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果。
看着出来的结果,黎慎呆愣着坐在那里,没有一点点地头绪,这个人在哪里去了哪里,或者说哪怕前几日她入宫,都不曾有人察觉,就这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黎烬和念辛的动向呢?”
“回主子,每次他们都是在外面的酒楼跟季晴见面。”
黎慎神色不变,又问道:“洪尊去向呢?”
“属下无能。”
座上男子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人退下去,“季晴。”提笔在纸上落下两个字,反反复复地看,反反复复地念,最后熬不过心里的那丝丝屡屡莫名其妙的情绪,离开了屋子。
时日在一点点的过着,季晴最终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再出现,连念辛他们也不见。
“再有一日的催化就成了,慎太子,多谢。”不知为何,那日之后,念辛对黎慎的态度好了太多,不再言语激烈,不再怒目相视,也许只是因为黎慎帮着她催熟了金蚕。
“无妨。”黎慎收回内力,看了念辛一眼,“你确定要跟着皇叔了么?”
“嗯。”女儿家的素手拨弄着餍足的金蚕,偶尔从指尖滴下一滴血珠子来,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身旁的黎慎未在有言语,只是待了一会,轻着脚步离开这堆满瓶瓶罐罐,满是药草味道的房间,想来他不用再来打扰这位如今有了归宿的姑娘了,季晴的离开也许就是因为她惦念着的人已经有了委身之处,江湖之大她手握儒门与杀门,将来断草按照万重的性子也断然会交付于这个女子。
恐怖么?倒也不至于,相比较起来,儒门虽然在江湖中名声颇为响亮,但其实门中的异士不多,问鼎天下还欠些火候,而断草也仅仅只是涉及到普通的武林,不干涉异人群。所以,季晴不会回去断草。
异人群体最为活跃的地方就是上尊国,她必然还在乘国,可是乘国土地辽阔广袤,说着是掘地三尺,但当年她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东躲西藏不被发现,如今身法诡异更是无迹可寻。
黎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她出来,但自那晚她身影出现,将自己记忆拼凑完整之后,脑海中此女的一颦一笑便越来越清晰,挥之不去。
蛊,居然在她这道关,失了效。
忘情蛊的脱落不是因为它日子到了,而是因为失效了,宫里几位蛊师皆受重创,黎皇知道消息后,连夜召了黎慎来御书房。
“为父知你放不下,但慎儿你要明白,黎家的江山,落到谁的手里都极为不妥,你皇叔与我有约,我已然害过他一次,不可再将他推上这个位子了。”
“父皇,儿臣知道,大皇兄野心勃勃但没有治国之才,其他几位兄弟皆是遇事不敢出面的人,乘国上尊,儿臣不会叫人轻易地夺了去。”
“锦国尚允翊登基,我国必然是要去祝贺一番,你同你皇叔去吧,也许,季晴就在断草。”
黎皇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当初千方百计地要拆散这两个人,如今却是想求季晴回来,知道了自己儿子的心意后,黎皇更是觉得季晴这个人若是再不出现,才会是对黎慎最大的危险。
也许一开始他就错了?
“儿臣遵旨。”
黎皇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好在黎家后继有人,好在他没有对不起列祖列宗,倒也算是今生无憾,无论对季晴的手段是对是错,对黎慎的种种是好是坏,想必最后都会有一个既定的结果。
黎烬自然是要带上念辛的,最后一日金蚕,养熟了。
“熟了熟了,可以吃了。”黎烬看着念辛将冰蚕引入体,毒体念辛的血液颜色极为诡异,冰蚕入体的瞬间想要逃离,可是被她的血液一沾就已经化作了毒液融入了念辛的身体里,伤口快速地愈合起来,黎烬能够看到她的血液似乎恢复了正常,抬头看着念辛,发现小姑娘原先有些惨白病态的皮肤,红润了一点,这才口中喃喃着什么,熟了,可以吃了的荤话。
念辛倒是对于黎烬的话没有什么在意,反而说了句“猴急啥!”
