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长空黑。更那堪、斜风细雨,乱愁如织。
落樱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懂了其中奥秘,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待着,没有丝毫挣扎。可即便如此,浑身还是疼的锥心刺骨,她仿佛能听到血液缓缓流出的细小声音,就像是一只小锤子轻轻地敲打着,什么时候将那颗心敲碎了,人也就撑不住了吧。
她有些悲凉地抬头看着天,透过那遒劲的花枝缝隙看向天空,可惜没有一点月色,漆黑一片。黑暗的百花园蛰伏着危险气息,那影影绰绰的花枝和藤蔓,仿佛妖鬼在抖动。她的唇渐渐失去血色,感觉越来越干,她轻轻地舔了一下,发出细小的喃喃声,“不知道死之前还能不能再见仙君一面,他若是知道我又给他惹祸了,定是要生气了吧。哎,我果然就是个闯祸精。”
落樱原本想要睡一觉的,这样时间过得也快些,但身上流着血,身体又被冷水浸透,那种浑身上下好似被虫蚁在啃噬的痛,根本睡不着。只剩一颗脑袋是完好无损的,却也渐渐的神智越来越模糊。她只能一边承受着那绵密的痛,一边看着漆黑的夜空,耳边是呼呼的冷风声。
她有些悲伤地想着,也许刚开始选择来九重天上就是错的,其实做个神仙哪里好了,还不如在下界当个小妖,反倒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要说来天上唯一的好,那就是可以待在玉华仙君的身边了吧,每天看着那张九重天上最尊贵最俊美的脸,仿佛受的一切苦都值了。
我可以不跑出耍,也可以不到处惹祸,只要能静静地坐在一旁,帮他研磨倒茶也是极好的。落樱这般想着,感觉身上不是那么痛了,心底有丝甜蜜涌上心头,带来一丝暖热。正暗自庆幸可以再多撑一会儿,老天却好似偏要跟她作对一般,耳边传来雷鸣声。
落樱吓得脸色惨白,忍不住抬头看着漆黑的天,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合,“不会吧?老天这是要我的命啊,以前在下界的时候,还以为天上不会下雨呢,真是没想到啊。不过,仙君啊,你若是再不来,我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花枝荆棘缠绕的架子在冷风中嘎吱作响,雷声劈碎了夜空,紧接着冷风夹着凄厉的雨倾盆而下。大雨滂沱,疯狂地击打着花架,冷气一点一滴拼了命地往里钻,已经冻僵的身体越发冷入骨髓。原本还有个头露在外面,可以自由呼吸,如今也被雨水浸透了,冷风呼索索地狂啸着,一阵阵瓢泼透骨的寒。
落樱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倔强地硬撑着,即便痛入骨髓,也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如今只觉满目疮痍,那震颤心灵的雷声,似乎要将春秋尽燃,再也不得一处温暖。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的人儿一般,痛苦和悲伤撕裂着她最后的清明。
在狂风暴雨的摧残下,落樱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的脑袋低垂了下去,嘴唇虽然不再干裂,却青紫一片,冻得发抖,她低低地呜咽一声,只觉脑子疼得要裂开,惶惶然陷入了黑沉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樱被巨大的裂响声震得脑袋有了丝清明,她还在心里想着,啊,原来我还没死啊。这个念头刚刚划过脑海,感觉身体就被人抱住了,紧接着就感觉到一丝温热袭来,周身没有那么冷了。她的眼皮厚重得根本睁不开,只鼻尖一缕若有似无的晚香玉,心里突然一暖,是仙君回来了吗?原来我还能再见他一面啊,真好。
可是怎么办呢?眼皮为什么睁不开?落樱心里着急,身体却早已失去了知觉,除了那一丝暖顺着脖颈肌肤蔓延而下,让她认识到自己还活着。她想动一动手指,想要扯住他的衣袍,可终究是动不了分毫。耳边似乎有温软的声音响起,那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嗓音,似乎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小樱,小樱,你醒醒,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
啊,真的是仙君啊,没想到仙君还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呢,不过,他没有怪罪我吗?落樱有些落寞的想着,努力地动了动唇,想要告诉他,仙君,我没事的。仙君,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都是我不好才是,又给你惹祸了。可她终究是连唇都张不开了,更是吐不出一个字。也许是突然有了依靠,心里有了安定的感觉,落樱那所剩无几的清明再也支撑不住,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玉华仙君看着浑身是血的落樱,虽然被雨水冲去了一层,但那无数细小的伤口中仍在不断地涌出红色的血,他的双眼被那血色印染着,赤红一片,好似滔天的火焰焚烧着他的理智!他不知道该如何抱起她,这样抱住她的时候,会不会很痛?他活了十几万年,却还是第一次这般手足无措。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袍,隐隐蜿蜒的折枝花纹在湿亮的水珠中朦胧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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