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日繁花I:海棠泪》第四十四章 对月祈愿

    明晴点开聊天窗口,回复道:“嗯,还没,怎么了?”
    “那个,你能不能下来,我有事想和你聊聊。”
    这句话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害羞的表情符号。
    明晴把床帘拉开,看到了对床徐馨逸还坐在书桌前,正拿着手机打字。
    “好。”
    “我在阳台等你噢。”
    她看到徐馨逸起身往阳台走去。于是自己也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好,跟着出去了。
    明晴轻轻合上阳台门,走到徐馨逸身旁问:“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心里面总有些不踏实……”
    明晴听她说前半句话的时候,才刚想问她发生什么了就听到她把后半句话说完了——“我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子君。”
    “很喜欢就很喜欢啊,没事的。”明晴松了口气,安慰道,“况且你们的喜欢也是相互的啊。”
    “我知道,可是……哎,可是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安。”徐馨逸有些小结巴了,轻轻咬了咬下唇抿着,“我也一直以为自己面对爱情是可以无畏无惧的,可今天……”
    她看着明晴的一双乌沉沉眸子在夜色中依旧明亮,可里面难得地闪过奇异的不安与焦灼。明晴忽然想起今晚他们宿舍里那个老三的话,心里一沉,问:“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他说的已经那样明白,眼里还闪着得意的光——而他们舍长还及时转了话题,韩子君也没有否认……难道说,韩子君曾经真的是……
    徐馨逸摇摇头:“不是啊,他对我很好。”
    明晴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今天他们宿舍的那个老三说的……”
    “他说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我以前有问过他情感经历,子君他都有……嗯,都有和我坦白过。”徐馨逸看着远方,手指轻轻搭在水槽的边缘上,“他的前女友,的确是多了些……但是他的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啊。而且他现在,也没跟他的前女友有纠缠。”
    “这是他和你说的?”明晴略微蹙眉,“你就保证他说的是真的?”
    那个说和前女友没有纠缠的话明晴勉强还能够相信,但是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话——在一起时自然是认真的,而问题是,这样的认真能持续多久?
    她并不相信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精力去认真对待这么多段感情——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认真对待的事情自然也是有限的。若是说他对他的这么多段感情都是认真的,那大抵就是他把自己放在感情上有限的精力平均切成了很多份,在每一段感情都投入这样的一份精力。
    这就是他所谓的“认真”了吧?
    “晴晴,我觉得对感情这种事情真真假假的判断,还是要看自己到底信不信。不信的话,就算是真的心里也还是会堵着怀疑。而我,目前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徐馨逸出神地看着冬季寂寥的夜空,搭在水槽边缘的指尖无意识地反复轻划着那洁白的瓷砖面,“我不是没有为此纠结过……他有这样多的过去,与那样多的女孩子两情相悦过。我有时会忍不住去想,我和他现在的甜蜜,是不是在不久前也在另一个女孩身上发生过?可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好像也就不计较这些了。我是他的现在,干嘛要和他的过去计较太多呢?”
    明晴微微侧过脸看着她凝望夜空的侧脸,心里隐隐闪过一丝担忧。
    “我担心的,是我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勇敢。”说到这儿,徐馨逸的脸在清冷的月光下开始微微泛红,嘴角上翘,“他刚刚送我回来的路上,吻了我……是我的初吻啊。那一刻我感觉奇妙极了,就像触电了一样。”
    这倒有些出乎明晴的意料了——她一直以为他们俩天天腻歪在一起早该接过吻了,没想到他们今天才是初吻?
    “也就是在他吻上我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开始不安了起来。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楚自己应该是要比想象中还要喜欢他,还要更不知足地想要更多地占有他,但子君又是个那么爱自由的人……这让我害怕,又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嗯,可能也是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太突然也太快了,我原本还以为能和他在一起还需要好久好久的时间,而且这个过程不会容易呢……当时我只顾着一时的开心,却没有考虑到别的事情。这貌似和我曾经想象中的爱情有些不一样了。”徐馨逸的声音在夜里显得静静的。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还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是不是很奇怪?”
    明晴摇摇头。
    怪么?听起来好像是有点儿莫名其妙的,但明晴确实是听懂了并且还完完全全能够理解。毕竟今晚,她也因此伤感过,现在好不容易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才一开始就这般依赖喜欢了,想必日后定会越陷越深。若是两人白首不分离还好,但若是落得个恩断义绝还不能一别两宽的下场,又怎么会叫人不害怕,会不隐隐不安?
    “馨逸,既然你们现在都还好好的,你也选择去相信他了,就别想太多了嘛。”明晴试着安慰她,但其实也在安慰自己,“感情的事情,多想无益,倒不如顺其自然。喜欢本来就是很美妙美妙的一个过程,与其才刚开始就纠结着结果,还不如投身去享受这个过程啊。”
    徐馨逸没有马上接过话。她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说得对,现在纠结这么多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不管了不管了。”
    说着,她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对着天边的月亮,双手合上,闭上眼虔诚地低声说道:“求天保佑,我能与子君天长地久。”
    明晴看她这样虔诚,也学着她的模样,双手合十,微微垂下眼,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姻缘愿。
    曾经的明晴,是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对天祈求姻缘的举动。
    她一向信命,可不信天。
    但如今为了抚平心中又重新萌生起的不安与担忧,求得一丝心安,她也不由得双手合十着对天,祈祷着可以挽住当前的甜蜜直至天长地久。
    这样一来,似乎心里还真的得到了些许安慰。
    如此这般,两个初涉情事不久的女孩因着心中那对未来感情走势的惴惴不安,而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对着天边那一轮清月虔诚地祈求着能与良人同看一生云淡风轻。
    与此同时,在同一片夜空下,韩子君将烟灰弹进了一旁的不锈钢簸箕里,轻声说道:“下个学期,我可能还是要回来的。”
    周远问:“你跟她说过你要出国的事情吗?”
    “还没有。”韩子君顿了顿,“很奇怪,其实早该说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
    话未说下去,只以说话者的一声轻叹终止。
    “你现在,是真的对徐馨逸上心了吧?其实老三今天说的那句也是事实——我们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女朋友来见我们。”
    “说到这个,老三还真是个小抠儿,记着以前的事儿不放,今天差点拆了我的台。”韩子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过,你是真的觉得我对馨逸上心?”
    周远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他知道韩老大向来爱自由,还有不婚的倾向,要说他能为哪个女孩子停住脚步,确实是有些不靠谱。可是这一回,周远还是选择点头。他是真的希望这一回韩子君是认真对待徐馨逸的——理由说来有些自私,因为他知道徐馨逸是明晴的好朋友,若是徐馨逸被他的好朋友伤透了心,明晴也会不开心的吧?
    看到他点头的瞬间,韩子君表情却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很快,他“哧”地一声就笑了出来:“上心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照样得和她分手。”
    周远刚准备把烟放在嘴边抽的手一僵:“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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