黎慎全然不在意这些,只是开口问了句,“你两何时办婚事。”中断了他们两个窸窸窣窣地碎碎念。
“若是整理好了就出发吧。”
念辛将包裹给了黎烬,“诶你急啥,是不是觉得主子会在锦国,你想多了,主子她…”
“她在乘国。”念辛错愕地抬了抬头,身前一身黑袍的男子周身散着一层氤氲的气息,叫人不得靠近,他说话的语气笃定而又无奈,给人一种极为苦涩的味道。
是在后悔了么?
黎烬想着,这后悔,来的越早越好,越早越不容易酿成大错。
一行三人坐着马车离开,谁都没有发现站在某个高出的两个人,静静地目送着。
“是要去断草么?”洪尊这几日一直陪着自己的女儿,吃住都是他在打理,好在这个女儿极为的明事理,说开以后,确也没有再责怪自己,只是,她的心性似乎被封了起来,不论是态度还是言辞语气,都是冷冷的。
“嗯,看来要撞上。”季晴抱着一对弯刀,这是洪尊特地买来给她的,用上等的玄铁铸造,据说出自名家,的的确确削铁如泥,而且轻薄,刀柄和刀鞘都做的很是精美,但不繁琐。
洪尊看了看被季晴抱在怀里的弯刀,微微眯眼笑了笑。
直到马车离去,两个人也起身遁入了人流之中,难寻行踪。
黎皇终究还是没有查到季晴的如今的居处,更不知她去向,原先还想着挣扎一把,如今反倒要心惊胆战地过日子,若是季晴和洪尊都来,就算宫里异士多又如何,季晴的能力他虽然未曾亲眼所见,但闻风不少,也是为自己小捏一把汗。
可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父女两人没有立刻回去准备行囊离开,而是来到了南宫侯爷的府上。
“鄱阳王,晴郡主,你们二人是?”
侯爷被吓了一跳,这二人不爱走正门,来了几次都是从屋顶上突然下落到他的眼前,好在他心脏还算健康,几次下来倒也习惯了。
“今日来,是要将人带走,我们要离开了。”
“二位是打算回锦国了么?”侯爷温和地笑着,“正好,我也准备些东西,算是感谢二位对小女的援助。”
“此女本也是我们要处理的,不过是巧合罢了,侯爷不比挂念,人,在哪里。”
季晴面无表情的说着,似乎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更不在意那个人。
“二位随我来。”
洪尊点了点头,道:“我去吧,你在这里等着。”
“也好。”
他们来找的人,便是季芙。
季芙被赶出宫后,贼心不死,她身上被狗咬伤的地方,随便找了家医馆,上了药,几日便见康复,只是出宫之时,就已经被南宫水柔给盯上了。
南宫水柔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只是就像她自己说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季芙的这笔账她不算算,总是觉得寝食难安。
所以南宫水柔派人盯上了季芙,原以为落魄的季芙不会再有什么本事,却不料她一身的蛊毒叫人胆寒,南宫派去的人架不住蛊毒的噬心之苦,招出了幕后之人。
寻仇这种事情,一向你来我往,代代相传不是么?
