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记》第九十二章

    躺在床上,屋子里静得狠,只听见一两声炭火的毕啵之声,被衾里十分香甜温暖,长长的吐了口气,最终,将最后的一丝念头全部击碎,是啊,我若真的那般行事,这与他们还有何分别?说一千道一万不会与他们为伍,最终还是十分恶毒的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我怎么变得这般坏!这般可恶!这般狠毒!
    烛火熄灭,烛火照着床幔的颜色异常的温暖,床幔被拉开,随即又落下
    “睡不着?”玄冥刚沐浴完,浑身散发着一股香草的气息“还是在等我呢?”
    听得这般没皮没脸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翻身朝内,能离他多远便往多远去
    被衾被轻轻的拉开,带着暖意的手臂似有似无的碰了碰我的后背
    “我这里有个小故事,也不知道有的人是想听还是不想听,据说,凤族的长公主在云冉帝君大婚的前一日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他说罢便没了声响
    等了好一会儿,终究又是安静得了不得
    默默的睁开眼睛“然后呢?就没了?”
    “你不是不想知道么?”
    口不对心道“完全不想,丝毫都不想,一点儿都不想,与我何干?”一听他这语气便知道没甚好事儿
    “好罢,既然有人不想听,那我也就不说了”
    随即屋子里果然又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却是听到了一阵绵长的呼吸,这也未免忒过分了?
    往边上蹭了蹭,果真是睡着了么?
    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真的睡了?不说了么?”
    玄冥笑着睁开眼“还是想听?”
    撇撇嘴“你都要说我能不听?”
    “那,手要放哪儿?”
    瞧着他的脸色,不情不愿的搁在他胸口
    “腿要靠哪儿?”
    更不情愿的搭在他的腿边
    “脑袋搁哪儿”
    狠狠的往他腰上掐了一把,无奈的依偎在他的胸前
    玄冥便宜的将我紧锁在他的怀里,亲了亲我的额,十分的满足“若我的推断无误,这凤族的长公主大约是容不得任何一个女人躺云冉帝君的身边”
    蹭了蹭脑袋,往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她为何容不得任何一个女人在云冉帝君的身,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你的意思是凤族长公主喜欢自己的亲”弟弟那两字我未曾说出口,只觉着忒过诡异的缘故,可是,我同玄冥,似乎是兄妹关系罢?那我们之间不是乱
    伦那字还未涉及,却已经被玄冥给打断了“嫣儿,不许你乱想,我从始至终都是玄冥,不是长风,那些年岁只我不过用着长风的外貌罢了”
    “可,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哥哥的,这样说起来的话,咱们不也是乱了人伦了?”天,这般道德沦丧之事竟然也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唉,说起来也是真真是可悲得很!
    “你”玄冥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末了,狠狠的亲了我一番,无比的认真道“真正的长风在你出生之前早已归了虚无,我从来都只是是玄冥,不是你的兄长,而是你的夫君,记住了?”
    喘着气,无比认真的点点头“我记住了,再也不敢了”
    玄冥蹭了蹭我的鼻尖“楚儿去了阙青宫,未必是好事,若凤族长公主容不下她,她的日子必定是艰难的,可也未必是坏事,若她能有一番作为,倒是省了好些事”
    闭上眼想了想,避重就轻道“话虽如此,凤族的长公主即便是真的将旁的女人看成眼中沙,肉中刺,可她也不会明目张胆到动楚儿的地步”况且,如今羽族与夷族这才正是结盟,她不傻,非得在这个节骨眼做些荒谬之事出来,再者,我依旧是不大相信云冉帝君真的对长公主有那样的情愫。
    玄冥,你到底是哪一派?
    “嫣儿,你是否疑过我属于哪一派?”他不轻不重的帮我捏着细腰
    舒服的轻哼了两声“自然怀疑过”
    “那,你想我是哪一派的?”
    纠结了好一番,只得长长的叹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开心便好,我那里管得了你呢?”如今情势,我自己都管不着自己了,如何管得了他呢?最差的结果,便是与我沙场相见罢,他,我无法左右,恰如眼前的棋局一般,只能走一步,再走一步。
    “呵,这段时日,你可是在害怕?”
    怕,怎能不怕,眼前局势复杂,我如何能不担忧不害怕?毕竟,如今我只有自己,往他怀里蹭了蹭“我很害怕,非常的害怕,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嫣儿”他紧了紧我的腰身“我想替你消除恐惧,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你带回魔族,可若我真的将你带回魔族,破了那些个该死的禁锢,只怕你可能会怨恨于我”
    “不是可能,是绝对的,若你真将我锁在魔族,我一定是恨你的”我若真的入了魔族,掀起的不是整个天族惊涛骇浪。
    “呵,如今脾性真是大得很,都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瞬间被他逗乐了,因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又不像是有的人,还说要去昆仑虚拎我下来呢?结果呢,我被打入天牢也不见他去救上一救!”
