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咸徐城后,琏姒首先托人去找独孤黔烨,然而回到自己屋中开始收拾行李。
“阿姒,听人说你要找本王?”独孤黔烨抬脚跨进琏姒的房间,就看到她已经将行李打包好了,于是面露疑惑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琏姒将小鱼儿传过来的消息同他解释了一遍后,朝着他语气凝重道:“王爷,看来眼下我必须要先回京城了,还劳烦王爷安排车马先送我回去吧。”
“不用,”独孤黔烨朝着琏姒摇了摇头,琏姒一愣,就看到独孤黔烨笑了笑道:“此番南方瘟疫的事情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交给影风同轻澜他们处理即可,本王同你还有那些京城来的将领们一同回去。”
琏姒闻言,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点了点头,于是独孤黔烨随即传令了下去,明日所有兵马都回京。
那些兵马如同来时一般,都整齐的排成了好几列,由各自的将军骑马站在前方,然而仔细望去,那些将军的脸色都同来时的威风凌凌不同,缩手缩脚了一些,好几个脖上还缠着纱布,显然是被瘟疫折腾的有够厉害,而独孤黔烨只怕也没少教训他们。
赶回京城后,琏姒首先去了白马寺,换了一套女子的服饰,戴着面纱来到寺中的后厢时,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站在屋外,正是莫子凉。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莫子凉一眼就看出来人是琏姒,连忙迎了上去,朝着她快速道:“试玉和梦儿都在屋中等着小姐,小姐是不是马上就要回府去。”
“嗯,先让她们收拾好行李,具体情况等路上再说,你先随我去禅房同无念道长告辞。”琏姒将手中提着的一个锦盒递了过去,让莫子凉代拿,等他进屋通知了试玉和梦儿呼,随后领着他往禅房而去。
禅房位于后厢的西北角,穿过一道落梨窗的走廊,琏姒就看到了那个半敞着屋门的禅房中,一个青灰色的背影背对着他们盘坐在中央的蒲垫上,正念经敲着木鱼。
琏姒抬脚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就听到无念的木鱼声戛然而止。
“抱歉,打扰道长念经了,”琏姒见状,干脆走了过去,跪坐到了无念身旁的另一张蒲垫上,朝着他双手合十,笑着道:“我是过来向道长告辞的,多谢道长这些日子款待之恩。”
“区区小事,施主不必客气。”无念朝着琏姒点了点头道,依旧是那种超脱凡尘的淡然气质,看不出是悲是喜。
然而琏姒心知肚明,自己虽然外界都宣称自己是在白马寺闭关为父亲祈福,但身为寺中主持的无念,肯定是知道待在屋中祈福的那人并非是自己,而是一个丫鬟。
“这是我从咸徐城给道长带回来的土特产,咸味糖,据说尝起来又咸又甜,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琏姒也不藏着掖着,让莫子凉将手中的锦盒拿过来后,放在了无念的身前,朝着他笑嘻嘻的道:“道长收下这个后,可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将我这些日子不在白马寺的事情泄露给外面那些不坏好意之人哦。”
无念闻言,望着那个包装朴素的锦盒,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金贵之物,也算是宇文小姐的一片心意,便点了点头,朝着她道:“施主安心,无念会替施主保守秘密的。”
“那我可就安心回府了,道长记得一定要尝尝这糖的味道,我会再过来拜访道长的。”
琏姒见状,笑着从蒲垫上起身,朝着无念弯腰告辞。
无念点头回礼,待琏姒和莫子凉从禅房离开后,便拿起木鱼接着敲起来,嘴中念着之前中断的佛经,然而念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那双淡漠的眼眸微垂,目光落在了身旁的那个锦盒上。
将木鱼放下,无念伸手解开了裹在锦盒外面的一层绢布,打开了盒盖,只见里面分了好几个小格子,每个格子中摆放了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灰不溜秋,黑兮兮的球状物。
“这是……糖?”无念面露困惑的喃喃道,修长的手指从盒子中捏了一颗咸味糖出来,对着屋外照射进来的阳光看了看。
明亮的阳光下,那团黑兮兮的物体一点都没有变的通透,看不出里面究竟糅合了什么东西。
淡漠的眼眸露出了一抹犹豫,片刻后,无念终于抬手,将那颗咸味糖缓缓的放入了嘴中。
他自幼便在寺中生活,二十几年来从未尝过除了寺中膳食以外的食物,这个咸味糖,是他第一次尝试的,来自俗世的东西。
屋外的阳光依旧明媚,经过了那场初雪的洗礼,庭院中的松柏非但没有冻得枯萎,反而更加郁郁葱葱来。周围静默无人,树木在清风中沙沙作响,就在这时,半敞的禅房中,传来了一人的咳嗽声。
“咳咳,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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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琏姒同莫子凉,以及试玉,梦儿四人乘着马车回尚书府。途中,莫子凉向琏姒解释了信中所言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月前,大梁派使臣来了京城,说起要以一万兵马作为嫁妆,让飞凝公主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据说皇上对这个条件很中意,已经答应了那个使臣的要求,如今只差公布于天下了。”
“我明白了,府中近些日子没有出什么事吧?”琏姒点了点头,朝着莫子凉接着问道。
“府中事务一切正常,那些店铺的收益也渐渐好转起来,等小姐什么时候想看账目,子凉就将账本送到小姐房中。”莫子凉回道。
同梦儿一起坐在一旁的试玉望见琏姒同莫子凉交谈的模样,脸上的神情有些惊讶,原本她以为琏姒只是一个精于暗中使计的小姐,没想到她竟然也能做这种男子的事情。
“不过小姐,你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桃之和夭夭那两姐妹又重新猖狂了起来,原本小姐在的时候他们都不敢从那个偏屋出来,如今看着小姐不在府上,整日都往大公子那里跑,而且还不服芸婆婆的管教,这月的罚金都没交呢。”
相较于莫子凉只看到了府中的大事务,梦儿生性爱好八卦,此时便趁着回府的这段功夫,将府中那些奴婢们的事情皆数同琏姒说了一通。
“你是说桃之和夭夭……”琏姒托着下巴,在脑中搜索了半天,方才想起来还有这两人的存在。
琏姒的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呵,看来放着她们不管了一段时间后,胆子就养肥了,所以又出来作妖了?
