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然而床边空空如也。
楚昱并不在,或者说昨夜他根本没有睡下过,边上是凉的。
去哪儿了?
景枂疑惑起床,走出去,影一已经等在外面,看到景枂立刻上前。
“王爷昨夜进宫了,让属下在此等候,告知王妃一声。”
见景枂似乎没有什么想问的,影一不由得一急,这淡定劲儿太足了啊。
“王爷他……”
“我饿了。”
影一瞬间闭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早膳吃的清淡,小米粥,几样小菜,景枂砸吧着嘴巴不满意,昨天相国寺一顿素斋吃的她胃里都是草。
这会儿……
“我想吃肉。”
景枂抬眸,望着影一说话。那目光太灼热,吓得影一不自觉倒退了下,惊到了。
“王妃,想吃什么肉?”
“猪肉,牛肉,鸡肉,够可以,若是有,都上来些,要卤味的。”
宁王府厨房一大早就尽忙活做卤肉了。
饭罢。
景枂满足了,往椅子上一趟,张口问楚昱情况。
影一汗颜,这吃饱喝足了才想起王爷,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些?
“哪里晚,不都不着急陪着我吃驴肉,可见进宫也没他什么事儿,顶多被皇上叫去而已。若真是他出事,你还待的住?”
影一点点头,这话说的在理,倒是他自己想岔了。
“启禀王妃,昨日七皇子生辰,宫内庆宴,途中有人行刺七皇子,意图绑架,结果被伤到了。一同受伤的还有重华郡主。”
“哦,那他进宫做什么?”
影一回答,“昨夜宴会,只有王爷没有出席,且前一日东宫聚会,王爷和太子发生口角更对七皇子言语呵斥。”
所以,这是兴师问罪,有所怀疑了。
景枂却觉得好笑,单就是凭这一点定罪过怀疑楚昱,那这个皇帝也不用做了。
她印象中的嘉和帝,根本就是一只老狐狸,哪会如此草率。
“急什么,等他回来再说,死不了人就没什么事儿。”
*
皇宫,御书房。
嘉和帝屏退所有人,又让刘公公守着大殿外,在里头与楚昱独自面谈。
昨夜宴会突然出现刺客,直接架走七皇子楚衍,而后打斗中又伤了人,事态发展很混乱。
事后,刺客全部服毒自尽,根本毫无线索。
然而,七皇子楚衍却紧紧攥着一个坠子眼神惊恐,那坠子如今就在嘉和帝手中。
他把坠子扔在桌案上,抬头看向楚昱道,“这坠子,若朕所记不差,是你二十岁弱冠时,朕送于你的。”
嘉和帝目光颇为复杂,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这个大儿子。似乎从他出宫建府后,楚昱的性格就变得阴冷起来。
如今,做事毫无章法,心思难猜。
嘉和帝叹了声,意有所指,“你和朕说说怎么回事,这坠子怎么到楚衍那儿去了。”
楚昱抬头一笑,笑容满面却毫无暖意,他看了眼坠子,直白道,“不喜欢,送人了。”
这语气,淡漠疏离,着实欠扁。
嘉和帝倏地拿起坠子扔了过去,打在楚昱身上,怒呵道,“不喜欢,朕看你不是不喜欢,是做手脚动阴谋。”
“楚昱,你别以为你在宫外朕就不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些什么。暗中拉拢大臣,结党营私,无缘无故给太子使绊子,这会儿接近楚衍,你还想干出什么事!”
楚昱一脸嘲讽,这些事情,查的倒是仔细。
“若要治罪,那便下旨吧,我无话可说。”
“楚昱!”
嘉和帝气血难平,他讲这些就为了让他认罪?真是辜负他一番心意,不孝子!
“停下你的那些小动作,朕意属太子,这件事不可能更改。与你,朕会做其他补偿。”
嘉和帝突然又软了下来,看着楚昱面色歉疚之深,“当初一席话,是建立在正面位置上,如今你母妃也……太子之位,楚凌更合适。”
楚昱落在腿间的手倏地紧握成拳,一直不曾动怒的他脸上骤然爆发出浓烈的戾气。
时至今日,他有何面目提及他母妃。
“你闭嘴,她的死,是你亲自下旨的。你亲眼看着她死去,她到死都睁着眼,死不瞑目。”
嘉和帝别过脸,不愿与楚昱对视,这些事情,他一直都知道。然而,事情已经过去十七年了。
“朕当时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如今你也可以效法当年,对我进行处置。毕竟,我这次证据确凿。”
话落,楚昱甩了玉坠,朝殿外大步离去。
刘公公进来时,嘉和帝看着玉坠子面色难看,神色触动。
“皇上,太子殿下等在外头,是否?”