小的既然躲在家里不出门,那边先对付老的。南宫侯爷上朝途中被季芙盯上,这一次的药量下的可狠,差点要了侯爷的一条命,季晴当晚就把念辛从床上提溜了出来去给侯爷医治,顺便将季芙给废了,暂养在南宫家这处。
侯爷的命保住了,但是应着季晴的要求,也替她在乘国京都的行踪下了迷雾弹,这才导致最后黎慎久寻无果。
如今,他们要回去了,人也该还给季木峰了。
孽,是她自己造下的,一身的蛊术不可小觑,除了暂时地被季晴用“囚眸”控制着心神之外,其他的一点事情都没人,瓜,还是个好瓜,这是将来娶她的人,可要小心,不然,断子绝孙是小,自己性命不保,连带亲宗都有可能受到危险。
洪尊将人捆好,带了上来,季芙如同一具傀儡一般的走着,目光空洞无神。
“真要带回去给季家,我倒是觉得此人着实恶毒,不如废了。”
“交给季家。”季晴说着,转头看了季芙一眼,眸色鲜红,如有血泪要流下,倒是把侯爷给吓了一跳。
“告辞。”二人说罢,提着季芙便飞身离开。
侯爷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心中感慨着虎父无犬女。
行路无聊,女儿如今更是脾气难以琢磨,洪尊百无聊赖只好逗弄猫狗,奥不,是狗。
蜜蜜的性子随了季晴,高冷的让洪尊气绝。
“闺女,你也给爹我整一条跟石头那样的大狗如何?”
“满大街都是。”
洪尊嘿嘿笑着,果然,说起猫狗,他家闺女就舍得打理自己了,虽然有些不是味,但是肯跟自己说话,这几日来也没说烦他什么的,吃喝都陪着,住也住一家客栈,关系到底是亲密了的。他这样自我安慰着,心情也稍稍好一点。
“闺女,西米露是什么东西。”
“你抱着的就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是不是一种什么玩意?”
季晴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的红色这几日一直没有散,应该是因为那个痴傻的季芙的缘故,但不知道为何,每每瞧着她的眼睛,洪尊都觉得极美,没得就像一轮红日,灼灼其华,妖冶一词便是形容季晴这样的女子。
“是一道甜品。”
“像你做的双皮奶那样的?”
季晴微微点了点头,推了一把身边蜷着的蜜蜜,“我爹要跟你玩,给点脸。”
蜜蜜“喵呜”不满地叫了几声,见季晴眸色泛红,毛都炸了起来,最后还是隐隐地服了软,凑到洪尊的胳膊边蹭了蹭。
洪尊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闺女怕是真的成了神,猫都能够听懂她的话?
倒是他心水这只漂亮的白猫已经许久了,想摸一摸,可脾气古怪的白猫蜜蜜怎么都不肯让他接近,哪怕是此时在这么一个小空间里,也还是窝在季晴的身边。
“猫咪好是好啊,就是性子太冷。”
季晴瞧了洪尊一眼,未有言语,只是那一眼意味已经十分的清楚,你若是觉得猫咪不好就别整天招惹她,最后被挠了又上蹿下跳地要收拾一只猫,也不嫌烦。
被女儿这么一眼瞧了个心底凉,洪尊狠狠地搓了一把猫头,惊得蜜蜜“喵呜”一下子跳了起来,张口就又要咬下去,却在下口的时候,迟疑地看了一眼季晴。
就见自己主子张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缩了缩自己的脑袋,默默把张开的嘴巴从洪尊的手上移开。“呜呜”地很是委屈。
“你刚喊我啥?”洪尊倒是不介意被蜜蜜咬,反正小猫牙齿浅,咬也咬不破他的皮层,每每连个磨痕都没有,倒是季晴方才的话,让洪尊心头大喜。
“爹。”季晴闭着眼睛加了一声。
“哎。”洪尊美滋滋地应了,搓了搓手,有些无措,“闺女啊,你跟爹说说你这几年的经历呗,好的坏的,爹都听,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欺负回去。”
季晴“噗嗤”地笑了,“用不着,没人欺负的了我。”
“胡说,那黎…黎家人…”
“黎慎也是身不由己,怪不得他。”季晴平静地说着,倒也是实话,只是如今洪尊觉得季晴像失了人气一样,静成了一尊佛。
“哎…闺女太善良。”
季晴微微翘了翘嘴角,“我?”复又睁开了眼睛,看向横在地上的女子,“我还真算不得善良。”她似在嘲讽自己,带着笑意。洪尊自然是知道女儿的意思,“哼,若是我,定然是毁了这牲口。”
毁了,倒也算干净,她不乐意。
要说季晴不怪罪,那是不可能的,她生性小气,你招惹了我一分,那便会万万倍地讨要回来。