“这两人暂且不必管,先处理好飞凝公主的事情再说。”琏姒开口道,与此同时马车也驶到了尚书府的门口。
琏姒由梦儿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后,看门的小厮望见她,便率先一步回去通知宇文筠庭。待琏姒几人回到了子镜阁中,果然看到屋中已经满满当当的坐了一群人。
琏姒扫了一圈,里面有真心担忧的人,也有看好戏的人,她唇边勾起一丝笑意,心中了然,看来飞凝这事一出,弄得大家都不淡定了。
“珺儿,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你都跑到哪儿去了?”
独孤祗苼一看见琏姒从屋门口进来,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大步朝她走来,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还好,就是瘦了一些,并没有受伤,也并没有消失不见,宇文筠庭收回目光,放下心来,抬眸正好看到琏姒望着自己,似乎对他方才的打量有些不解。
宇文筠庭面上有些尴尬,咳嗽了几声后,移开目光有些心虚道:“我的意思是,大梁使臣来的时候你正好不在府中,所以一直无人去探听宫中的动静,如今突然得知飞凝公主要当太子妃了,不知道珺儿有什么方法吗?”
没等琏姒回答,一个刻薄的女子声音在屋中响起。
“公子,你对她也未免太温柔了点吧,此番若不是她疏忽离职,不知道跑到哪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我们现在能这么被动吗?”
说话的人正是夭夭,只见她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红色衣裙,那张勉强秀丽的脸上未着粉黛,看起来比屋中的寻常婢女都要不起眼一些,可却站在宇文筠庭方才坐的椅子后面,双手叉腰,俨然一副霸道的模样一脸责备的瞪着门口的琏姒。
琏姒抬眸望去,夭夭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她似曾相识,似乎是子镜阁的一个丫鬟曾经穿过的衣服,而之前夭夭每到一处都必定抱着自己的那柄剑,如今看来,之前生活太过贫苦,她是把自己的剑给卖了。
“夭夭,你不要这么说琏姒姑娘,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夭夭说完后,站在一旁的桃之走了出来,柔声细语的朝着夭夭劝说道。
明明之前琏姒为了惩罚她和夭夭烧毁舞衣的事情,让她们过得连最低等的奴婢都不如,可如今桃之却不计前嫌的替琏姒说情,可不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吗?
夭夭闻言,朝着琏姒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桃之见状,便走到了宇文筠庭的面前,朝着他福身道:“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纵使琏姒姑娘才智过人,已成定局的事情也挽回不了了,看来琏姒姑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公子不妨还请给她一份田宅,让琏姒姑娘好生离开府中吧。”
此言一出,屋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声,被留在屋中的闻音和小妆都面露震惊,而刚跟着琏姒进屋的梦儿也是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试玉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也是暗叹不妙。
唯独站在那儿的夭夭和弯腰的桃之,脸上都带着得意的冷笑,飞凝公主要当太子妃的事情如今可是传的人尽皆知,即便琏姒有通天的本领,这次,她也只能乖乖的卷着铺盖滚走!
宇文筠庭愣在了原地,望向琏姒,万没有想到琏姒会有离开的那一日,而且还是这么快。
只是飞凝公主成了太子妃,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他们尚书府即便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争得过一个公主。
然而一想到琏姒会离开尚书府的这个可能,宇文筠庭只觉心中如同一个地方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比之前琏姒的告辞更加的深刻,如同根被人从土壤中拔了起来一般。
“珺儿,你真的,要放弃,然后离开了吗……”宇文筠庭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望着琏姒,眸底那种莫名的情愫缓缓涌动着。
“宇文公子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不管结果如何,我总有一天,都是要离开的。”
琏姒望向宇文筠庭,心情有些复杂的道,她听得出来宇文筠庭语气中的不舍,心中却因为而更加坚信他入迷太深,将自己彻底当成了她的妹妹宇文清珺。毕竟宇文筠庭每次称呼自己,叫的都是珺儿,而且他心性单纯,太容易被人迷惑了。
“禀报公子,小姐,后门有一丫鬟自称是公子的熟人的贴身婢女,有要事要问二小姐。”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看门小厮的禀报声,打断了宇文筠庭同琏姒的对话。
宇文筠庭闻言,目露询问的望向琏姒,琏姒垂眸思索了片刻,朝着那个小厮道:“你去后门把她带进来。”
“是,小姐。”小厮领命,随即往后门跑去。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啊?试玉你知道是谁吗?”门旁,梦儿咕囔着,一脸困惑的朝着一旁的试玉问道。
试玉望了一眼站在身前的琏姒,看到那双面纱上的美眸依旧是平静如水,她的心也定了下来,凑到梦儿的耳边悄声道:“自然现在最着急的那个人了。”
梦儿听到试玉的话,依旧是一头雾水,但试玉只肯说这一句,便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一脸缄默无言。
不一会儿,小厮领着一人来到了子镜阁,琏姒让梦儿打起珠帘后,就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丫鬟走了进来。
待进屋后,那个丫鬟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朝着宇文筠庭躬身行了个礼道:“奴婢小知,见过大公子。”
“小知?”宇文筠庭看到小知,面露吃惊,朝她道:“你不在宅子里照顾清珺,怎么跑到尚书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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