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谋》第四十七章 关押

    倾寒伸手扶住剑刃,缓缓抬头,望着白昕迷离的眼睛。
    “我……”
    白昕见月倾寒苍白的脸色,瞬间平息心中所有的冲动。
    倾寒淡淡一笑,单薄的身躯随风飘摇,似嫩草般柔软脆弱,谁能想这样盈盈弱弱的身体里藏着怎样强大坚韧的灵魂。
    白昕心里一紧,想要上前,却被奚瑾言挡住。
    倾寒紧紧咬着唇笑着,握住剑刃的手稳稳向外,一点点拖出剑身,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铁器的冷韧滑过血肉,脱离自己的肌肤。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近乎透明的唇不住的颤抖,血的腥甜在舌尖蔓延开来。
    奚瑾言深锁剑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染满鲜血的长剑,一寸寸无声的拔出,他的心也跟着绞痛起来。
    他紧紧搂住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不至于倒下。
    她的身体很凉,就如白日里抱住她时那般凉。那时他在她眼中看到脆弱,而现在,却是若碧竹般坚毅。
    而他,不能帮她疗伤,因为会误了她的良苦用心。他不能带她离开险境,因为会让现在所受的痛苦白费。他不能杀了伤她害她之人,因为他们只是棋子,死了也无济于事。
    他只能…残忍的看着……
    当年父亲过世时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随着怀中人的轻颤而满满放大。自己自诩剑术无双又能怎样,依旧什么都做不了,阻止不了。只能旁观命运浩大的齿轮稳稳前行,即便自己耗尽全部心力亦不能偏差分毫。
    “叮当”落地的声响让他回神,只见青亮的长剑已满是血水的躺在洪泊之中,似凋零的曼珠沙华残残飘下,铺就一片血红的花海,为亡灵指引通往异界的道路。
    倾寒点穴止血,平缓呼吸,如往日般优雅的嗓音明显气力不足。
    “我并没有害令妹,公子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伤人就是白家的待客之道吗?”
    倾寒的质问虚弱的毫无威慑,但一双眼睛倒是冷的瘆人。
    “不是你还会是谁?”
    白昕渐渐冷静下来,疑问的话语无力的透着肯定。
    “证据呢?”
    倾寒平静的问着,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白昕微微蹙眉,抿起唇。
    “白公子因妹妹的死一时心急我可以理解,因此受你一剑是因为我问心无愧,而非认罪。”
    倾寒淡淡说道:“我会留下配合你的调查,直到你找到真凶,还我清白。”
    白翎沉下脸,若让她活着,一切都变得有转机,那今天的布局就白费了。既然不能明着让她死,也不能放她在白家逍遥。
    她冷笑着开口:“若是你跑了,江湖那么大,白家又要去哪找你。”
    她看白昕渐渐平静,不由得提议道:“不如先把她关起来,等查清楚再行处置。”
    “这般调查岂有清白!”奚瑾言冷声道。
    这本就是一个针对月倾寒的局,若是调查起来那证据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到时真是百口莫辩,想走都走不了。
    倾寒不反驳,浅浅的勾着唇,说道:“奚公子是七殿下的人,既是白家人,也是局外人,让他参与其中以表公平如何?”
    既然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万不能让奚瑾言也趟进浑水,只有他在外协调各方异动,才不会全权为人刀俎鱼肉。
    “如此也好。”白妍弯了弯嘴角,眼神中闪过阴鸷的算计。
    奚瑾言余光一审,不由得担心起来,他冷炙的目光扫过去,似针尖儿般尖锐,让白翎身子一颤,迅速转开头。
    白昕看着她血红晕染的衣衫有些紧张,自己那一剑刺的有多狠自己清楚,分明是抱着必取其性命的念头而去的。
    他想要问候,但是关心的话语梗在喉咙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最后只能颓然的说了句:“好!”
    他后退了一步,闭了闭眼,无奈的说道:“安澄,带月姑娘去密室暗牢。”
    “是!”
    安澄从人群中走出,倾寒微微打量着他,看样子像是白昕的贴身护卫,武功不弱。
    “你的伤……”
    奚瑾言担忧的看着她胸前的伤口。
    倾寒回以安心的微笑,道:“看着吓人!”
    “我会派人送去伤药。”
    白昕眼中也闪过忧色,最终说不出无情的话语。
    奚瑾言点点头,在她耳边喃喃道:“流云暗卫会守过去,保重。”
    倾寒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关心,不由得会心一笑。
    “林帆会有大动作,小心!”
    昏暗的密室内只有一支微弱的烛火平静的燃烧着,甚至照不亮微弱的一角。
    倾寒靠近火光,拿着安澄送来的白巾轻轻擦拭血迹,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伤口。他送过来的药虽是上等,但是在这特别时期,倾寒却是不敢用的。
    房间内有一小小的软塌,倾寒也只是窝在烛火旁,背靠着冷硬的石板,扶着膝坐在地上。在这样幽暗安静的环境里,她的脑子总是格外清晰。
    萧弈走了这么久,林家那边的事情凭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应该已经解决了,多半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结果。而她这边已经主动出击,逼敌人出手。本来是不用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的,只是林帆实在太过小心,错过了这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不过更多的还是自己不信任萧弈,担心若是他不能封锁住林家动乱的消息,若让让林帆听到风声,来个鱼死网破,那自己就太被动了。
    今夜白翎得了白昕的允准,带人围住了南院。为求谨慎,大概出动了白家剩下的所有护卫,却也完全把自己所剩的实力暴露在了敌人面前。如今正可谓是时机正好,林帆没有理由再等下去,今夜定会有所行动。她和萧弈双管齐下,不出意外,马上就可以收网了。
    林帆若死,萧衍失去了林家的支撑,即便朝中势力再大,只要没有战争,也是斗不过萧弈的。只是北齐的薛南王不知道到底还能沉寂多久,定要在其有异动之前解决萧衍。
    其实萧弈未必没有萧衍那样的野心,只可能更甚,到时候会比萧衍更不好对付。但是好在萧弈有私心,他想要亲自打下这天下,只要解决萧衍的时候牵制住萧弈的兵权,就可以暂时稳定大梁。
    至于北齐,除了外患,只剩内忧,此时就要看君凌霄的本事了。薛南王在用兵上也算是个人物,但是论权术,却是比不得君凌霄的手段的。
    倾寒静静的靠在墙面,闭着眼浅浅的呼吸着,尽量把注意力用在想别的事情上。可即便如此,胸口的疼痛依旧难以忽视。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弱,精神却异常清醒。
    倾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大概是在嗜血峰养成的习惯吧,伤的越重,疼痛感越浓烈,神智就会越清晰。如今想逃避半刻苦楚都是不许的,只能这样捱着。
    不过这一剑还真是险,倾寒这样想着。不过林帆这个名字随着胸口的疼痛不住的钻进脑海里,让她不禁幻想起这个未曾谋面的对手。这几番交手倒真是存了一番风险,若不是萧弈先发制人,占得主动,那这局中局,谋中谋,就不一定谁输谁赢了。
    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期待,能让自己以命为棋与之博弈的人,倒是想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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