看向一侧静静立着的白衣女子时才有丝毫柔情。
    云末病好了大半,只是精神依旧不好,好说歹说至空才让她出了卧房到了室外,她便静静立在一旁瞧着至空练兵,这个少年成长的太快了,她初初在苍台山遇见他,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又什么都会无所不能,可独独没有野心,他安安分分在那里做些侍者做的洒扫、蒸煮之事,他将自己放在一个不甚起眼的地方,今日终是像头顶空中这轮太阳般发出耀眼璀璨的光。
    他低调时可如一颗没入大地的尘埃,若他想他要,也必定能像太阳般灼热,任谁都无法忽视来自他的光芒。
    一隐了身形的妖悄悄立在她身旁许久后开口道,“禀姑娘,天庭玉清召了五位老帝君以及其他三御,估计不日动手。”
    云末依旧是浅浅淡淡望着至空的身影,轻声道:“你瞧他,与你初次见他,可有不同?”
    “至空少主有了许多为首者的风范。属下头次见他,他还没有这般耀眼。”
    云末笑了笑,眸中光彩流连,“他变了甚多,心思也缜密了许多,你觉得他可知你常来找我?”
    “属下……来时都是隐了形,想必……不知吧。”
    云末又一笑,淡道:“你不必隐形了。”
    片刻后云末身旁出现一位穿着甚是美丽长相妖媚的女子,她眉心正中一颗鲜红美人痣甚是美艳,可在这样绝色美人身旁,云末苍白的脸庞却丝毫不逊色,倒显得那妖媚女子的美丽太过张扬少了几分耐人寻味。
    至空只微微一瞥,冲她缓缓眨了下眼,继续忙他的事去了。
    绝色女子一愣,至空不曾有丝毫诧异,仿佛不曾看到她似的,目光都不曾分她半分。
    “他知道的,不然你以为凭你能上的来这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云鼎山?”
    云末望她,抬了抬眉毛,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过转身没入了身后的林子,她淡淡问道:“除了天庭别的消息呢?”
    绝色女子收了一脸茫然,回道:“熹晗在魅族首领身边颇得信任,她传来消息说魅族首领与玉清有交易,具体是何她还不甚清楚。”
    云末点点头,望一眼手边灌木中开的正好的玉茗,指尖触了触,道:“冥界呢?”
    “派去的姑娘说阎君近日来与玉清颇为不和,阎君日日笙歌,不问政事。”
    云末笑了笑,又问:“这花你瞧着可好?”
    “甚好,可是至空少主为姑娘所种?”
    她抬眼望过去,轻轻“嗯”一声,不过两载岁月,他亲手所植的玉茗花已然漫山遍野成了这山上最让她喜欢的景色。玉茗颜色诸多,他竟诸诸样样都种了许多,置于花海中,她满心欢喜。
    “妖界呢?还是没有消息?”
    “妖界防卫甚严,我们派过去的还未接近妖王分毫。”
    云末垂眸,摘了一朵如同她衣裳颜色的白色玉茗,放进了怀里的黑色荷包里。她回眸道:“可研制出与天兵所穿相同的铠甲?”
    绝色女子喜色甚明,眉中红痣似是发着灼灼微光,“此来便是告诉姑娘这个好消息,昨日我们研制出的铠甲不但与天兵所佩铠甲可匹敌,甚至比他们的,还要好许多。”
    天兵之所以厉害,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装备武器都比妖界、凡间的东西多了神力,倘若与他们拥有相同的起点,至空手里的这十万将士未必打不过玉清手下的天兵天将。
    云末听闻只浅浅一笑,这离她所需所想还甚远,便又问道:“所寻神器如何了?”
    “神器不好寻,用的上的约计共三千。”
    “你回无名山后便运过来吧,让至空瞧瞧用不用的上,铠甲也开始生产吧,你仔细盯着点,别出事,瞧好底下的妖精们,山里的老弱妇孺也定要小心。这些年布的网太大,你和我都非未卜先知之辈,但若他们中任何一个出问题了,你我心中要有数。”
    “姑娘放心,我一个个选出来的妖精错不了。”
    “小心行事,妖精的性子不好控制,对他们好一些,他们也都不易。”云末的眸色深的如同大雨来前的阴云朵朵,她前些天那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大半缘由就是劳心费力太甚,她又并非不死不灭之身,自是受不住。
    她花了千年,才让大大小小神仙身边殿里以及妖界、魅族、冥界遍布她的眼线。从至空决意要反那天,她便思索如何能助他,时至今日,终是有了良好的模子。
    “你辛苦了,若是至空一举得胜,我便可放你去天南海角,只是现下离不了你。”
    绝色女子垂眸,“姑娘哪里话,九灵的命是姑娘所救,若不是姑娘,我无家无亲,自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那样却也孤苦无依,不如跟着姑娘也算不枉此生。”
    云末默然不语,倒是九灵似乎是欲言又止。
    “何事?”
