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
卯时,苏府的若华阁便有了动静,平日里要睡到巳时的小主子已经小腿一蹬从架子床上爬了起来。
“奶娘,琉璃,快来,快来!”还没喊完,苏芷已经身着中衣从床上下来了,光着两只白嫩的小脚丫站在床前,伸手够着昨晚便已选好的衣裳。
“小姐啊,快把绣鞋穿上,小心受凉!不急不急,奶娘记着呢,会帮小姐收拾好的!”孙奶娘目含慈光看着够不着衣服的小人儿。
“阿芷要跟娘亲去高旻寺烧香祈福,之后又要跟瓒姐姐去踏青,甚是忙碌呢!”
“奶娘明白,定会将小姐打扮得闭月羞花!琉璃,快来给小姐梳头!”
说完便拉着苏芷坐到梳妆镜前,琉璃顺手拿起樟木梳将如墨的青丝分成了两缕,集束于顶,编结成两个髻,其余便散于肩,面前挑出了两抹垂下。
……
半个时辰后,苏芷已经拢拉着脑袋,昏昏欲睡了。毕竟小孩子,兴奋儿一下子就去过去,况且小姐的身子……唉,孙奶娘叹了口气,轻声在苏芷耳边喊道,“小姐,醒醒,该去夫人那边了!”
苏芷迷糊地睁开眼,瞧了孙奶娘一眼又闭上了眼。
“琉璃,把小姐的杏红白底梅花披风拿来,给小姐裹上。”,孙奶娘抱起苏芷让琉璃裹上披风,往苏夫人院子走去。
到了兰桂居,苏夫人已经坐在桌前用膳了。看了眼熟睡中的苏芷,怜爱地摸了下她粉红的小脸,“把小姐抱到车上去,轻点,别扰了她。”
“老奴省得,小姐的枣粥和点心已经送到车上,小火温着了。”
“去吧。”
等苏芷慢慢醒来,已是半个时辰后了。此时的她正伏在苏夫人怀里……
苏家虽不是权贵之家,可苏老太爷却是文儒大家,门下弟子遍布五湖四海,上官至丞相,下至书院夫子。而苏老爷也深得老太爷真传,一画难求。钟鼎之家的马车又能差到哪儿去,虽不像皇家那般奢华极致,却也装置齐全宽敞舒服,是以苏芷才能呼呼大睡。
辰时,本该朝食之时,高旻寺大门前却人潮如流,寺庙的上空已绕着缕缕香烟,未进寺中,已能闻到丝丝烟香,寺周绿树环绕,一条小溪自后山缠绕到寺右门,有百姓排着队拿着小葫芦接着溪水。
苏夫人拿着绣花帕子沾了点水给刚醒的苏芷擦着小脸儿,苏芷嘴里包着杏仁酪,睁着大眼,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温柔美丽的娘亲,相比于大哥二哥和小弟,娘亲对自己真好。
进寺门,先上大香,进殿门,上小香,然后娘亲去找大师说话,自己去后山玩,六岁的苏芷对这些已经很是熟悉了,毕竟娘亲常带自己来。
后山,种了许多素菜,供寺里的僧侣和禅客食用,除了素菜,便是大片草药了。
“自归师父,阿芷来了,让阿芷给它们松土浇水!”
苏芷自幼体弱,又是苏家盼了多年的女娃,因此苏家甚是疼惜这唯一的嫡女,基本不让她做这些体力活,是以苏芷五岁第一次来时便对这些草药甚是好奇。
“阿弥陀佛,小施主今天来得早了些。”,自归师父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既高兴又头疼,不知该怎么拒绝这个小姑娘好意,毕竟上次因为她的“好意”,又枯了好些草药……
“师父,你为何不理阿芷了。”,阿芷挥动着手里的小锹抬头看着正在神游的自归师父,自归也是无奈,便随着她去了,还好有素问堂的成施主可以补救这些草木生灵。
“小施主去照看那些白芷可好,白芷好湿润,小施主可以给它们浇些水。”,已知苏芷脾性的他,只好放她过去了。
自归师父刚刚说完,苏芷便喊着奶娘拿着水桶往白芷那块地走去,那是一刻也等不了急着去劳作。
……
成沣来时便看到绿色白芷地里的杏红身影,一勺接一勺的浇着一颗白芷,心中一叹,这便是自归师父口中的女童了吧,想起自己上次花费一天补救的那些草药,便向那片杏红走去。
“这位小姐,在下唐突了,白芷虽喜湿润却忌过湿,小姐这般恐会伤了白芷的根基。”
苏芷抬头看着这个高自己一个脑袋的少年,比自家二哥高上些许,不过他的嗓音甚是好听,跟彩哥儿一样悦耳!
不过,他说什么!伤了白芷的根基!才没有,阿芷可是很爱护这些草药的,于是成沣温柔的笑和轻柔的音变得格外的刺眼刺耳。
苏芷扭过小身板,继续给她最爱的那颗浇着水,嘴里呢喃着什么,在某方面苏芷还是很像她父亲那般执着的。
见苏芷不理会自己,成沣以为苏芷没听到,于是又说了一遍,哪知小姑娘这次更不理他了,见她又去“祸害”下一颗草药。
成沣皱了皱眉头,爱药如命的他嚯地便伸手夺下正装着水的水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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