    “我得瞧瞧你到底是有心无心,难不成给你盖了那么多日的被衾是白费的气力?”说罢大掌真的附在了我的胸口“唔,大概还是有的罢”说罢坏坏的捏了捏
    飞快的将他的手甩开,脸面又滚烫了起来“你真是愈发不要脸面了,臭流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夜也深了,早些安置罢”
    “不要,我不困,玄冥,我想吃碳烤的肉糜了,好些日子都没吃着了”
    “好,明日早起我便去城中帮你买回来”
    咽了咽口水“那怎么成呢,我说的是要自己制,想着那些个喷香的食物,我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果然是饿了?侧屋还有温着的鸭肉粥,清淡的,我给你端来可好?”
    “不要,我最讨厌了,现在我肯定是不吃了,留着肚子明儿吃,我要同你一起去市集去,好久都未曾往市集跑了,我才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等你呢,在这儿等你那便是十分孤独再加十分的无趣,岂非是度日如年,望穿秋水了?”
    玄冥轻笑了一声“愈发夸张了,你想去,我自然愿意带你一齐,只怕白冻坏了你,你瞧外头寒风凌冽,不怕冷么?”
    满不在乎道“这点子算的了什么,我是神族,可别忘了,还会怕冷不成?你这百般的推诿的,难不成心里有其他的想法?”
    “你呀,好,一齐去,不过眼下你得乖乖睡觉,待你睡醒了,咱们便去城中买你喜欢的可好?”
    “那,是瞧上什么便可以买什么么?”
    “买,瞧上什么便买什么”
    哈哈一笑“那就真是太好了,可是我现在越想越兴奋了,真的睡不着了,要不你同我再讲个故事罢”
    “想听什么故事?”
    “我想听极渊的故事”
    “好”
    瞪大眼睛“答应的这般干脆,定是有诈的,你不许寻名目来糊弄我!”
    “可还要听的?”
    “听听听,你只管说罢,我再不插嘴了”赶紧收住嘴
    “很久以前有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唤作极渊”
    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有你这样子胡乱编排的,未免也忒不走心了些,若是这样子编排我都可以随口给你续下去了”
    “真如此厉害么?”
    得意一笑“那是自然,从前有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唤作极渊,后来呢,在一个阳光明媚,莺歌燕舞的大好春光里,他行了大运了,他娶了一位美丽的娘子,他这位美丽的娘子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工纺织无一不精无所不晓,是那千里挑一的好女子,再后来他们生了几个极其乖巧的孩儿,这些个孩儿,个个聪慧伶俐非常,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的,再后来他们孩儿有嫁有娶,再再后来呢他们便子孙满堂了,整个家族也就发扬光大了,故事到此终结,该歇下了”
    “呵,这都被你说尽了,那该如何是好呢?”
    “什么如何是好,这样子的破书,我都能出口成章了,你就是在敷衍我呢,我不同你说的,睡了”说罢十分合宜的打了个哈欠,便不在做声,身上的暖意一阵接着一阵,此刻,我不愿意去肖想那些钩心与斗角,我也不愿唤醒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不是桃嫣,就这样,依赖着这个怀抱,哪怕有朝一日,那也等到该清醒的那日。
    睡梦之中,恍惚之间,似乎听见了一句温柔而缱绻的言语
    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一片黑甜
    梦中,最后一丝温暖从额上消失,我仿佛坠入了冰窟
    狠狠的打了个寒战,醒了过来
    空无一人
    外头的天色微亮,火盆子早已经熄灭了,只剩下随风而动的浅灰,屋外的寒意透过墙壁在屋子里游走着,四周的轻纱被它卷着随意的抖动,手腕失去了它原本的力量,只剩下一圈儿粉嫩的颜色,我记得这个颜色还是后来才有的,大约月白石是早已经预知了它会被人利用的宿命,所以,也想留下一圈儿属于它存在过的痕迹。
    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浑身被冻得冰凉不堪,一切仿佛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温暖,这二个字委实太过于贵重了,所以,从来都不会属于我!
    呵,我生性冰凉,原该归于冰凉,一切暖的东西,都要选择离了我,丢下我,我这人,是应该被孤零零的丢在萧萧瑟瑟的寒冬旷野中,这是我的命,也会是我最后的归宿。
    如今,他不仅没将我扔下冰雪里,还帮我寻了这么一个四面挡风之所,算是对我仁至义尽了!
    自嘲的笑了笑,眼前的一切,都我种下了恶因,我既然种下了恶因,必然要吃恶果的,因果循环,素来皆是,我认了。
    松开手,‘叮’这清脆的断裂之声,震耳欲聋,把我最后的一丝糊涂都打碎了
    我应该清醒
    我也必须清醒了
    玄冥,我欠你的,今日,你连本带利的都拿回去了,我们之间的算计,原也是不知从何处开始的,自然不会在这里算了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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