    九灵犹豫再三开口道:“关于至空少主……”
    两道秀眉蹙起,冷冷的目光放在九灵脸上,九灵接着道:“属下也是偶然知晓,玉清当年对至空以及老妖王所做之事。”
    云末心头一颤,他从未提起,她只知玉清害了他父他母,这几万年也一直被追杀,却不知那日究竟是如何一番场景。尚在襁褓中的至空,关于他的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发声竟有些颤抖,“说吧。”
    “老妖王宣布至空少主早夭,暗里却欲将少主送出妖王殿,玉清不知哪里得到的消息,派了三千将士到妖王殿,那三千将士并非是寻常天兵,乃是玉清私下所养的死士,他们手段毒狠、不顾后果,存在的意义就是替玉清清理他想要除掉的任何障碍。
    老妖王深得民心,三界之内没有一个说他不好言他不是,玉清忌惮已久,又因着少主出生那日的奇象,痛下死手……”
    九灵说到此处有些哽咽,她紧握拳头继续说道:“那日深夜,老妖王与妖后将少主刚送出殿,玉清派去的死士便悄无声息入了大殿,老妖王法力自是抵得过他们,却不知为何那日一点法力都使不上,老妖王与妖后就在不知不觉间被割掉了头颅,之后……被碎尸万段了……死士们又打散了妖王妖后的魂魄,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轮回,再无重生之可能……”
    云末发现自己似乎长久忘记了呼吸,她猛的呛了一口气,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呛红了眼睛,九灵在一旁替她拍着后背,她摆摆手,哑着声:“你继续说……”
    “那三千死士杀了老妖王妖后,便在妖界开始寻找至空少主,凡是尚在襁褓中的妖皆被他们所杀,有抵挡者,杀!有逃跑者,杀!那一晚,妖界的天,都是红的……”
    这些,他知道么?他若是知道,便在如此深仇大恨中逃亡了万年,他的日日夜夜,该是如何苦痛?
    “云末姑娘,属下多嘴,少主他,这些年活的甚是憋屈……”
    憋屈?他哪里顾得上憋屈……
    他从未提起过这些,只是云淡风轻告诉她,他同玉清,乃不共戴天之仇……他那般淡淡的眸子,该是用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了他的愤怒、悲伤、仇恨与不甘?
    论是旁人听来,都只觉那日之景触目惊心,而那日身在漩涡中的,是他亲生父母啊……
    碎尸万段……
    永生永世无轮回,无重生可能……
    云末一瞬觉得天昏地暗脚底浮空,一口气喘不上来又咽不下去,她眼前一发黑,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前倒下去,只小半个身子,九灵眼疾手快便扶住了她。
    九灵那般明显的感觉到,云末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从未见过这般失控的云末姑娘,在她眼里,云末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慌乱、无措,也是无论什么时候,她的情绪都不会被扰乱的,她不将任何事任何人放在心上,就像被她从岌岌可危中所救,九灵跪在她面前要报答恩情,云末却瞥她一眼,“用不着,我记性不好,你也不必记得。”
    那时候的云末,乃至之后认识了解的云末,就像天上的月亮般,冷漠难以触及,她处处对所见到的可怜之妖施以援手,却从未记得她伸过的手,也从来没有要求被援者该如何报答她。九灵甚至不止一次怀疑,云末大概是没有情感的,可现在,她虽抑制着,却也真真切切的,因为听闻至空的家事,那般痛苦着……
    良久,她才重新成为那个冷漠难以触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云末姑娘……云末拍拍九灵的肩膀,“你回去吧,有事不必亲自过来,着靠谱的妖精来便可。”九灵迅速离了云鼎山。
    云末立在花海里不知多久,身后脚步声响起来,她回眸,至空已经脱了铠甲着着一袭墨色长袍而来,只是今日的衣衫袖口被两道上好玄铁所铸护甲裹着,腰间一道玄色的腰带衬的他腰细肩宽,格外精神抖擞。
    他生的如此好,若是老妖王在,家世那般优秀,定是不凡之辈。她又想,这样的男子放出去,怕是诸多妖界世家女子均会倾心吧,听梭曼说,凡间有潘安掷果盈车的典故,形容男子英俊非凡,容貌出众,倘若是至空,怕是果子得用乾坤袋装好几袋。
    咦,这不妨是个生财的好办法,拿免费得来的果子去四处贩卖,将得来的钱财去补充军需,只不过成本则需至空出卖色相……她倒也省的费心劳力想方设法替他挣银子,古往今来,天上地下,造反,一不可缺兵,二不可缺钱。虽有以少胜多、起义成功的例子,但他们的对手仅仅是某个恶霸顶了天是某个皇帝。可至空不一样,他的对手是玉清,是三界至尊,他手里多的是法力无边的神仙,多的是神力异禀的天兵天将。故造这个反真真是要真金白银堆出来的,他至空养的可是十万妖,虽是不像凡人一日三餐,却也少不了往里边填金子。武器、仙丹、替手下将士安排亲属、打探联络势力等等等等,没有一项是不花钱的。
    至空手底下的将士大多是他所救之妖替他拉来的,其中也不乏诸多想做出些大事的有志之妖,他逃亡数万年,也就是攒了些好妖缘,多了些肯跟他卖命的过命之交,也有神仙、冥界之士。
    自然,老妖王骨子里的许多东西还是带给了他唯一的子嗣。“想什么呢?”
