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的笑却越来越僵硬,最后化作一抹冷笑。
奶奶见明晴没说话,以为她是在认真听着她这个长辈的训话,更是得意了起来:“你看看,你表哥当初还看不上八年制的,现在从五年制出来不是好好的?你妈呀,就是好面子,非得让自己女儿学什么最好的专业,看都不看苦不苦,要花多少钱。啧啧,也不看看她自己有几个钱,不识好歹……”
本来还在一直极力忍耐的明晴一听奶奶说到母亲的不是,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准说我妈是个不识好歹的人。还有,学这个专业是我自己的意愿。”
明晴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把话说完,直直盯着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老妇人眼睛看,完全没有了刚刚那种逆来顺受的样子。
“呵,你自己想学?”本来还想趁机再教训她顺便再说说她妈妈不是的奶奶见她这样,只能作罢,冷笑了两声,“行,你们家够有本事的。”
明晴没搭理她,只是把脸撇过一边,脸上是那种冷冷的表情。奶奶见她没有道歉的意思,于是有些尴尬地想转移话题,但依然还是摆出那副架子:“你啊,以后别那么胆小知道吗?虽然你爸去得早……我们叫你来吃饭你就来,别畏畏缩缩地不敢来。”
不是不敢,只是根本不想。
她依然没有说话,一直听眼前的老妇人把话说完。直至老妇人彻底闭嘴了,她才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
“有事有事,有什么事啊?”奶奶以为她把自己的教训听进去了,便自以为亲昵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啊,奶奶最疼你和小朗了。谁让你们是我的孙呢?你就最反骨了,一点儿都不懂,像个白眼狼一样!”
然后,奶奶又顾影自怜地叹口气:“可怜你爸爸走得早……”
明晴只觉得胸口像堵着团什么东西一样,厌恶烦躁着难受得慌,于是匆匆转身离去。
奶奶是爷爷的续弦。当初改嫁给爷爷时带着一个女儿,而爷爷带着原配生的一个儿子。两人就这样带着各自的孩子重组家庭,没有再生。
小时候,她记得奶奶一看到她就爱亲亲她抱抱她,总是说着“小晴最可爱,奶奶最爱小晴”之类的话,所以她觉得奶奶应该是很爱她的——要是不爱,奶奶又干嘛整天说这种话呢?因此,小时候的她很爱和奶奶待在一起。
可后来,她因为维护了妈妈一句而稍稍顶撞了奶奶,被奶奶骂得直哭,躲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还被奶奶一把给揪了出来,骂骂咧咧道:“你别待在我家浪费我家的水,给我滚回去,和你那个妈一样丧气!”
她就这样被奶奶一把揪着推出门口,同时被丢出来的,还有她装衣服的小背包。那时对她最好的爷爷正好不在家。她自己的家在城南,爷爷奶奶家在城北,小小的她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只是抱着行李傻傻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没有哀求,也没有再哭闹,站了一会儿她就抱着属于自己的小背包转身离开了。
她翻出了兜里还剩的几块钱零钱,是妈妈送她来奶奶家过暑假前塞给她的零用钱剩下的,足够她搭公车回家了。敲开家门,原本已在心中麻木了的羞耻感与委屈忽然在看到妈妈的那一刻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她失声大哭着扑到妈妈怀里,而比她小三岁的弟弟站在一旁,看到姐姐哭得那么伤心也跟着放声大哭了起来,家里乱成了一团。妈妈见她突然回来吃了一惊,忙问她怎么回事。当听她抽噎着讲完事情的经过后,妈妈没有说话,只是很温柔地亲了亲她,紧紧把她和明朗搂在怀里。
那一天后,爸爸和妈妈都接到了奶奶打来的告状电话,大致内容都是他们不会教女儿,教出了个这样没教养的东西。
“什么样的货色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这是奶奶打给妈妈的电话里冷笑着说的一句原话。
那一天发生在她小学三年级的暑假,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和父母提出想去奶奶家过假期了。
她也是那一天才从因为年幼而口无遮拦的弟弟口中知道,妈妈为了满足她去奶奶家过假期的愿望,每一次都得塞上千块所谓的“买菜钱”给奶奶,不然奶奶是死活不同意让她住在那儿的。
所以奶奶所谓的对他和小朗好,就只是停留在表面而已,而实际上,又是那样从骨子里看不起他们家吗?
她实在是不知道奶奶说的“爱”到底是什么定义,但她明白,从那以后她自己心里对某些事情的认知已经被刷新了一遍,不复从前。
周远亲自给父母盛了满满两碗汤,端给他们。蓝瑛璇笑道:“今天的汤还真是特别好喝。”
“不错。”周世瀚端起碗尝了一口,也称赞道,“没想到我们小远还会煲汤,还煲得这样好喝。”
元旦小假期,一家三口难得地聚在家里一起吃饭,桌上摆着的都是厨师按着他们各自的口味做的家常菜与一些点心,唯有那锅汤是在周远的坚持下亲自煲的——川贝雪梨炖丝竹鸡,汤水清亮,味道清甜,在冬天里喝上一盅这样鲜美的热汤实在是一种享受。
“其实我是第一次尝试煲,以前也和妈妈学过一点儿……”周远自己也尝了口,“唔,好像忘了放盐。”
“没事,清淡点儿好,在外面应酬多了,总喜欢吃些清淡点儿的东西。”周世瀚端着碗,一下子就把汤给喝完了,“第一次煲成这样不错了,虽然比你妈妈的手艺还差了些。”
说完,周世瀚笑着看了看蓝瑛璇。
蓝瑛璇白了他一眼:“哼,话是不听,嘴倒是挺甜。叫你去外面应酬少吃点儿口味重的东西少喝点儿酒你就是不听,以为自己还很年轻,身体还吃得消?”
“听,怎么会不听呢?夫人叮嘱的话,小的谨记在心。”周世瀚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煎釀鲮鱼鱼肉,细细地挑了鱼刺再给蓝瑛璇,“夫人莫生气,小的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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