“毁?那也得毁地我开心解气了。”蜜蜜感觉到主子气势的转变,一下子缩进了洪尊的怀里,瑟瑟发抖。
“嗯。”洪尊不作他语,只是淡淡应声,算是表示他的支持。
这一声爹来的不容易,他现在是满心欢喜,季晴做什么,只要不伤害她自个儿,洪尊都乐得所见。
另一边赶往锦国的车里,同样也是三个人,原本是想带上石头,但碍于石头的伤势过重,还没好透,也就没有带上嗷嗷嗷叫唤的石头,想起来,念辛还有点舍不得。
“哎,早知道就带上石头了。”念辛有些无聊,自然而然地趴在黎烬的腿上,数着黎烬腰间玉佩的流苏根数,将那些流苏扯得零零碎碎的很是难看。
黎烬满眼宠溺,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姑娘的肩膀,“你若是觉得无聊便睡一会。”
“我又不是主子,晕车晕船的。”说到这里,念辛倒是有些好奇季晴会不会去锦国了。
“按理,是要去的。你看,连无云子这次都赶回断草了,许是出了事。”黎烬冲着黎慎分析道,也算是一番好意,他这个做叔叔的有了着落,就不太想自己侄儿空落落的了。
“无妨。”在也好,不在也好,能够瞧见便见见,若是瞧不见。
若是瞧不见,他…确也难过。
看着黎慎的情绪在一点点地低沉下去,黎烬拍拍念辛,示意她莫再开口,“逼急了,还真可能搅出个血雨腥风。”黎烬低头在念辛耳边哈着气说道。
念辛小脸一红,伸手挠了挠耳朵,啪一下把黎慎的脑袋给打开去。
“再追一次不就得了,整天期期艾艾地像个女人,还没我主子来的干脆。”
“呵…忘得干脆。”
这一次,念辛彻底地闭了嘴。
黎慎的话没错,念辛也有些意外主子为何如此能够控制自己的心性,说忘就忘,说断就断,狠绝地不像是个人能够做到的。这三年主子去历练自己,那无云子都教了主子些啥,“黎慎,我觉得,你可以从无云子那里下下口,毕竟这三年都是他带着主子,也许,清楚一些事情。”
“嗯,多谢。”
难得啊难得,冷冰冰凶巴巴的黎慎会跟自己道谢,念辛有些意外但也不再多言,点到就好。
黎慎的谢谢也确实是谢谢而已,无云子那里他都已经问清楚了。
季晴这三年,除了在调理身体,便是训练她的异能。
“囚眸。”黎慎不自主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这般自言自语,念辛和黎烬最后听了一路,都是觉着,这人是疯魔了。
“当初你怎么想的?”念辛问着黎烬,总是觉得眼前人虽看上起平和非常,但到底如何却也猜不透,到了大叔的年纪,终归是深不可测的很。
“当初想的,如今已然算是实现了,剩下的就要看慎儿他自己如何想的了。”
念辛听不懂黎烬弯弯道道地话,开始继续摆弄黎烬腰间玉佩的流苏。
“丑不丑?”黎烬甩了甩流苏,好笑地问念辛,“丑。”念辛瘪瘪嘴,像是在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弄这玩意一般嫌弃地丢开了他的玉佩,“丑你还弄。”
“这不无聊么。”
这倒也是。
黎烬抬头看了看黎慎,他才是最无聊的吧。
车马慢性,却也还是到了目的地,吵闹了一路的念辛,终于在长长的旅途结束后,解脱般地躺到了华夏她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还有黎慎,他却未有回房,而是熟门熟路地开了季晴的房间,细细地回忆着,这里面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倒也没什么特别惊世骇俗的回忆,平平常常,细枝末节的,可就是这些,才渗入到了他的骨髓里,怎么抽也抽不走。
原,她是个灵气的女子,可在乘国见到她的第二面,黎慎便已经知道,季晴失了原先的灵气,是因为自己吧。
“黎慎。”梁少玉上楼来,将黎慎寄存在这里的一些衣物拿出来给了他,“我…”
“但说无妨。”黎慎坐下来,也示意梁少玉坐下,刚好他也想跟眼前这个人谈谈,华夏开到乘国的事宜。
“你真的把季晴给忘了。”说来,梁少玉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地,追的那么辛苦,护鸡崽子一样的护着,走哪都跟着,旁人瞧都不得多瞧一样的心尖尖上的人啊,就这样,忘了。
蛊毒,当真是神奇的东西。
“忘了一阵子。”黎慎的回答,让人无法琢磨,什么叫忘了一阵子,不清不楚的。
见眼前的男子蹙起了眉头,黎慎也未有作答,只是细细地看着房内的一切,“你们日日都有打扫?”