“所有人都回去,一切事情没有朕允许,不得外传一句。违令者斩。”
刘公公心中大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帝王发怒,却又这般不管不顾,只因为……宁王吗?
想到离开的宁王,刘公公知趣退下,不敢多言。
殿外,楚凌等了许久,却等来让他回去一句话。甚至,此事绝对不允许追究任何人责任?
这特么是开玩笑吗?
“父皇什么意思,这件事明显和楚昱有关,他这是摆明了偏袒,想要大事化小?”
楚凌言语间不无讽刺,“即便他想粉饰太平,但是昨夜那么多人在场,那块玉佩不会作假。更何况,重华受伤,长公主不会罢休。”
“哎哟太子殿下,您少说几句,皇上在里头气大着呢。”
“呵。”楚凌哼了声,摔袖离开。
……
宁王府。
楚昱一回来便将自己锁在书房,这一进去就是大半日,等到晚间用饭,景枂才招呼影一过来。
“几个时辰了,有没有动静?”
书房门被反锁,人进去时只留了一句谁也不准打扰,是以,景枂一直在外头等着。
等到了天黑,人还是没动静。
影一摇头,这情况不多见,他几乎许多年没见过王爷这般模样,情绪隐忍不住似要爆发的征兆。
“王妃可以进去看看。”影一斟酌道。
景枂点头,也打算进去看看,这男人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书房门打不开,景枂索性爬了窗。跳进去时,屋内干净的没有一点杂物,她愣了愣,有点惊讶。
她以为该是满地狼藉的。
不过这样,反而让她担心。
走过去,蹲下,握住楚昱的手,她轻声问,“阿昱,你怎么了?”
楚昱手指动了动,转而微微抬头,看着眼前女子,一笔一画似要刻进心底。
这么珍爱的人儿,怎么舍得辜负。
“没事,用饭了吗,一起去吃些?”
景枂点头,推着轮椅两人去了饭厅,一顿饭吃的极为安静。
景枂几次欲言又止,但是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等两人合衣躺下时,她还是憋了一肚子话。
性子太跳脱,实在憋不住心思。景枂翻身突然把人压住,捧着他的脸,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你不说,那可以做些什么。”
黑夜中,一句话撩拨人心。
男人身体微震,沉默少许,忽然整个人爆发出无限的力量,掌握回主动权,肆意放纵。
一个情绪喷发,一个热情邀请,两人犹如火山滚滚,几乎刹不住车。
坦诚相待时,楚昱盯着底下人儿那双眸子,视线灼热滚烫。景枂感觉心口一痛,一个吻带着撕咬,落了下来……
翌日。
两人同时醒来,景枂捂着心口位置忍不住骂娘。
这男人特么属狗的不是,怎么总是咬咬咬,一言不合就给她一个牙印,这是第几次了?
而且!
这无声荡漾的撩人,又坚定不移的恪守底线,简直把她逼疯。
她昨晚几乎忘记了情蛊一事,也淡去了处子之血的关系,然而这个男人最后关头却停在那儿,幽幽道,“我等你真的心甘情愿,而不是因为情绪所控。”
特么,都到这一步了,有区别吗!
“景儿,昨晚抱歉,我失态了。”楚昱搂着怀里的人儿,认真道歉着。
昨夜的发疯,让他满足的同时内心极度空虚,他不想要这样的结合。
他自己心底就觉得他太卑鄙,所以最后即便想的疯狂。也强迫自己停下。
景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要个毛的道歉,她想要男人。
“你昨日是怎么回事?”
楚昱冷静的告诉景枂事情经过,最后却是目光冷了下来,“且看着吧,这次行刺事件,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那个玉坠子?”
楚昱直接承认,“是我放的。”
所以,这场戏是自导自演?