    云末将披散的长发挽至一侧耳后,浅浅一笑,笑靥如花,“想着如何生银子。”
    至空自然而然将云末揽入怀中,垂眸笑道:“可想出法子来?”
    “将你放在人间、妖界,倘若情况允许,上一趟天也是要的,你走在前,我后边拉个车,接女子们掷给你的果子,而后去卖,你觉得可好?”
    至空先是露齿一笑,将目光从怀里女子身上移到脚边的路,又安分放回去道:“不曾想我的色相还有如此用处。”
    云末扬唇一笑,眨了眨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煞有介事道:“这天下好色之徒数不胜数,定肯有为你一掷千金的女子。”
    “只是在下若不肯委身她们呢?”
    云末挑了挑眉,故意问道:“为何?”
    “家有悍妇,不敢造次。”
    悍妇……他怀里揽得是她,那便是道她悍妇,欠收拾!云末从至空怀里轻盈一转,他揽着她的手去抓也只触碰到飘过他指尖的轻裳,眼里便瞧见白衣女子掿着一柄长剑,剑鞘上的白龙似要腾空而起,霜云剑出鞘,剑气寒凉,剑光闪闪云末对着他挑了挑剑尖,“打一架?”
    “你病还未好。”至空摇摇头,嘴角笑意满满。
    “哼,悍妇怎会身体虚弱。”
    至空抿唇,心想这才不过百年,怎的一开始的那位性子沉静又颇温柔的女子这就摇身一变要拉着他打架了?他若由着她玩闹,刀剑无情若是伤着她如何是好
    他负手避开剑尖,“我去做些点心来。”
    “师兄看招!”
    至空回眸,云末已然持着霜云剑一剑刺来,她眉目清冷,显然不是同他闹着玩的,他唤出锋利冰冷的长戟,单耳利刃旁由云末亲手系上的红缨随着风轻轻飘起。云末却在靠近至空时将直刺的霜云偏了三分,一旁开的甚好的玉茗被削下好几朵,蔫蔫的躺在地上。
    云末声音清冷,“还手!”
    她脚尖点地,原地翻了个筋斗,退了几步,翻手持剑,再次将剑锋对准了至空。至空浓眉紧蹙,若是此时再觉不到云末的异常,他就太傻了。她虽是并未显露什么,却也瞧得出来她心里藏着事,她难受吗?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发泄么?
    思量也只是一瞬,他提戟,微微侧身,用戟前的万年玄铁碰触了向他而来的霜云,“锵—”清脆一响,绕在云末心头横在她胸口的烦闷忽然间就随着那声武器碰撞的声音倏然不见了,她望一眼那长戟的主人,笑了笑,将剑尖向下触地,却只是虚招,变化飞快间手腕一转,剑尖一挑,向着至空肘间位置而来,若是被她刺到,莫说还手,只怕连戟都拿不住。
    至空目光沉沉,他在思量何事会惹得云末这般,方才却又瞧见她冲他一笑,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还未过多思索,剑尖却又只离他五寸之遥。
    心道:今日难不成还真要成为她手下败将了?
    他同样笑了笑,飞快的将胳膊肘一挪,将长戟由下方正顶上了云末的剑身,另一只手握住了云末空闲的腕处,一用力,云末的剑被长戟顶着指向空中,长戟也随之指向天空,她自己被带入至空怀里,紧紧的被箍了起来……
    霜云自动入鞘……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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