“倒不是刻意,这楼中人都感念季晴对他们的照拂,在与不在,房间都留着,人也不是受苦受灾去了,总会回来的。”
说到这,黎慎眸子微微一颤,“会回来么?”
“这是自然的,这可是她的家。”
季晴有家,是为这华夏,华夏之名是她自己落的款,楼中一切是她一点点摆弄出来的,楼里的人是她旁人帮着寻回来的,一个个都与她有文书签着,与其说那些人被季晴签下,倒不如说这华夏零零总总成了季晴自己的牵挂。
确实是牵挂,但如今知晓黎慎在,她是不会回来的,纵然回来也不会现身。
“你的枪呢?”
“枪?”黎慎摸了摸胸口,拿了出来。
“这可是神器,季晴也就对你大方了。”梁少玉有些羡慕地看着,“她若是回来,我倒真想讨要一把,也好有个防身。”
“杀门的人,便是你的保护。”念辛晃动着一瓶东西,难看的颜色,盛放在玻璃瓶子里,严蒙海给她做了不少的这种透明的瓶子,可把她想坏了,这会子终于用上了,心满意足。
“你可有见着季晴。”梁少玉起身,很是激动,让黎慎微微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无人察觉。
“见是见着了,让人气走了,最可气的是,我跟你说那个季家的三小姐,好生的不要脸,抢自己姐姐的心上人,还那般的理直气壮,那什么话,季晴不回来了,她就可以上自己姐…哎,倒也没成姐夫,差一点,不过想来还是气,这大家大户养出来这般性子的女儿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梁少玉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念辛声音又大很快就引来了杀门未出去做任务的其他姑娘。
“怎么,辛儿你好好说说,若真是如此,我们去端了季家。”
“就是!主子好心好意带在身边想教养一番,却养出个白眼狼,那么好的机会,我们都轮不上。”
“好好好,听我说。”
念辛突然拿出了一副说书人的样子,神秘兮兮的开场道:“那日啊…”
梁少玉摇了摇头,已然是知道了个大概,瞧了一眼黎慎,见对方也在示意自己,两人便离开了季晴的房间。并排行着,一时间倒是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店里生意开始忙起来,梁少玉也没空陪着黎慎瞎晃悠去回忆他和季晴的零碎片段,告了声“你自便吧,我先去忙,有什么事你随便拦个人就好,大家都认识你,也很是敬重你。”
“嗯。”
黎慎回到自己的房间,同样也是一尘不染,干净地好似新屋子。
“敬重。”这个词,倒是让他有些觉得新鲜,不是说未曾听闻,而是…鲜少有人是敬重自己,而不是畏惧。到底是不一样的感觉,“人情,么。”
黎慎在床上躺了下来,这几日他都在想着季晴和自己的事情,其实不过短短那么几个月,竟然会这般的痴迷这个女子,的确,她的容貌平生所见之中无有可及。能够被她吸引倒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但自己会放下架子去这般哄一个姑娘,他想着想着,竟然是笑了出来。
黎慎有些怪异,谁都看了出来,所以这几日倒也没人敢去叨扰他什么,念辛和黎烬两个人都是整日吃喝玩乐,偶尔还拉上黎慎商讨一下两人的大婚该如何如何。
“辛儿找了个王爷,真是羡慕。”
“别说王爷,你看宁儿,哎,我们几个就苦了,那天我瞧见了重一,他和诡铃有了孩子,果然他们才是一对,想想薛琳。”
“你们说主子回来若是瞧着薛琳这样子,会不会伤心?”
