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霏雾袅,白云掩霞裳,日头偏过东山,溪畔娇笑喋喋,宛如莺声燕啼。四周人声鼎沸,一派繁华。
湖畔冰雪消融,一尾尾金红的鲤鱼游来荡去,逍遥自在的吐着水泡,或是那金色的尾巴轻轻一摆,摇出一池的碎波。池边垂柳细叶倒悬,枝叶繁茂,碧色妆裁,更有乌燕穿梭飞去,剪出一道道娇小的影子。
汉白玉石铺就的地上,不时有人轻声浅笑的穿来往去,树荫底下更是汇聚许多名媛公子,嬉笑玩闹。春日果然是踏青赏景的好时候,骄阳融融,照的人心生慵懒之意。瞧瞧那假山边的石凳上,竟有人和衣卧在那里寐觉,还用一只宽大的蒲扇遮挡着面容,浑然不知空中正有一只纸鸢的丽影拂过他的身前……
“你们听说了没有,今天顾沉鸢没有过来,似乎是又病了。”一处树荫下,几个华裳女子拈着帕子在那里嘀咕,说话那人特意咬重‘又’字,像是在讥讽沉鸢是个病秧子。
尽管沉鸢平日里为人谨敏仁厚,在各位官家小姐中名声最好,但因为她自幼失去双亲照顾,也懒怠与各位官家小姐来往,因而也最招人妒忌。如今司空晴高调回府,有些人便赶着上前巴结她,以在她跟前诋毁沉鸢为乐。
说话人身边的粉衣女子尽力克制着讥笑的情绪,但她面上的得意之色还是掩饰不住。她傲娇地接过丫鬟递来的团扇轻轻的摇着,好不惬意的模样。“她不是咱们号称‘天下第一姿’的绝世美女么,今儿个她不到场,焉知是不是觉得自己担不起这样的名头。”语毕,她四下望了望,指着不远处几座临时装扮起的亭子,悄悄的说道:“瞧见没有,这左手亭子里的,是咱们的瑾熹公主,那右手亭子里的,便是御景国的使臣!听我爹说,今儿个这场游园,可都是为他们设的。”
“那这可真是天意呀!这顾沉鸢若是来了,只怕整个园子的风采都要尽数被她占尽了,届时还有公主什么事呢?”另外一个女子刻薄的笑着,一点也不把三公主放在眼里,“不过我看那顾小姐也是个福薄的,成天病怏怏,恐怕也未必能成事!”
“我瞧着就算那顾沉鸢来了,也未必能压得过咱们晴儿姐姐的风头,姐姐是司空大人的嫡长女,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身世、才华、样貌,哪样不是一等一的好。想那顾沉鸢定是有些个自知之明,所以才羞得出来见人!”说话的这位是没见识过顾沉鸢的才情,虽然她也知道传言中这顾相小千金有闭月之容,班姬之才,可是她暗地里想着,这些传闻兴许只是众人恭维丞相,以讹传讹呢!
那粉衣女子听后,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笑得愈发畅快,浅色的裙衫被春风吹拂着,秦眉柳腰,更添丽色。
这时,一个丫头端着一盘子瓜果从她们身旁走过,听闻此狂言不禁弯起了唇角,好一副唇红齿白的清丽模样!青丝挽就脱凡骨,玉堂明丽映繁花;乌眉描成远山黛,梨涡更胜梅花妆。再瞧她窈窕身姿,虽然只是粗布衣裳裹身,但那衣裳却似被她穿出了灵气,反而衬得她娇美清新,全然不似身旁的那些庸脂俗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口中谈论着的顾相孙女,顾沉鸢。
沉鸢本以为司空小姐自小清修,应是个沉稳娴静,雍容大气的女子,没想到竟然也是个眼高手低的世家小姐,真是可惜了。
“哎,那个小丫头快些过来,”司空晴见有个漂亮丫鬟经过,霎时存了一丝恍惚的惊艳之感,又望见她端着瓜果,便忙想招呼着弄点过来解解渴。聊了半天,又被暖日烘烤着,身子反而觉得疲乏了。“你这是要送往哪儿去的?”