“不是,玉坠子是我给的,但是刺客行刺并非我安排。”只能说,有些事情,大家都想进一步加快动作。
景枂想了想,顿时觉得头大,这些阴谋权术真的很伤脑,而且完全没有一点人情味。
比起这些,她更愿意直来直去的关系,比如在军营里。
“我待不久,过几日就要离开了。”
昨日突然接到密令,让他们一群先锋队直接回暗营报道。
“上头有令,我该回去了。”景枂有点惆怅,这几日短暂温馨的相处,让她生出了惰性,她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楚昱嗯了声,只抱着人,没有其他动作。
这个年,她应该不会再回京城了。
*
接下来几日,景枂直接变得忙碌起来,联系了闻天骄几人,确定时间一起出发。
之后,便让宋清去联系景斯,在她走之前,她要确认一些事情。
两人见面的地点是在景家军京城所设的暗点,也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景斯带着景枂去了偌大的信息房,那些她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搜集完毕。
“小姐想要知道古世家的信息,属下已经调出了全部可用的,不过这方面景家只做关注,深入一点的事情并不多。”
景枂摇头,这已经足够了。
“我只是想了解一点事情,并不需要他们的秘密,东西在哪里,我自己看就可以了。”
景斯把东西交给她,去了外面等候。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景枂拿着厚厚一叠资料,整个人有点懵了。
这就是景斯说的只关注了一点?呵呵,她有点说不出话来。
但是,该看的还是要看,这么多,那足以说明,古世家的事情并不简单。
景枂深呼吸一口,坐下来认真翻阅这些资料信息。
待全部看完,她对古世家也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但是,却也只能说是大概。
“还真如景斯所言,这些不过是皮毛,古世家,底蕴极其深厚。闻人家……”景枂眉头一皱,想起信息里的内容。
所谓古世家,从建国初便已经存在,他们有自己的历史渊源,不参与政治权势争夺,唯一涉及的大概就是庞大的商业贸易。
若是古世家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有稍微大一点的举措变动,那么整个国家都会受影响。可以说,不在其位,胜于其位。
而晋国古世家仅存只有两个,闻人家和陆家,两家各自涉及的商业十分复杂,几乎囊括了各个行业。
而闻人家,盛于陆家,势头隐隐要超过,打破两家平起平坐的趋势。
闻天骄,闻人天骄,古世家这一代的少主。
这个时候突然出世,更甚至参与到军队里来?
景枂预感到,大概这古世家也不安稳了。
“古世家动荡,晋国怎能安稳。”景枂内心一沉,随即想到前几日楚昱所言,那带着深意的眼神,似乎像是诉说了什么。
她浑身一个激灵,有点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男人……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简直,太可怕了。
“小姐,可有要问的?”景枂一出来,景斯立刻上前问询。
景枂摇头,这信息里已经很详细了,没必要问什么。不过,她心里突然有点担忧。
“我爹最近如何?还是那么悠闲吗?”没有任务在身,几乎是闲适在家侯着,老爹能待的住?
景斯点头,“家主依旧,日子过得不错。近日来学会了遛鸟,养了一只八哥。”
额……
确实好悠闲。
“管家呢,在做什么?”
景枂不由问道,若是管家也闲的发霉,那真是将军府安逸到了极致了。
景斯却摇头,有关于景福这个管家,景斯一直觉得是挺神奇的存在。
这个人,没有任何资料。
“家主交代,有关于景管家一切,不可调查。景管家一切命令只接受家主调遣,我们无权过问干预,亦不能擅自查探。”
这是景枂听到最惊讶的一个消息。
她从来没想到,管家会是这样一个存在,老爹不允许景家人对他做任何调查以及资料搜集,这是出于怎样的极端信任。
她不禁回想起以往种种,猛然发觉,有管家身影的那些事情,似乎都是他占据十分主导的位置。可以说,在景家,管家的地位除了她爹景寒天,是绝对的存在。
这一点,便是她也比不上。
景枂呼出一口气,看着景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管家跟着我爹多少年了?”
景斯却摇头,这一点,他根本不知道。
“自我们三人负责起景家军一切事情时,景管家就跟在家主身边了,至于到底多久了,属下并不清楚。”
景斯说着有那么一点恍惚,他自己也有点记忆模糊了。
似乎景管家这个人,突然就那么出现了,突然得了家主无条件全部的信任,而后接手景家一切家族事宜。
家主在外那么些年头,管家景福,支撑了整个景家。
景枂张了张嘴,又无声闭上,她脑子里有点乱糟糟的,事情太多了。
楚昱的事情,情蛊的事情,古世家的事情,闻天骄这个人,现在突然蹦出来一个景管家。
景枂揉着内心感叹,这生在权谋当中,真是要人命。
关系太复杂,明明和她没关系,却又千丝万缕牵扯其中。
“我询问你的这些事情,你不要同第三人提及。”景枂和景斯嘱咐完,便离开了暗点。
两日后,先锋队一行五人启程,赶回暗营复命。
------题外话------
我在写什么……我觉得我见鬼了,楚昱越来越像蛇精病,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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