“会的吧…毕竟薛琳受主子教导算是最多的。”
“先是自己妹子,再是薛琳,主子扛得住么?”
“无妨这不有我们呢嘛…薛琳走了念辛嫁了,下一个跟主子出去闯荡的就是我了。哈哈哈。”
“想得美!肯定是我。”
“打一架!谁赢谁去。”
于是,后院里姑娘们的拳脚就闹腾开了,前厅偶尔有好奇的达官贵人往后厨这里走来看看,虽然也偷学不到东西,但是看着新奇也算好玩。这会子看到姑娘们在练手,都是一个个拿着烤串,看到精彩之处也是忍不住叫好起来。
说书的先生,两年前就身体扛不住,回家颐养天年去了,到算是他们那一片小有所成的人,名望不低,老来还有个华夏的保障,可谓是衣食无忧,偶尔回来逛逛,梁少玉也不收他钱,只觉得老人付出不少,季晴的西游没有写完,他自个儿胡编瞎凑的,把九九八十一难给经历了,还成功地取到了经文。
唐僧师徒四人,还是得感谢感谢这小老头,说书人这一节目从老人家不干了以后,就换成了别的,点子都是季晴留下来的。
前头歌舞热闹,后面又是拳脚相交的激烈,华夏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不远千里地过来蹭一个桌子。
而杀门姑娘们最后的比拼结果,便是这三年来一个人打点着杀门大小适宜的葛依娘,她剑招华美但都极为凌厉,绝不是那些靠着什么武功秘籍练出来的门派子弟,而是她的剑已经饮过了血。
“哎哎哎,依娘赢了,心服口服。”
葛依娘笑了笑,有着成熟的味道,又或者是经历的不同,她的气质也沉淀了下来。
“薛琳几日未曾出现了,要不要我派人。”梁少玉这时候走过来,在葛依娘耳边轻声的说着,这几年,薛琳都游离在华夏的门外,偶尔也会接一些杀门故意贴出来的刺杀榜单,当然,是在某些地方张贴出来的。
这几日,她没有接过任务,也没有再出现在华夏的门口。
“不用了,她自己心里有数,这几年,我们不亏待她。”
葛依娘这么说了,梁少玉也不好自作多情地去找那个人,免得到时候又多生出来什么事端。
薛琳不是不出现,而是三日前,季晴突然坐在自己买下的院落里,和她的父亲。
“回来了?”
这三年,她都在思过,接的任务都是葛依娘接下,但是杀门姐妹鲜少有此能力去执行的,为了提升杀门的实力和名声,有些极为难的任务必须要接一些,她这么做算是在向他们忏悔。
“主…主子。”见到季晴的这一刻,她仍旧是因为害怕,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季晴给了她一个人,一个痴呆呆的人,让自己将此人送回到季家,季家如今已经不在京都了,而是去了临近的那个石碌镇,一来一回,正好三日。也不管另一个人是否吃得消,她只是将人送到。
“送到了?”再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季晴仍是在,像是在等她回来,可是能够瞧得出来,他们两个也不过是掐准了时间罢了。
“嗯,送到了,主子还有什么吩咐么?”