沉鸢低敛着眉目,轻轻一揖,比之这几位官家小姐的大架子,她更显的灵动温婉,让人错眼间还以为是个小仙子下凡来的呢。不过幸好早晨钟灵给她施了厚厚的暗粉,刻意掩盖去一些本身的容貌,况且这些小姐对沉鸢并不熟识,所以司空晴她们并瞧出什么端倪来。
“回小姐的话,是给三公主送过去的。”沉鸢按着规矩,很是有礼的答道。
司空晴一听,眉间不悦之色愈浓,随后她朝那纱帘曼舞的亭子看了一眼,头轻轻一抬,鼻尖哼了一声道:“她高坐凉亭,何须消受这些,你且将它们放在这里吧,给我们几位小姐解解渴才是正经。”
“就是,不过一个宫女生的,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想我们晴儿姐姐在宫里的时候,可没她站的地儿!”她身旁的几个小姐忙不迭的附和道,一点也不顾忌什么,可见也是一群头脑简单的庸俗之人。
不过沉鸢是何人,怎容得她们挤压瑾熹,反客为主?于是,沉鸢端着温雅的笑意,平和的说道:“小姐们慎言,四下人多口杂,免不了有些爱搬弄是非的人会坏了诸位小姐的美名。”
司空晴一听,秀气的眸子立刻蕴着怒色,这丫头伶牙俐齿,真是不讨喜!“宫里何时多了你这么个丫头,本小姐怎么没见过?如此忠心护主,什么时候叫姑姑好好打赏你才是!”
她言下之意很是明显:你敢违命,小心我去告诉姑姑,剥了你的皮!
沉鸢并无惧色,只是心下不免叹息,如此美艳的外表,却无一颗善良纯正的心。“小姐是贵人,我们做下人的如何敢叫您在我们身上费心劳神?”
司空晴正待奚落她一番,却见她身旁的小姐们一个个的都望着园子的入口处,欢欣雀跃,激动不已:“快看,是二殿下,他来了呢!”
司空晴一双美眸赶忙递了过去,眼神也立刻柔和了下来,完全没有方才飞扬跋扈的姿态。
入目的,是一抹雪色颀长的身影。白的纯净,白的淡泊,却也白的耀眼。仿佛天地之间就应该只剩这样无瑕的纯白,方能映衬满地万千瑰丽之色。是的,只剩下一片莹白在眼前流淌,像广袤无垠的原野上披下满地的雪花,像无边辽阔的寰宇里飘浮绵长的轻云,更像是浩瀚渺茫的夜空中洒下一世朗润的浮光……端看那白绫锦衣,只让人觉得除他之外,再有别的人妄披雪缎翔云在身,便是一种亵渎。
他就是二殿下——魏嘉,公子子仪,举世二公子之一。
在这片土地上,东御景,西西华,南启彦,北丰夏,四国割据,各自称霸一方。西华御景两国人才辈出,举世二公子风头犹胜。传闻言道:东厢靡颜附,西厢细旎沽。谈笑鸿儒聚,往来瀚峦接。晨雾拨曦幕,晚霞披月眠。雨默梧桐顾,雲挽古松肩。笺纸兰亭语,信手泼墨研。琼台七子塑,仙客方外结。莫痴嘉如玉,古来无双偏。
沉鸢往子仪那里看了一眼,待她们一个个疯魔似的往魏子仪那里涌去时,她便从容的抽身回到了瑾熹那里。
打起帘子,沉鸢见瑾熹面露愁容,有些拘谨的坐在贵妃椅上。她想开解开解瑾熹烦闷的心情,不由笑道:“姐姐你看,二殿下一来,这些小姐们便一窝蜂的涌过去,可真是热闹的紧呢!”
“鸢儿,”瑾熹一见是她,倒是安心不少,随着她坐了过来,“子仪来了,那这游园会不是快开始了?”
沉鸢点点头,沏下一杯茶递给她,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姐姐不必害怕,今日我乔装来此,便是来助姐姐一臂之力,待会儿若是有什么难题,姐姐只管按照我说的做,反正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谁也瞧不见。”沉鸢俏皮的说道,哪里还有平日端庄舒雅的姿态,浑然一个天真的小丫头模样。
“噗,你呀!我就是紧张了些,此刻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以你的才华,别说她们了,就是当今状元郎过来,十个也不敌你一个!”瑾熹被她逗弄的笑了,也舒展了眉头,今天她一定要让御景国的人刮目相看才好。
可是,她地位不高,相貌虽好,但才情不够。朝堂上的大臣们一直争执不下,甚至有人提出要从各位宗亲或者世家大人府中选择适龄女子以充公主嫁过去。瑾熹本就不受待见,若真是另封公主送往他国,日后她在宫里宫外还有何立足之地?
“姐姐莫要取笑我了!”沉鸢含羞带笑,还未待多言,忽闻庭外有人递上一纸信笺。这是一会儿猜题作诗用的,想是游园会快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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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厚道的西玥让男配先出场了,嘘,快安静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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