季晴招招手,让她过来坐下。
薛琳走近一看,才心头冒起了冷汗,“您的眼睛。”
“无妨。”说着拿出一块白布条,将眼睛遮了起来。
“是因为您的异能么?”
季晴笑了笑,“不错,三年里没有闲着。”
“属,属下自知罪孽深重,为了情爱而忘记自己的根本,所以…三年里…”
“我都知道,既然已经做了这般多,怎还不回去?”季晴有意无意地问着,倒了杯茶给洪尊,然后又倒了一杯给自己。薛琳愕然,自家里哪来的整套茶具要知道她喝水那都是水瓢直接往嘴里倒的。
“我…我无颜面对他们。”
季晴喝着茶,嗯了一声,茶杯离了嘴后,说了句:“也是。”
轻描淡写。
“时候到了便回去吧。”
“主子,您…”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她来看自己了不是么,这必然是原谅自己了啊。
季晴拉了拉洪尊的袖子,“爹,咱住哪?”
“皇宫。”
“不得,言多眼杂。”两个人说这话,出了薛琳的院落,突然就看不见人了,她揉揉眼睛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只是主子已经到了一个不同的境界。
季晴所说的时候到了,怕就是今日吧。
她离开后不久,薛琳只感觉整个人气浮,心慌,连连喝了几口冷水,还是觉得心神不稳,之后便是头晕目眩地觉着恶心起来,最后压不过那一股的浊气,两眼一抹黑,倒地不起。
再幽幽转醒的时候,她躺在一处似曾相识的房间里。
房间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不浓烈,但的的确确是药味。
身子有些麻,喉口灼烧地厉害,挣扎起床,便看到床边放了一杯水。
“醒了?”
这声音让薛琳精神一震,抬头看去,顿时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念辛…”
“你中了蛊,算是主子给你的教训。”念辛起身,有些无奈地走到薛琳的身边,“她给谁都想好了出路。”替薛琳垫了垫身后的褥子,将茶水递给她,“主…主子她的眼睛。”
“嗯?”
薛琳皱皱眉头,“主子的眼睛坏了。”
“不会。”
“猩红的一片,不是坏了?”
念辛沉默,她也不知,她那几次见主子时,她的眼睛便是猩红的,说是“囚眸”的力量,可以控制,但如今再听薛琳这么说,念辛不确定了。
“她看起来如何?”
“很累,很累…但好像又很松弛,不像是受了伤。”
念辛点点头,接过薛琳喝完的茶杯,“还要么?”
薛琳摇摇头,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你好好休息吧,不用多解释,主子既然原谅了你,姐妹们便也不会再怪你,这三年你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念辛离开了房间,薛琳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不知是因为回来了,解脱了,还是因为季晴为她所做的这些。
季芙在半路就已经醒了过来,她没有任何顾虑就给薛琳下了蛊毒,如今毒一个人不过是出于她心底那滋长的报复心里,薛琳将人扔在了季家门口便离开了,早就清醒的季芙,爬起来就离开了那里,之后的她的人生到底会如何,无人可以预料,也许再去找季晴的麻烦,但怕是没有一个好的结局给她。毕竟,季晴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将人放了呢。
这边放了,那边儒门的人就已经盯上了她。
知道薛琳的回来是季晴促成的,黎慎也是第一时间来问了些问题。
多多少少,跟念辛的无差,所以最后还是寻了念辛来,他觉得,念辛总归比自己更加了解那个女人。
“我不知道。”念辛却只能皱皱眉头回答。
她的的确确不知道,她如今也很是担心季晴的情况。
“按照薛琳的说法,主子她的眼睛确实出了问题。红色,不是红眼,我知道红眼的模样,主子的眼睛里像是溢满了血液一般的恐怖,我瞧见她那次还好,但按照薛琳的描述,她似乎在做些什么,损伤了自己的眼睛。”
“异能。”黎慎说道。
“我想,你的师父有什么瞒着你。”黎烬也是察觉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皇叔,入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要去一趟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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